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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魂常在氍毹间

(2010-09-08 17:46:15)
标签:

杂谈

分类: 风格中国

文:麦小麦

 

2010年香港书展,在去年展出张爱玲遗物的地方,今年展出的上海昆剧团的发展历史以及几套精美的戏剧华服,宫衣、帔靠,手工刺绣的华美程度完全超乎人们的想象。就在这里,还进行了一场昆曲欣赏会,由上海昆剧团团长郭宇亲自导赏,名角黎安与沈昳丽表演,为热心的香港书展观众演唱了《游园》、《惊梦》、《拾画》等几段“昆曲里最值得听的戏”(郭宇的话)。午间的香港会展中心文艺廊,有种十分融洽的气场,演员在与观众大致等高的地方演唱,没有高高在上的舞台,无须仰视,四位乐师轻拢慢捻,与往常在剧院里听戏的感觉完全不同,倒让我在想象中体会了一把古时私家看戏的感觉。更可贵的是,无论是《牡丹亭》还是《紫钗记》,演唱的都是汤显祖的原本而非历代改编本,这就更原汁原味了。

 

在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经过长达数十年的对传统戏曲的冷落,现在又渐渐显示出戏曲复苏的迹象来。尤其是昆曲这种最古老而又传承至今的戏种,更是受到众多年轻人的喜爱。在广州有几个自发学昆曲的团体,出乎人们的意料,热心者除了少数中老年人,更多的竟然是大中学生,他们说着与昆白完全两样的粤语,却迸发了对这古老艺术的极端热情,每周按时去学戏,还利用平常时间辛苦练习,花钱花时间,却找到了别样的乐趣。而在上海,这个昆曲一度十分兴盛的地方,则把昆曲捧到了一个堪比百年前的高度。昆剧《1699桃花扇》的演出,票价高达2000元,从演出前的品茶论道,到中间的豪华晚宴,再到之后的咖啡甜点,三个小时的演出中间穿插了晚宴三步曲,整个演出时间也长达5个半小时。面对这样的价钱,我恐怕只能选择想象了,假想一下旧时贵族,坐在家中,或是朋友家的舞台下,与上好的香茶与菜肴一同享受昆曲大餐。

 

这样有钱又有闲的私家享受,正是还原了戏曲作为贵族享乐的一面,与它的普罗大众一面相结合,才是完整的戏曲艺术。在中国古代,戏曲作为一种带有惟一性的普及型舞台表演形式,既是贫民百姓的休闲方式,也是贵族修身养性或是炫耀富贵的方式,真正是雅俗共赏、丰俭由人。

 

富贵人家是不屑于和各色人等一起挤坐在戏园里听戏的,他们的方式,一是请戏班到家中演出,一是建立私家戏班。在论述中国古代文化时不得不提的《红楼梦》里,这两种看戏的方式都有多处涉及。

 

第22回,宝钗15岁生日,贾母准备帮她大做一番,不仅在内院中搭起“小巧戏台”“定了一班新出小戏,昆弋两腔皆有”,这便是在外请的戏班,因为“新出小戏”指的不是新排的戏,而是指刚刚出名的小戏班,而这个戏班昆山腔和弋阳腔都唱,演出的剧目又是《西游记》、《刘二当衣》、《醉打山门》等传统剧目,和来自昆腔发源地苏州的红楼十二官的路数很不一样,足以证明是外请的戏班。第54回过元宵听戏,又是“定了一班小戏”, 先唱的是《八义》中的《观灯》八出,“贾母便命将戏暂歇歇:‘小孩子们可怜见的,也给他们些滚汤滚菜吃了再唱。”后来“有媳妇回说开戏”,贾母又说:“叫他们且歇歇,把咱们的女孩子们叫了上来,就在这台上唱两出给他们瞧瞧”,媳妇们忙去大观园传人,梨香院的教习才带了“文官等十二个人”来了,芳官唱一出《寻梦》,葵官唱一出《惠明下书》。当时像贾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即使家中蓄有戏班,也会不时把外面有名的戏班请到家中演出,也是贪新鲜之意。

