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1日凌晨三點,起床去衛生間的時候發現底褲濕了,是"破水"的跡象.打電話給媽媽,媽媽說如果是輕微的破水,應該沒有大問題,還可以堅持一段時間,讓我不用擔心.
早晨七點多起床的時候,發現換過的底褲又濕了,有點害怕,打電話給老公匯報.遠在千里之外的老公小猴大人立即打電話給醫院和消防救援中心,又換了火車票,向家裡趕來.我開始收拾細軟,準備好自己.
十點左右接到消防中心的電話,說他們的車馬上到我家裡來接我.電話才放下,就從廚房的窗子見到消防車閃著燈停在了樓下.我提著自己的行李下樓,電梯一打開,三個消防員走進來,我告訴他們,他們要接的人就是我,他們很吃驚地看著我的肚子,和手中提的大旅行袋,趕快拿過了所有的東西,把我帶上車.第一次坐消防車,第一次躺在床上任人抬著走,覺得好攪笑......醫生走進車裡尋問我的情況,又測了血壓等等,然後我就被綁在床上,車向醫院駛去.途中,樣子帥帥的消防員還一直很和藹地安慰我,我躺在溫暖地消防車裡昏昏欲睡.
將近十一點到達醫院,上了檢查床,肚肚上綁著兩部機器,一部測量BB的心跳,一部測量我的宮縮程度.醫生說,測量宮縮指數,如果數字在20以下,說明沒有痛感,痛感越強烈,指數就會越高.從那個時候我開始有一些間歇的疼痛.
在檢查床上躺了兩個小時,抽了三管血,醫生通知我說會留我在醫院,因為BB應該會在第二天中午前出世.於是我有了自己的病床,用醫生給的消毒液洗了澡,然後按醫生的吩咐開始在醫院的長廊裡走來走去,為了使骨盆打開,BB更快出來.其實在產房的工作人員並不可以稱為醫生,她們有一個特別的名字"calme femme",意思是"安靜的女人",這個名稱標示在她們的胸牌上.不過還是稱她們為醫生比較方便.
下午三點多,老公趕到醫院,陪我一起再上檢查床,醫生說:開了一指.才一指而已,我知道要開到十指BB才會出世,不過在宮縮的時候,我的疼痛指數已經達到100多.醫生要求我繼續去走路,希望BB可以在天亮前出世,我咬咬牙,從床上爬起來.老公坐在底樓的長椅上等我,我一個人從底樓爬到三樓再爬下來,氣喘如牛.在走樓梯的時候,有個好心的工作人員對我說,為什麼不去乘電梯啊,這樣很辛苦的.我告訴她說,我走樓梯是為了令BB快些出來啊.....她才恍然大悟.
四點二十分在樓梯上遇到醫生,受到表揚,並且醫生說:再多走一會,六點的時候我們再檢查.天啊,還要走一個半小時,我快要死掉!
四點四十分,好累!忍不住坐下來在老公身邊.老公看我的樣子,就說,再去找醫生吧.醫生查過說開了兩指,問我想要繼續走一走還是麻醉後躺在床上等.雖然已經很痛,但我真的想BB在晚上可以出世,這樣我就不需要再多忍一夜,所以咬咬牙說:走!不過後來老公看我樣子真的很擔心,還是決定要麻醉.
五點整,進入產房.照樣是兩部機器跟著我,又插上吊針,超痛!疼痛一波一波涌來,雖然擔心了一夜又折騰了一天,但卻痛得不能睡覺.麻醉師遲遲不出現,疼痛越來越緊,而且由下午到晚上都沒有吃過任何東西,肚子好餓.想讓老公去幫我要點吃的東西,可是帶回的消息卻是在BB出生前我什麼也不能吃.
大約六點多,麻醉師來了,助產士扶我盤腿坐在床上,頭低下,背弓起,等著麻醉師的工作.由於固定測試機的帶子在身上綁了太久,帶子上的字母都印在背上了,麻醉的時候麻醉師打開衣服見到那些字母,竟以為那些字母也是紋身,還說"這些紋身真特別"=.="雖然很痛,麻醉之後,我躺下來,立刻感到舒服了很多,開始想要睡覺.但只一會的功夫,果果開始在肚肚裡動來動去,一隻腳踢在我的肋骨上,並且一直都不離開,感覺肋骨快要斷掉.我自言自語地叫她不要這樣,快點把腳移開,可是一點用也沒有,覺睡不成,連躺在床上也是一種折磨.
八點左右醫生來檢查,告訴我開了五指.開始有下墮的疼痛,醫生說BB在不斷下降,骨盆打開,當我感覺疼痛轉移到背部的時候,說明時間已經到了.可是我的疼痛一直停留在右腹部,麻醉可以止宮縮痛,對BB下降的疼痛沒有任何作用.我覺得房間裡好冷,接鈴讓醫生給被子我,但身體一直止不住在抖,好像躺在冰室裡一樣.想想才開五指,還有五個鍾頭要捱,就讓老公先去吃東西,自己試著再忍一忍.眼睛可以透過產室的玻璃門望到外面走廊的時鍾,就一直盯著時鍾,希望時間可以走快一些.白天值勤的醫生們進來告別,一一地祝福我,夜間工作的醫生也進來介紹自己.一直跟著我的醫生下班了,夜間的醫生中有一個是實習醫生,看起來像個小孩子一樣,我心裡有點怕怕的.......
