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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语》(六)

(2009-09-27 20:5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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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分类: 《昔年换》番外集

TO绿茶儿:一般来讲你要相信你哥哥我这文思如尿崩一泻千里的劲头。除非真的忙,不然压力越大写得越快。与你一起以一种崩坏的状态写文。哦也~

 

TO声声:我一直后妈着。含羞看你~

 

 

 

过了三个月恒帝就驾崩了。六皇子赵祯即位,刘太后垂帘听政。赵家孤儿寡母却也不是好欺负的,刘太后是一种小妇人的阴狠和卑鄙,疑心很重,只有庞籍哄得住她。刘太后也全心全意地信任庞籍。这一个强壮睿智的男人,对她母子忠心耿耿全力维护,有他与群臣近身干仗,刘太后只管高坐龙椅发号施令。然而大多数时候,刘太后是孱弱无能的,遇到事情慌张无措,讲出一些很可笑的妇人之见。

这时候庞籍便微微笑道:太后,臣以为,不如这么办,您看可好?

太后说好。庞籍就会跪下来称她英明。太后说不好。庞籍便按太后不好的意思去办。这么强大而又顺从,再没有比他更能干更贴心的臣子了。刘太后把庞籍当作唯一的臂膀,对他的宠信比先帝有过之无不及,以至于有人传出他们两个的秘史谣言来,庞籍听到了清淡一笑,从来不追究。因为这样的谣言也有好处,反正抓不住把柄,让人以为太后与他关系匪浅,从而惧怕他,避让他,很好。

朝堂上,在大多数情况下庞籍有办法把他的主意变成太后的主意,再由太后口里讲出来。他已然是幕后的皇帝,翻覆云雨横行独断。新皇的天下依然还是他的世界。他看穿了那些高官的嘴脸,不天真了。与其追随一方来实现理想,不如自己拉一座山头招兵买马,不如自己做那当权的人。哪怕这一切都要背上奸佞的罪名。

 

庞籍在刑部牢里落了湿寒症,在雨天腿就有些疼,姬筠映给他扎了针,再用烧酒给他揉,已经好得多了。自从庞籍走上奸臣贼子的道路,姬筠映对他就不善,三催四请勉强来给他瞧病,怎么疼怎么治。

后来庞籍就不让他治了,倒不是因为怕了姬筠映的阎王手。他需要一点疼痛的纪念,让他记得来时的路是多么的艰辛坎坷。那个身陷囹囫的冬天。牢房里没有窗户,三面的砖墙,灯盏钉在墙壁上不分昼夜昏昏烧着。里面的人不知外面的气象,里面只有昏黑腐烂和绝望。他一脉一脉理清思路,想到了一条绝好的翻身救命的法子。但是没有人替他递消息又有什么用。饶是他本领非凡,也无法买通刑部的官吏,看守的人根本不会和他多说一句话。这就像濒死的人守着一粒解药,解药冻在寒冰里,可望不可及,熬人心肝。

 

然后他在公堂上见到了公孙真。公孙真平时愣愣地迟钝,吼给他听的事,他都有可能闹不清楚。此时只能赌一赌十来年相处的默契。都说和心中挂念的人会有感应,他思念了公孙真十年,忍耐了十年,旁观了十年,沉默了十年,只求这一朝的灵犀。

公孙真目不转睛牢牢地望着他的右手。他知道自己有救了。

 

过去害他的人或杀或贬,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只有公孙真很不好办。庞籍想好好善待公孙真,给他尊崇的地位,高官厚禄。在触目可及的地方好好护着他,再不让他受一点委屈和惊忧。沈月竹的好,他只会加倍地给他。

可是公孙真竟然要辞官。

庞籍丢下公孙真的折子,靠在椅背上闭目叹气。

 

公孙真的辞官折子递上去五天没有批回来。倒是等来一道圣旨。皇上尚且年幼,要公孙策进宫当伴读。公孙真接了旨,跪坐在地半天没动弹。家丁上前叫了两声老爷,伸手去搀他。公孙真腿都麻了,摇摇晃晃撑着站起来叫着备轿,转念一想,马上又收回前命。背着手溜溜地在院子里转了半天,对家丁点点头叫他过来,附耳道:晚上你乔装改扮一下,到姬太医府上替我送封信。路上机灵着点,千万别叫人跟了。

家丁俯首称是。

 