说到家养戏班,红楼梦里提到的次数就更多了。贾家戏班是为了迎接元春省亲,特地从姑苏买来12个女孩,由贾蔷总管,平时跟着教习练唱,逢年过节就叫出来演唱,每次都由贾母坐阵,宝玉和一群姑娘媳妇跟着,热闹非凡,这些看戏的片段,成了《红楼梦》里推进情节发展、展现人物性格的重要段落,也说明私家观戏在当时的富贵人家生活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贾家戏班的这12个女孩,有名有姓,其中最有戏的要数芳官,也算是书中的一个重要人物。她本姓花,姑苏人氏,被贾家买成唱正旦,戏班解散后成了宝玉的丫环。龄官也是其中一个性格鲜明的角色,在元春省亲时她得到元春的特别赞扬, “龄官画蔷”一幕让宝玉深深震撼,更是全书里不可或缺的重要片段。贾家兴旺时,12个女孩吃穿不愁,但仍然像龄官说的,不过是像个雀儿一样被人买了回来关起来看。及至宫里的老太妃去世,有官爵的人家一年之内不许唱戏,贾府本来想把戏子们打发了,但她们多数是孤儿或已与家人断了联系,不愿也不能离开贾府,后来就分给宝玉和姐妹们做了丫环,但结局或是英年早夭,或是被人领走命运不详,或是出家当尼姑,都是悲剧。
在明清,有钱有兴趣的人家豢养家班是很常见的事。这些戏班多由痴迷戏曲艺术的班主供养,像抱瓮子说的“梦魂常在氍毹间,一日无此,则嗒然如丧其偶。”热爱至此,自己办个戏班就能满足天天欣赏的需求了。家班戏子在家中地位相当于仆妇佣人,但因为一来不愁吃喝,二来要顺应主人的要求,不用像民间戏班一样为票房而迎合大众口味,在追求演艺水平这一点上十分单纯,在艺术上取得了相当高的艺术成就,应该说,把传统戏曲的水平整体拉高了。
明代张岱的家班是有历史渊源的,他的祖父张汝霖在万历年间辞官回家,为排遣官场失意开始纵情声色,蓄养了一班家伎。他的父亲更不济,科举一关就过不去,只好把家传戏班发扬光大。文艺青年张岱自然不甘其后,钻研戏剧鉴赏之学,并把家班演出作为娱乐和社交的一个重要手段,还写下堪称明清江南风情画的《陶庵梦忆》,把他家的戏班盛况尽数描写。他在《陶庵梦忆》中说:“我家声伎,前世无之,自大父于万历年间与范长白、邹愚公、黄贞父、包涵所诸先生讲究此道,遂破天荒为之。”自我评价非常之高。又说每逢戏班做戏,“必以余导师,余不至,虽夜分不开台也。以余而长声价,以余长声价之人、而后长余声价者,多有之”,可见他的声望之高,不仅是票房保证,还有点石成金的功效,这也正是许多家班班主的特点:精通戏曲、艺术造谥极高,对戏班的艺术水平起到重要作用。《陶庵梦忆》中还记载,张家三代办了六个戏班,还曾在江上建起楼船戏台,“里中父老往观,船只有千余艘”,盛况空前。应该说,没有家传的戏班,就没有如何快意江湖的张岱,也就没有我们经常提及的《陶庵梦忆》。
到了李渔手里,家班便不再是一个单纯自我欣赏的工具,而变成一个经营项目。他家本也是富贵世家,父母去世加上兵荒马乱,家境一蹶不振。他又无心功名,以创作士大夫所不齿的白话小说和戏曲为生。这些东西当时虽然不登大雅之堂,可还挺赚钱,李渔亦文亦商,又开设“芥子园”书铺,不仅普及书法与绘画艺术,也极大地改善了他的经济状况,接下来便有实力自设家班了。他的家班,主要演出他自己创作的剧目,可并不是演来自家看,而是面对大众卖票经营,他不仅带着戏班“游缙绅间”,甚至四方游走,完全就是一个戏团老板的角色,当然他这戏团老板还兼任编剧、导演、艺术指导诸角色。虽然当时他这种出生官宦之家却甘为市井服务的生活状态饱受诟病,可现在看来他完全就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而他创作了大量戏曲作品,又写下包含有他完整戏曲观的《闲情偶寄》,这都是与他和家班的不断实践密切相关的。那个被当时正统评价为“性龌龊,善逢迎”,却被林语堂说成是:“因为太好了,所以不能遵守‘道德’,因为太有道德了,所以在儒家眼中是不‘好’”的李渔,也许根本懒得顾虑世人对他的评价,他爱戏,有能力按自己的意愿成立戏班、排演自己写的戏,他忙着写戏、排戏、总结戏,这样的乐趣还能为他换来丰厚的经济报酬,在那咿咿呀呀的吟唱中找到自己的生存价值,这样的人生,无论在什么世代都是完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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