九點整醫生帶來好消息,已經開了七指至八指,心情振奮了很多!又過了半個多鍾,開始感覺BB好像已經在慢慢探出來,一波一波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不過還沒有像醫生說的那樣疼痛感轉移到背部.又忍了一會,還是按了鍾叫醫生,告訴她說感覺BB要出來似的,她答應幫我檢查.又過了一會,兩個醫生一起回來幫我做了檢查,檢查之後說:現在已經是最好的時刻,妳的BB將要出世!謝天謝地,終於要進入最後時刻了,再加一把勁痛苦就要結束了,而我的小果果也將來到我身邊~
看看時間已經是十點,三個醫生戴著塑膠面具陸續進入產房,開始準備各種器具,工作人員也去打電話給小猴大人,讓他快些趕回來,我睡的床被卸掉下面的一部分,變成兩個腳踏.醫生讓我用兩隻手抱住兩膝,又幫我戴上氧氣罩,告訴我說她們會喊"一,二,三",當喊到三的時候我就深吸一口氣,除下氧氣罩,然後持續不斷地用力把BB"拉"出來.因為麻醉的原故,我的腿還沒有完全恢復知覺,下半身麻麻的,所以在用力的時候好像都感覺不到BB在慢慢出來.醫生們不斷大聲喊一二三,不給我休息的時間,我累得幾乎斷氣,沒辦法堅持用力很長時間.可能因為太累和緊張,也不感覺十分得疼痛.沒多久,有個醫生在我手臂吊針的位置插進一支針筒,注射不知什麼東東進去,我突然感到手臂上的血管像是爆開一樣的疼,於是大喊起來,委屈地開始哭.哭了半分鐘想到老公不在身邊,都沒有人可憐我,何必浪費力氣呢....
過了一小會,老公突然出現在我旁邊,握住我的手,親親我的臉,開始給我喊加油,告訴我說已經可以見到BB的頭頂,就快要成功.好像多了一些力氣,也希望能早點結束痛苦,就更努力地吸氣憋氣.像是過了很漫長的時間,突然醫生托起一堆青色帶血的東東,一股腦地放在我肚子上,然後用肚子上的布單擦一擦就抱了出去.天那,那是我的果果嗎????我立即問老公:她為什麼不哭呢?為什麼她們要把她抱走?為什麼不讓我看看呢?發生什麼事了?老公說因為BB在出來時喝了幾口羊水,她們要抱她去把水弄出來,不過果果很健康,沒有問題.可是為什麼果果不哭呢?那一時刻我非常非常害怕,覺得所有的人在騙我,我不停地問老公是不是真的,感覺自己全身抖得厲害.
幾分鐘之後,透明的嬰兒車推了進來,我的小果果就躺在她的小床上,小小的一個小人,青色的,眼睛已經張開,頭髮濕漉漉地貼在頭上,依然是非常安靜沒有哭.看到她後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好醜啊......醫生把她放在我身上,我抱著這個小怪獸,很滿足很滿足.這個時候還是感覺下面脹脹的,醫生推著我的肚子,慢慢地又有東西出來,然後才覺得舒服了好多.老公說醫生要開始為我縫針,因為在BB出來的時候她們做了切口,可能會有些痛,讓我做好準備.手中抱著我的女兒,好像什麼也沒關係了,我一點也不害怕.不過可能因為之前用了太多力氣的原因,身體一直不停地強烈地抖,無法控制,持續了很長時間.
所有工作完成後,醫生幫我把床重新安裝好,把BB放回到她的小床裡,老公也走出去到走廊上,讓我在床上靜靜休息.感覺到有血還是不斷地涌出來,不過已經不需要在意,我只是在黑暗中望著我的女兒,安靜地躺著.隔壁傳來醫生喊"一,二,三"的聲音,又是另一個BB將要出世.過了一些時候,有工作人員進來抱果果到旁邊的操作台清洗,又為她穿上我帶來的衣服,放回到小床裡後就把她推走了.因為我實在太累,又沒有照顧BB的經驗,所以要求醫院在BB出生後的前兩個夜晚幫我照顧她.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醫生再次幫我做了清理,換上乾淨的衣服,然後把我推回到了病房裡.醫生帶了東西給我吃,可是我累得什麼也吃不下,只是快快地躺了下來.
麻醉漸漸消退,恢復知覺的同時,疼痛也慢慢加強,根本沒辦法睡著,躺在床上的每一分鐘都是煎熬.直到凌晨四點多醫生來探望,給我吃了兩粒止痛藥,之後才勉強睡去.七點多,醫生把果果推進來,停在我的床邊,我告訴自己:痛苦終於結束了.

Amy @ 2008.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