明天是父亲节，想念在老家的老父亲！想起去年此时我还在老院子给他包饺子吃，今天却又相隔千里，写了几行字却喉咙哽咽，父亲近八十了，我希望能尽快多找些时间回去陪陪他，或把他接到北京过一段时间。找出去年博文“老院子，老父亲”，看着图片中父亲的身影，泪水忍不住流出......文章的结尾我补充了父亲终于等到了甘肃阿姨的归来，俩人相伴生活了半年左右，遗憾的是，最后还是因种种原因分手了，好在父亲身子骨还好，有弟弟在家照顾，只是和大多数老人一样，他们很孤单，这份难言的清苦被他们默默咽在肚子里，陪伴他们一步步挪向生命的落日夕阳......子女们一定要多回去陪陪父母！而不仅仅是一个电话的问候！祝天下的父亲们节日快乐、健康长寿！            珂玉 2014年6月14日北京

                                    老院子，老父亲

    这所老院子，位于市中心的西北角，离我上学的市一中只有步行十分钟的路，记得在我小学毕业时全家五口搬过来，若干年后，大弟当兵，二弟出国，再往后，我出嫁；直到八年前母亲离世，老院子空了，没有了女人的气息，老院子失去了往日的干净利落；没有了母亲的陪伴，老父亲失去了往日笑声与快乐。如今，我又恢复单身了，却离开了这座从小长大的城市，只留下年近八十的老父亲与老院子相依为伴。

    我又一次回到了老院子，轻轻推开大门，院子很安静，这里平时没有人过来，也没有猫狗的欢叫，恍惚中，让人直以为这里只剩下了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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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给父亲包了羊肉饺子，他一口气吃了二十多个，我吃了几个，便吃不下了，就看着他吃。吃完饭，我来院子里拍照，我不停地拍，拍两棵苹果树、拍地里的小白菜......阳光一点点撤去，我不甘心，我追逐着阳光的影子，似乎想从院里的每块角落找回昔日的一幕幕。

    镜头中，我看到了夏天的晚饭后，在门口的台阶上，父亲拉着二胡，母亲织着毛衣，在父亲吱吱呀呀听不懂的二胡声中，我在两颗树之间拉上皮筋跳着玩儿，两个弟弟用自己做的弹弓满院跑着打杖......大门口，我看到了弟弟们放学归来，推着自行车将大门撞开，冲着院里大喊一声：“我们回来啦”，然后将车靠墙一扔，便跑进屋里找吃的，看谁能在第一时间抢吃上父亲做的糊塌子。

    这次回来，老院子告诉我，它老了，它的怀里却依然留存着那片绿色回忆；父亲的神情告诉我，他也老了，但他的不屈的眼神里分明写着对生活的留恋与向往。

    此时，我站在大门口，想找个好点角度拍远景，突然我吓了一跳，父亲不知何时出现在镜头里，他安静地坐在凳子上，双手扶着大腿，望着远处......那瞬间，我在镜头里紧紧盯着父亲，眼睛湿了，父亲真老了，我第一次感觉到人老了是那样落寞孤单。他望着远处，不说话，也没反应。

    父亲你在想什么呢？不知何时按下的快门，我的喉咙却有点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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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祖籍山东德州，性格里有山东男人的耿直还有点大男子主义，记忆中他似乎与我们子女并不十分亲密。父亲经历过两次婚姻，第一次婚姻离异了，第二次婚姻是我母亲，我母亲是父亲经历过的几个女人中最漂亮贤惠又温柔有文化的一个，却也是如今唯一不在人世的一个。母亲年轻时是当地有名的大美人，用别人话来讲，母亲有着电影演员秦怡与谢芳于一体的风貌，可惜，最终也难逃红颜薄命。

    母亲离世后，亲朋好友劝父亲再找个老伴，父亲没有答应，又不愿意同子女住一起，于是他自己悄悄选择了进养老院。

    在养老院一年时间里，父亲看上去生活得还不错（2011年父亲节博文“父亲在养老院的生活”http://blog.sina.com.cn/s/blog_5edf705901017wdk.html）。一年后，父亲却又默默离开养老院，他又回到老房子住了。之后，在朋友介绍下父亲又分别同两个阿姨生活过一段时间，可最终还是因种种原因分手了。对于别人的不解，他总结了三点，第一，他想体验下养老院生活，但住进去却感觉到生活极不便，他身体尚好，常想请假去城里转转，却总有工作人员以安全为由不予批准。第二、部分医护人员对老人不尊重，象呵斥动物一样训斥老人；第三，在养老院同其他人对比，他觉得自己幸福多了，还能有请假骑自行车去城里闲逛的资本。所以他觉得目前还没到必须进“牢笼”的时候，于是他选择离开养老院，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于是，父亲又回到了老院子，老院子曾一度说要拆迁，父亲一直想听到房拆迁的好消息，从此满怀希望，却迟迟不见动静，希望渐变为失望。老房子的的生活设施很不方便，父亲什么都是亲历而为，邻居说父亲不象其他老人一样依赖性强，总是自己做饭，收拾家，冬天还得自己烧暖气，大事小事几乎都是他自己解决的，他做事很小心，他不敢让自己出事，身体也因经常运动而比一般老人都要好。