家丁在子夜时分带回来一只包裹,里面有十帖药和姬筠映的一张处方。公孙真看过以后千思万虑,最后皱着眉把方子烧了。第二天让人把药熬好,亲自喂给公孙策喝。公孙策一闻那味道就觉得苦,抿着嘴唇扭着头。公孙真狠了心叫家丁按住孩子,不顾他的哭闹捏开嘴灌进去。然后到了晚上公孙策就病了,小脸烧得通红,还咳嗽,挥舞着手臂大声哭着。公孙策一直很健康,这病得没有由来,奶娘心疼得落泪。

公孙真说:把他给我罢。

这一整夜,公孙真抱着儿子从后院走到前院,再从前院走到后院,轻轻地颠着他让他舒服一点,一面低声哄道:策儿乖,策儿乖……忍得一时,保得一世。宫里有大老虎要吃人,小乖儿,你怎么经得他们一口……不哭不哭……

 

公孙真说孩子病了不能进宫。庞籍信不过姬筠映,轮着派了四五个太医给公孙策瞧病。回来都说是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看那症状兴许还要传染。给皇室当伴读的孩子有砂眼都不行,何况是带着病根子的,伴读一事自然告吹。与此同时平江老家送来消息,公孙真的父亲过世了,要他回去奔丧。

 

这一次庞籍再没有理由不放人了,但还是不甘心。夜里来了一次公孙府,四人青布小轿,非常的隐蔽。敲开门报进去,说庞籍来访。公孙真放下怀里的孩子来到后门跪地相迎。

庞籍现在总被他跪着,而且非得行完了全礼才肯起来,每次看到他屈膝伏地的样子都很难过。

 

公孙真低着头,说:大人屋里请。

庞籍说:不用,今夜月色好,我们就这样说说话。一回头,问:令郎的身体可好些了?

庞籍是想眼见为实,公孙真反正是不怕的,叫奶娘把孩子抱了来让他看个真切也好。

公孙策本来肉嘟嘟的孩子,现在瘦得很了,几天病下来,已经没有哭喊的力气。双目紧闭,手在空中乱抓,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胡话:大老虎,有大老虎……

庞籍曾听人说病中梦到猛兽乃是大凶之兆,叹气说:快把孩子抱回去照顾罢。然后退下了所有的下人,与公孙真在咫尺方寸的园子里散步。

这天月色确实是好。小花园被沈月竹打理得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方池塘里还种了睡莲。沈月竹卧病之后,公孙真尽力维护园中一草一木,保持着原来的风貌。精致的景色被月光照着,一层薄白的透明,池子里满是破碎的摇晃的月影。庞籍一转眼,看到公孙真苍白的脸,仿佛也是透明的。过去赵德芳赞他皎皎如月,庞籍却对人的相貌无甚感触。现在在月光下面看他,眉间含着忧愁,像是受尽了世间的惊吓和悲苦,做出一点动作便将受到伤害,因此静得没有声息。一个从凄切月光里走出来的人。

 

庞籍说:我没有办法留下你,对吗?

公孙真说:大人哪里的话。家父亡故,做儿子的理应回乡守孝三年。

庞籍说:别说这些。阿修,我知道你为我受了很大的苦。假如当年你袖手旁观,沈月竹不至于丧命。为此你恨我,对吗?

公孙真说:下官不敢。

庞籍停下脚步一抬手捉住他的手臂,狠狠捏着,公孙真骨头缝都疼。

庞籍说:你看着我。

公孙真抬起头来,看到庞籍的表情又变成当年他所害怕的那个样子,眼里面锋利的冷光,像在剐人。公孙真不禁一怯,手轻轻地抽了一下,没能挣开。

庞籍的表情又柔和下来,放开他,说:好好和我说话。

公孙真低头默了一阵,才说:不恨你。我恨我自己。月竹是我的亲人。我却为了你而害了她的命。

庞籍目光痛楚,别过头慢慢往前走着。公孙真走在他身边,说:月竹死了以后,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还在刑部大牢,我要去见你。月竹拉着我的手说:老爷,你别走,你走了我就死了。我握了一下她的手,还是放开她去见你了,月竹就在我身后哭。庞籍,你明白吗?梦是人的本心。我的本心一再地舍弃她。我恨死了自己,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这番话讲到后来还是哭了,公孙真再怎么变,多泪的秉性是变不掉了。庞籍拉过他的臂膀把他的眼睛按在肩头,一会儿就觉得肩膀湿湿热热的,这泪一直浸到心里去。

 

庞籍说:根本不该有沈月竹。我能够替代她的位置,做你的亲人,陪伴你不离左右,一样的。

 

