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士抚清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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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识张又旭先生是在哈雷新品发布会上,其间他顺手“一拍”,26万的哈雷09新款至尊滑翔就收入囊中,随后被冠以“张大爷”(老北京人对显贵人物的称呼)的他并不像“江湖”上的传言那样喜爱扮酷,而是一副十分随性、佛面善心的人。现在这位新酷玩家似乎不再仅仅局限于玩表、玩车、收藏古董字画等雅性上,而是正在涉猎私人飞行与游艇驾驶。对不可操控的事敬而远之,只玩非自然类游戏的他来说,这是“老骥伏枥,壮心不已”的新刺激酷玩。很多人面对一个“玩”字,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好事者非要竭力搜索这位声名在外的玩家的身世背景,以此来满足对应那个不仅能“玩”且“玩”出斐然业绩的张又旭,但至今没有答案,张先生对家事绝口不提,至多只是一摆手,说“那是历史遗留问题。”
纵然张又旭沉默是金,但钟鸣鼎食之家的背景似乎毫无疑问,但这种资本在六七十年代狂热文化冲击下也所剩无几,虽经苦难历练,但他似乎仍跟沧桑或怀才不遇没有任何联系;天性洒脱、执着于玩的张又旭面对这个世界依然是手把核桃、一羽蒲扇、领着童仆、笑傲江湖的大游仙。
张又旭的住所位于偏远的通州老别墅区中,家门左侧的车库前,一辆米黄色“甲克虫”泊在那里,另一侧停着一辆十几年前买的老奔驰轿车。“60岁的人开甲壳虫,这就是我家。”张又旭一脸稚气地站在门前,微笑向我们招手。再次见到他,感觉比在哈雷发布会上更加随和。一进屋子,“老子出关”的翡翠雕像呈现眼前,恍入仙境,但向四处再一看,立刻觉得遁入古董收藏室:有些凌乱,满眼物什,雪茄、红酒、相机、紫砂壶,烟具,茶盘,烟斗,玉石,古籍……恍惚之余突然冒出一只鹩哥的声音:“乖猫、乖猫”,那是张先生屋里三宝之一,另外一只性情冷淡的白猫和一只藏在怪石深处的沉默的海鱼。张又旭的会客室与客厅设置基本相似,非常简单的一条红木椅,上面堆满了报刊杂志和明清小说,他随手挖出一块空地,悠然下坐。门口竖着一个百余年历史的古董钟,旁边是酒柜,色调暗淡夹杂些许灰尘的酒器上沉静着年头的分量。窗台上摆满了各事紫砂壶,靠窗的木架上立着青花瓷和青铜器。最令人惊讶的是,貌似电视显示屏的东西竟是一个监视器,两边是英国品牌音像,张先生经常伴着小曲在“陋室”阅览金经。
他一丝不苟地给我们泡茶、斟茶,目光温和,声音低哑,说话气若游丝,像在谈论尘封的历史。
接过汝窑茶杯,我不待喝下便急切问起他的藏表。张又旭说他13岁就玩劳力士,那个年代几乎没有正规的修表店,自己弄块表也没有人给修,于是亲自把表拆开,仔细观察机芯结构,之后就下手摆弄摆弄,重新装上后表竟然正常运行了。这对一个普通孩子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张又旭说起来轻松有趣,恐怕除了天赋之外,没有可供解释的原因。因为那是他第一块表,之前他只是见过,没有把玩过,所以多少有些得意,于今难以忘怀。张又旭收藏的数以千计的名表中,让他摘出几款最中意的实在太难。“每一款表买的时候都是中意的,谈不上最。”张又旭说话并非滔滔不绝,而是一语中的,毫不修饰。他泡完茶拿起手中的烟斗,悠闲地吐着烟圈,仿若无人。“表,我喜欢古董的,而且是机械表,机械表跟男人有缘,它是男人造的,也是男人戴的,能欣赏的也只有男人。”为什么机械表只跟男人有缘分呢?“时间是个抽象的概念,如同搞哲学的都是男人一样,能把抽象的道理转变成实在的工具,恐怕只有男人乐意做;更重要的是,机械的动势更容易引起男人的兴趣,男人天性就是爱动的。”
