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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婷要转学了,而且事先毫无征兆,这让一臣颇感意外。依婷说要和妈妈到遥远的北方去生活,车票已经买好了,就在明天下午。一臣焦虑地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呀,我现在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你就这么突然地从我面前消失么?依婷叹叹气说,没办法的,你也知道的,我妈妈和爸爸的感情早已破裂了,妈妈不想在伤感中度过一辈子,我们只能离开这儿,这个城市已经不属于我们了。但事情来的很突然,昨晚上妈妈才告诉我的,而且,今天上午她已经帮我办好了退学手续。一臣皱起了眉头,那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么?依婷淡淡地说,不知道,可能不会吧。
一臣怅然若失地走在校园里,往事像一股一股的泉水,不断地涌出。依婷的脸庞,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不清楚,以前在脑海里如此清晰的她,现在怎么变成了若干个片段。
一臣喜欢在桂花树的石凳上休息,那是学校里唯一的一棵桂花树。桂花树绿绿长长的叶子,浓浓的挂在树梢上,太阳的光穿过,地上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圆点,像在地上涌出了无数个小太阳。一臣喜欢这样的时光,慵懒地坐在桂花树下,让歌声从耳塞传到鼓膜,再由鼓膜传到听神经,他的那些神经线,随着音乐的起伏,跌宕有致。
远处操场上传来了阵阵喝彩声,那是学校间在打篮球联赛。一臣不喜欢坐在那个热闹的台阶上,看着俊男帅哥在操场上挥汗如雨。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是一个伤感的人,这是他自己对自己的定位。有一天,他在日记里写下:我是一只游在水里的鱼,若哪一天水干了,我只能对着天空哭泣。写下那句话的时候,他流下了泪,自己到底是不是那条游在水里的鱼呢?自己同爸爸生活了这么多年,若真是水中鱼的话,那也只能算是仅有一条鳍的畸形鱼。
因为没有母爱仅有父爱的爱,像是偏了舵的爱一样,不管怎样都是不圆满的。
那天依婷就在桂花树不远处的梧桐树下看书,复习功课。他看见一个瘦瘦的男生,斜躺在桂花树下的长石凳上。这时候学校里的学生都到操场上看打联赛去了,自己若不是要赶明天的考试,也早早的去了。她觉得这个男生有些特别,但具体来说,不是容貌上,不是气质上,反正她也说不来。只是感觉他就像那一棵桂花树一样,郁郁葱葱,朦朦胧胧的。
其实一臣早已看见坐在那儿的的那个女孩儿,虽然是坐在那儿,但通过她修长的腿还能感觉到她亭亭玉立的样子,她的两个眉毛弯弯的,小嘴儿微微往里含蓄着。他就这么一边听着歌,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她。
又一个午后,一臣像以往那样,坐在桂花树下的那个石凳上,耳边响着陈坤的《月半弯》。他再一次看到了那女孩儿,只是这一次那女孩儿埋头看的不是教科书,而是一本《三毛全集》。三毛是他最喜欢的作家,他不由的往前靠了靠。
在看三毛的书呀,她呀了一声,好像还没有从书本的氛围里走出来,待她看清眼前这个瘦瘦的小男生时,她的微笑像绽开的花朵,那眉毛弯弯的,像是在微笑中荡漾。他看着她,很不好意思地在那儿站着,她指了指身边儿的空地儿,他顺势坐在了她的身边。他们在一起聊,聊到三毛上学时的初恋,聊到三毛和荷西在一起的时光,聊到荷西去世后三毛的伤心,聊到三毛和如贾平凹的通信,一直聊到三毛的死。他说,我不明白三毛为什么选择死亡,而且是在医院里,在做过手术后,在输液架上上吊死亡。若她不死的话,现在估计会有更多更好的作品了。她说,她死在自己爱情的失落,她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女人,我喜欢且欣赏这样的女人。他看了她的脸,一脸的凝重。
以后她移步到了桂花树下,他们在桂花树下的石凳上,谈着三毛的点点滴滴,谈着人生,谈着某某老师的品德。他也不可避免地谈到了自己的家庭。
现在他和父亲在一起过日子,父亲是一个厂里的工人,除了上班,做饭,照料家务以外,很少去关心他的生活。他只是对儿子说,好好学习,以后要比你爸有出息。这是他一个憨憨的男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一臣也感知到,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他没有谈及自己的妈妈,没有谈到妈妈离开他时冷漠的表情,那是他心里永远的疤,他不愿意轻易地揭开这道疤痕。
他们住的小区很近,每次他都会在上学的路口等着她,然后一同上学,一同放学回家。时间长了,他们之间就像是有了一种默契一般。他们在一起的甜蜜,在日子里慢慢拉长。
一晃一年过去了,一臣惊叹着时间过得飞快。桂花树上的桂花已经开放了,金灿灿的。馥郁的香气在空气中来回穿梭。他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他和依婷在这棵树下,看着桂花一颗颗往下落,他用衣衫襟接住,他说要收集很多很多送给她,她笑着,跑着,用双手接着掉下来的桂花,捧在鼻子中间,使劲儿地嗅着……
傍晚时分,依婷走到他的身旁,坐在石凳上。他说,你看,桂花又开放了,好香。她说,是呀,只可惜,我到北方以后,不知还能不能见到这种树。他说,以后你会想我么?她说,可能吧。
一臣指着桂花说,还记得去年么,那么多的桂花一齐往下落,像一场桂花雨。现在,桂花正开得好好的呢,若你能等几天,我们还能看见桂花雨。依婷说,去年我们收集的桂花我还在香囊里放着呢。
一臣觉得话已经说完了,又觉得什么也没说。他说,到北方记得给我写信。她点点头。他说,明天下午我送送你吧,你几点走?她说,下午五点。他说,那好,明天我一定去送你,你记得要等我。
下午时光过得很慢,当他四点走到依婷家门口时,发现门上已经上了一把厚重的锁。他拼命地往车站跑,在车站里,他拨开一群又一群的旅客,没有找到依婷的影子,他又跑到售票厅问了一下开往北方那个城市的发车时间,售票员告诉他,那辆车下午三点就走了。
他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所措地傻傻地站在那儿。他的手里,紧捏着一个盒子,那里面是他摘给依婷的桂花,新鲜的芳香的桂花,他把那棵桂花树摇了又摇,期盼能多下些桂花雨,然后细细地拾了,放在盒子里。现在,他觉得手中的盒子特别重,特别重,压的他喘不过起来。
他折到学校,看见桂花树下落了很多的桂花,他喃喃地说,今年的桂花雨,提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