公孙真依在他肩头没有动,内心汹涌地翻腾。这个时候还能感到一股狂喜,他真是恨透了自己。原来庞籍和他的心是相同的。可惜这来得太晚了。公孙真明白得太晚,庞籍表白得太晚。沈月竹的一条人命在这里,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公孙真说:怎么会一样?对沈月竹来说,我最重要,我就是她的人生。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执掌乾坤,其他一切都是微末小节。亲人和亲人之间,也是有远近轻重之分的。怎么会一样?说到底是我负了月竹。

庞籍沉默无言,公孙真说的一点不错。他在发妻长子死后不到一年就娶了新夫人袁氏,他不与公孙真揭开那层心意,多半也是为了前途着想。他是可以为了理想而舍去一己之情的人,怎么能和沈月竹比。

 

公孙真从庞籍身边退开一步,脸上泪痕已干了,可是眼里还是湿的,在月光下碎光烁烁,含笑说:月竹走了,给我留下一个孩子。我走了,你还有这大宋朝纲。庞籍,我们不能太贪心。

 

庞籍又一拉他的手腕把他拉回怀里,鼻尖在他耳廓上轻轻摩挲,闭目嗅着他的味道,说:你保证离京之后会很快乐,很健康。我就让你走。

公孙真眼泪又收不住了,生离死别不约而至,一番一番的打击,再在京城呆下去他就要难受死了,不住地点头,哭道:我保证。保证活得比现在好。

 

公孙真回到少年时候一般,放肆地环抱住庞籍大哭了一场。庞籍是他的朋友,他的兄长,他心之所系的人。在庞籍跟前方能哭得畅快,哭到后来都岔了音,胸口里直抽抽,气急败坏的。

庞籍心疼得抚着他的背替他缓气,笑道:阿修已经是做爹的人了,怎么哭得比你儿子还厉害呢。好了好了,以后啊,再没有伤心的事了。

 

那哭声连家丁都听见了,勒令所有的仆役回去睡觉蒙住耳朵不许出门,然后自己隔了一道院墙陪着抹眼泪。想想老爷是苦,恩爱夫妻不到头,才没几年,那么好的太太竟然就没了。父亲在千里之外,临终都未能见上一面。朝廷里,正直的官员们觉得他是庞党,处处排挤他难为他横眉以对。而真正的庞党他又不喜结交。一个人孤立无援四处受闷气。

 

回去吧,回到平江就好了,等小少爷的病好了,就回平江去。

 

庞籍把哭晕了的公孙真送回房内,看他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这样接近,刚才抱了那么会儿,公孙真的眼泪湿了他小半边衣服。他太能哭了。庞籍觉得还不够,望着他的睡颜,再没几年就到三十了,面目看上去还是很幼小。俯身在他嘴角边上碰了一碰,嘴角上有着咸咸的清凉的眼泪的味道。这一下就着了魔,对着他的嘴唇百般吮咬,把此生此世的爱意和缠绵都用上了。庞籍和公孙真不一样,他没有沈月竹,没有对别的什么人产生过情意,他只有一个公孙真。离别的痛苦和不能相守的遗憾绞得他五脏六腑都发烫,把他一个有泪不轻弹的武夫都弄湿了眼。

 

公孙真睁开眼,很快又闭上了。睫毛轻轻刷过庞籍的脸颊,把他点醒了。不能再继续下去,这一吻尚且让人恋恋不舍痛彻心扉,再干点别的什么,他可就要推翻承诺扣留公孙真了。额头抵在他的胸膛慢慢平静下来,听到公孙真心跳得厉害,浑身都绷着。这孩子,在等什么呢?

 

庞籍起身熄灭屋里的蜡,轻轻走了出去。门合上的那瞬间,公孙真睁大了眼睛,茫茫地呆想。

 

出了公孙真的卧房,他还是那个无懈可击没有一丝动容的庞籍,神色镇静,有种大势在握的气派。从卧房到后门,还有一小段路要走。家丁在月洞门挑灯笼候着他给他引路。庞籍有意放慢了脚步走着,他有话要对家丁说,而且这话不能被别人听到。

 

庞籍说:你叫家丁?

家丁称是。

庞籍说:真名?还是郡王爷给起的?

家丁说:一个小小的奴才,哪有福份让郡王爷给起名字。这是爹娘起的。

庞籍笑道:没办法。郡王爷自己都没剩多少福份,再给你沾点光,他就糟了。

说着停下步子,家丁便知他要发话,弓腰欠身回过身来。

庞籍说:一仆不侍二主。我真想知道,你现在忠的是赵德芳,还是公孙真?

家丁听出这个找茬的意思,忙说:郡王爷把小人派给公孙大人,自然是忠公孙大人。

庞籍说:那你还监视公孙真,把他的动向往郡王府里传?