    冬去春来，不知不觉中，父亲独自在老院子里又渡过了一段时光。

    春节前后，邻居劝父亲一定再找个伴，父亲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说到此事，父亲与后来接触的两个女人为什么没有走到一起呢？父亲也曾感慨过，按理说，这个年龄，也就是找个伴了，可是没有感情默契的生活很难过下去，跟找个保姆生活有什么区别？父亲年轻在政府部门工作，却棋琴书画都有一手，是个追求品质、很会享受生活的人，虽然岁数大，对伴侣精神上的要求高些不难理解。我没问过父亲，或许还有其它原因吧。

    我总感觉自己身上传承了父亲的某些基因，看着现在的老父亲，想想我的将来，不知是悲还是喜？

    那些能牵手走到老的伴侣，是多么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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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这院子里的小白菜长得水灵吧？这可不是父亲种的，当时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春节后一次父亲不小心将腿摔了，几天躺在床上不敢动，只能望着院子里的老树发呆，好在拍片只是骨质增生，没有大碍。热心的邻居给他介绍一个甘肃的阿姨来做保姆，其实是介绍对象，没想到这次双方都觉得满意，性格脾气很对头，准备正式试用三个月就办手续了，父亲想要给人家个名份，子女们都表示支持！父亲的眼里又燃起了亮光，似乎忘掉了房子拆迁的忧愁。

    手脚勤快的阿姨在入夏时将院子的地里撒上菜籽，如今小白菜已长势喜人，父亲的脸也跟着有了喜色。

    可是，父亲的腿刚一好，阿姨老家的老母亲突然身体不适，便匆匆赶回老照顾母亲去了了，临走答应父亲她还会回来的，说她愿意陪伴父亲过下去，她还要回来做她亲手种的小白菜吃呢。

    父亲听了直点头，虽有些失落，但他信了。

    我想起来了，父亲与阿姨在一起说话的时间比我们做子女的要长，而且他那时他的脸是生动传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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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姨离开后，父亲经常在天儿好时坐在院子里，看着院里的一草一木若有所思......

    老树上结的苹果梨在一天天长大，地里也不时有新的嫩芽钻出，小白菜更是笑吟吟地迎着阳光喜长，沉寂的老院焕发出温暖与希望。

    我走近父亲，近距离给他拍了张照片，父亲的眼睛却一直朝远处望着。

    我知道父亲感觉到了，他没拒绝，但也没说话。

    年轻时父亲可是个爱臭美的男人，风流倜傥，多才多艺，但他脾气有点不好，习惯大着嗓门教训人，我们姐弟有点怕他，连母亲也有点让着她，家里唯他是王，没人敢太亲近他。

    也许我们把父亲“惯坏了”。

    而此时，父亲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静静地与院内这些东西无声交流着，再也没有了脾气，没有了大嗓门，也没有人、没有机会去惯他了。想想，对于我们一家五口人而言，这座老院子，父亲是居住最久最有感触的。他的回忆应该是更丰富多采吧。

    对了，父亲其实还说过一句话：“今生最不愿意再回到这所老院子住。”咳！

    也许，这里是他与母亲生活最长的地方，他还是回来了，尽管其间有诸多无奈。

    也许，这里有其它秘密，他没有对任何人说，也没人问他。

    他依然住在老院子里，这个春末，老院子给了他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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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电脑上打开这张照片，如此真实、近距离地看到父亲的面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布满着沧桑，他孤单地坐在老院子里，他的眼神，佝偻的身躯......我忽然在想：人老了，可能子女都不敢、也不忍认真去端详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了，我也一样。

    那一刻，我的眼泪哗地流了出来。

    原来，我竟然脆弱得连父亲照片都不敢仔细去端详......

    离开时，从邻居家飘来糊塌子的香味，那是父亲曾经最拿手的。

    晚上，我做了梦。

    梦中，父亲在这所老院子里，等到了那位阿姨的归来，他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必竟，那才是能陪伴在他身边说话的人。

后记：博文早开了头，却迟迟没全写完，也许冥冥中在期待着什么。前日，阿姨终于回到了老院子，回到了父亲身边，内蒙的初夏气温宜人，父亲在地里采摘着阿姨种下的小白菜，老院子里又传出父亲久违的笑声，还有那大嗓门......

    谨以此文献给即将到来的父亲节！祝天下父亲健康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