张又旭玩表有40多年历史了,起初热切期盼着他能给我们诠释一下钟表的深层精髓以及对时光的深刻理解,没想到张又旭却说:“钟表就是一计时工具,功能性第一。时光是抽象的理念,那是人为赋予的。我们总爱给一些器物特别的理解,其实都是人为的,没那么深奥。一款表的好坏或差异性主要体现在机芯上,机芯是手表价值差异的核心,优质的机芯是特殊材质和精益求精制作的完美结合;摆轮平整度也是关键,很多名表也存在摆轮不平整的问题,所以我推崇那些精工复杂的古董表。做好表有两点,一个是好的想法,这是宏观的,一个是细致的心灵,这是微观的,但都归结到用心上。太深奥的我们做不出来,能做出来的并不深奥,有一个好的想法,再用细心将其实现就可以了。”张又旭这番心得是从跟北京手表厂的合作总结得来的。跟北表厂的合作并不像我们理解得那么正规化、商业化,只是一帮朋友在涮火锅的时候聊着聊着就成了的事情。“聊表的时候,他们觉得我很有想法,就要我来作指导,我不懂什么指导,就将几十年来玩表的想法讲出来,人家照着我说的样子做出来了,而且还不错,拿到国际上还得了大奖,就这么回事。”
张又旭所在国际上得到大奖的是2006年由张又旭策划,北京手表厂制造的两块陀飞轮表在瑞士巴塞尔钟表展上取得的非凡成就。其中一款叫“游龙戏凤”,这款表的陀飞轮机芯由老一辈的中国制表大师许耀南精心打造,表壳是PT950铂金,主夹板、机芯构架、淬火的螺钉,全部雕龙画凤,承载了中国传统文化精髓,全世界绝无仅有,这款表在制表领域获得7项世界第一,国务院总理邹家华先生给予题词“游龙戏凤,方寸乾坤”,展后不久就被一藏家以108万的高价收走。另一块叫“蝶恋花”,是世界首创的银坯掐丝珐琅夹板陀飞轮腕表,机芯由白银和珐琅制成,总用白银5740克,金丝上百米,这一壮举让瑞士人都自叹不如!
2008年,张又旭策划制造了“雅典娜”孤本金表,又创造了一个传奇。对于这款表,张又旭非常自信,“现在全世界找不到第二块比‘雅典娜’的表盘雕刻工艺更为复杂精致的腕表了。”他指着“雅典娜”的照片说,这款表寓意深刻,寄托了我的愿望:雅典娜虽为战神,却热爱和平,选择她作为这块孤品手工雕刻腕表的主体人物,意欲表达中国人对和平的珍惜与祝福。
很多媒体拿张又旭与北表厂合作打出国际品牌一事,论及张又旭心中怀着某种情结,在张又旭这里得到否定。“表玩得最好的是瑞士,他们开创的时间早,人家现在什么硬件都有,要想赶超他们太困难了。不过好的想法不是瑞士人垄断的,谁都会有好想法,我们要取胜,靠的是这个。”当问及以后的打算时,张又旭双手抱胸,神态悠闲地摇头,“没有打算,继续玩,怎么玩不是规定的,随心所欲。非要说计划的话,我收的几个徒弟倒是要制作几款表,因为他们还年起嘛,要做一些事情,我就纯粹是玩了。”说到徒弟,张又旭显得异常自豪,他将前不久两个徒弟秘密花费几个月亲手制作的珐琅彩绘金表送给师傅作为生日礼物,当时张又旭惊呆了。表盘上绘制的是藏传佛教护法黄财神像,他身色金黄,头戴花冠,头顶有发髻,嘴角有两撇胡须,下部又有一周短胡须。全身不著甲胄,上身袒露,下身着裙。左手抱一只大猫鼬(老鼠的一种),鼬嘴里含着宝珠,象征财宝。他两腿弯曲,坐在莲花座上。左脚踏一只白色海螺,象征他能入海取宝。彩绘惟妙惟肖,异常逼真,每一道工序都需费时多日,所以当被问及价格时,张又旭不语,谨小慎微将其放进盒内,那意思表明这是无价之宝,世界仅此一枚。
谈到收藏钟表,张又旭从不承认自己是什么什么家,只说自己是玩的,非要加个家,就是玩家。张又旭说:“我这辈子一直玩,玩跟性格有关,不是什么性格都能玩的;玩跟人生有关,有什么样的人生就会玩出什么样的境界。”看着他笃定的眼神,我觉得这种自信与世俗所谓积极的那种自信不是同等性质,恐怕这得自于他深厚的传统文化功底。他身边摆放的厚厚一摞古籍和明清小说让我不禁问及平时的读书,张又旭说:“这些书没什么,只是随手翻看,觉得好玩,我主要还研究一些诗词,兴之所至就亲自写来。”酒桌上,一瓶瓶收藏的真酿被打开,有中国的、法国的、还有英国的葡萄酒,张又旭喜好新奇,凡是觉得稀缺的他都感兴趣,比如说英国的红葡萄酒。果不其然,他的诗词曲赋的天赋在酒桌上得到激发,喷云吐雾的空间里飘荡着张又旭的歌赋,酒酣耳熟之际,他拿出曾经做的诗词给我们诵读助兴,弄得在场所有人都禁不住载歌载舞,餐桌旁边的鹩哥每到这时也异常兴奋,跟着主人的话叫着:“今晚特别好,今晚特别好!”
文:潘登
摄影:阿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