家丁脑袋一麻,腿一软就跪了下来,手里的灯笼跌到地上刹那就烧着了。家丁不是赵德芳手下的细作,他真就是个伺候起居的奴才,哪里搁得住庞籍洞察内情的这一句试探。不住的磕头,嘴皮子哆嗦道:庞大人!庞大人明鉴!郡王爷不曾有坑害老爷的心,小的也不曾害过老爷。郡王爷是不放心老爷,大人明鉴啊!

庞籍冷笑:是。赵德芳不放心公孙真,凡是亲近他的人他都不放心。

家丁跪着瑟瑟发抖。庞籍说:你起来吧。你要有害人的心,我也不会和你说这些。起来。

家丁站起来垂手立着。庞籍上前两步,说:从今以后,你只有公孙真一个主子,知道吗?你主子不喜欢有人搬弄他的消息。我也不喜欢。

家丁哪还说得出别的话,不停地点头。

 

公孙真回乡之前只见了几个近友。头一个就是简书华,两人在公孙府上吃了一顿饯别酒,说了很多体己话。简书华喝得有点上头就钻桌子下面抱着凳子呜呜低泣,弄得公孙真反而伤感不起来了。姬筠映得到他回乡的信儿,带着钱演一起来了一趟,他们来的时候府里正在收拾细软。钱演带了一方上好的砚台送给公孙真。这砚台的造型非常别致,是一朵千瓣莲花的样子,墨就在莲芯上面研。但是这砚不白给,钱演笑眯眯说:够稀罕的吧?一看到这砚台就不由自主想到公孙大人。要不大人写两笔试试?

公孙真书画乃是一绝,姬筠映很知道钱演安的是什么心思,岔开说:得了。公孙腾府回乡,家里这稀乱的,还研什么磨写什么字?

公孙真现在回去都未必赶得上父亲的七七,府里先设了灵堂遥祭一番,心里很焦躁很愁苦。但是他就是这样磨不开脸软心肠的人,笑道:不碍的不碍的,书房还没收拾呢。这就给钱二爷写两幅。

钱演马上搓着公孙真往书房走,笑道:好极了。小的给大人研磨。

 

公孙真从古诗写到对子再画了两幅花草,又给钱演花言巧语骗走了好几张过去的得意之作。姬筠映在一旁无奈地笑,这笑里面又仿佛含着宠溺纵容以及对公孙真的同情。等到东西都出了手,公孙真才惊觉钱演这嘴实在太能说了,占便宜了无痕迹的。辽宋和谈的时候要是把他派出去,辽人决计不是对手。

 

钱演在书房里搜刮了一下午,晚上公孙真要留两人吃饭。姬筠映说:不了。你这乱糟糟的呆不住人。把你儿子抱过来,我给你们父子开个方子就走。

公孙真的身体从刑部之后就没好过,一直要靠膏药将补着。公孙策则是沈月竹怀胎的时候落下的寒性体质,也要常年吃些温补的药膳。

 

府中一切收拾停当,真的该走了。公孙真最后一定要去广陵郡王府见赵德芳。前一阵子朝中传说赵德芳疯了,公孙真才不信,这么剔透的人物,一双眼睛总是清清明明的。汴梁的人都疯了他也不会疯。而且赵德芳的病讯和皇帝召公孙策做伴读的事情撞在一起,公孙真焦头烂额的也没很顾得上他。好容易抽空去探病,来了几次都被挡下,独自在郡王府外转了几圈,头发都愁白了。

 

今天郡王府也闭门谢客。公孙真发了拗脾气,手撑着门框皱眉对管家说:再通传一次,和郡王说,公孙真要回乡了,今天无论如何要见见他。见不着就不走了。

管家进去了又出来,回说:公孙大人,您别不信,咱郡王爷现今脑袋不是很清楚,不会见您的。

公孙真推开门气势汹汹就往里走,管家不敢认真拦他,一劲儿地哎哟哎哟惊呼着。老实人卯起来,还真有点势不可挡。到了内院门口挡到公孙真面前跪下,说:您别为难小人。郡王爷没叫见呐。

公孙真用力拨开他,说:他不是脑子不清楚了吗?叫不叫见不作数的。

 

赵德芳歪着身子睡在椅子上,公孙真赶走管家反手关了门,神情蓦然温柔下来。快有两年没有见到他了,心中满是思念。走到赵德芳身边矮下身,按着他的手腕,轻轻呼唤:郡王,郡王……

赵德芳被唤醒了揉揉眼,回头看见公孙真,眼神里先是茫然,然后是探究,默了良久,忽然就指着他咯咯地笑。

公孙真看着他荒疏的举止和凌乱的目光,心里咯噔一响,面上发僵:郡王……

赵德芳笑得不行,公孙真惊骇至极,摇了摇他肩膀:郡王,您别吓唬我。您还认得我么?

赵德芳点点头,一手抹着笑出来的眼泪:认得认得。你的耳朵垂子上有眼儿,你是个扮了男装的大姑娘。

公孙真跪在他脚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凝视他,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破绽一丝清明。看到后来悲辛难抑,眼泪就一串串落下来了。

赵德芳笑道:你哭了你哭了。你果然是个姑娘。

公孙真握着赵德芳的手臂把眼睛贴上去,哭得很伤心。他怎么真就疯了,那么一个钟灵毓秀的人物,怎么偏偏得的是疯病,这人不就完了么?老天不开眼,容不得仙人落尘在世间,想方设法的要收了去毁了去。

公孙真一面哭一面说:小八,小八,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事要把自己逼成这样?怎么他们不告诉我你真病了?小八你醒醒罢。我是阿存啊。你这样,我比死了还难受你知道吗。

自从赵德芳与他坦白了郡王的身份,公孙真再也没敢称过他一声小八。赵德芳眼里流出一点柔意,拈起一缕公孙真垂在肩上的头发,说:不哭不哭,哭花了胭脂怎生是好?你庞大哥要不喜欢了。

公孙真哭得更凶更伤心了,直哭了大半个时辰,人都累得虚脱气短了。赵德芳皱眉说:你太吵了,我要睡了。说罢闭上了眼。

公孙真擦擦眼泪讪讪起身,手腕子上一沉,原来手里的桃核佛珠被赵德芳攥住了一粒。想了想,把佛珠褪下来挂到赵德芳手上,再把掌心盖上去握了一握,说:佛祖保佑。小八,你会好的。没有姬太医治不好的病。

但是想到沈月竹的病就是姬太医治不好的,不由心生绝望,喃喃道:你会好的,会好的……

也不知是安慰赵德芳,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赵德芳坐着睡着了,公孙真站在一边看了他很久,回转身要出门,又把门合上快步走过去搂住了他肩膀。少年时他们常常依偎,后来成年了,就没有这样亲昵的动作了。现在怀里的青年却还是和过去一样肩背削薄地瘦,仿佛从来没有长大过。

公孙真面说:今后我每天在佛前为你念三遍经。小八,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会回来看你的。

 

庞籍在巷子里等了很久才把公孙真等走了。进郡王府的时候,赵德芳还在睡着,管家不敢拦庞籍,恭恭敬敬地上茶,侍候一旁。

庞籍说:你出去,我和你们郡王爷有话要说。

管家说:郡王爷现在脑袋不清楚,发作起来还要伤人,庞大人……

庞籍看着赵德芳的侧脸,笑道:不会的,他只在脑袋清楚的时候才伤人。你下去。

管家无奈退下,心里暗道来的个个都是爷,一个都拦不住。

庞籍喝着杯里的茶,等管家走远了,说:郡王府里的茶太陈了,下回让你太后皇嫂赏给你些雨前的龙井。

赵德芳闭着眼没动静。庞籍笑道:还装?刚才把存修唬得不轻吧?我见他出来的时候脚步都虚了。可惜啊,你骗得了天下人,骗不了我。为什么不睁眼?怕露破绽?

赵德芳还是不动。

庞籍放下杯子,说:好。我说我的,你听着便是。我在刑部大牢那时节,多谢你护了我三个孩子的性命。作为报答,我保你三年平安无事。三年以后我就不管了,只看你唬不唬得住你那皇嫂。或者小八,收起你的百般心计。我们还像过去那样。你玩儿着,曲水流觞风花雪月,过你的清雅日子。我护你一世安稳,难道不好吗?非要和我在朝堂上斗一斗?

赵德芳好像真的睡着了,眼睫都没有颤一下。庞籍望着他,长长地叹息:好吧。那就这样。

站起身瞥见他手腕上挂的佛珠,这佛珠被公孙真揉了几年,已经发红了。庞籍是认得的。嘴角一笑,走上前就要摘下来。赵德芳手里无意识地一紧,刹那就放开。

庞籍缓声说:这世上只有两个人的心与众不同。一个七窍玲珑,一个佛前莲花。七窍玲珑是你,佛前莲花是他。你不适合戴这个。

说着把佛珠收进怀里,对赵德芳笑了一笑走了。赵德芳睁开眼,摸了摸空无一物的手腕,脸上有点愤懑阴郁的神色。这一天郡王府真热闹。过了片刻,姬筠映又来了。

赵德芳说:你准备一下,替我去边关培养势力。我和庞籍,这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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