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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菲儿对子青说：“我们再去那家牛排馆晚餐吧，庆祝下我明天开始工作，我请你。”

“又去小资啊？”几周前，她俩去过一回了。那家牛排馆位于这座城市最现代最繁华地段——国金中心，对面是东方明珠，前面是环球金融中心，后面是金茂大厦，这一带，可谓寸土寸金。莫尔顿牛排馆是全球连锁，每杯酒每道菜均价格不菲。有人在这儿用过午间商务套餐，人均消费380，不过是一块牛排，一客冰淇淋，一份薯条罢了。随便点几样，过千是常事。来这儿的老外特多，看穿衣打扮气质风度也不像是消费不起的人。

去那儿是菲儿提议的。她一向热衷西餐。她说此处每周一至周五下午五点至七点有个happy hours的活动，马蒂尼一杯，牛柳汉堡无限量供应，人均才38元，说完一脸的神往。子青不忍：“想吃就去呗，我请你，顺便叫上我儿子。”

“还是我请吧，老叫你请多不好意思。”“嗨，跟我客气啥？等你有了工作再说吧。”菲儿失业有些日子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事。每次吃饭，子青总是抢着买单。推让无果，菲儿只好从了。

去那个地方吃饭不好穿得太随便，两人都化了淡妆，穿着低调又不失时尚。

上了国金四楼，迎宾小姐将她们领进餐厅落座。一外籍服务生立即端来两杯冰水。“Warm water，Thank you！”菲儿用英文对服务生说，那个个子不高的东亚男人立即点头退下，很快换上两杯温开水。一个美貌小巧的女服务员走了过来，问她们要什么酒。

“你们的马蒂尼有几种口味？”菲儿望着店小二手里的酒单。“有四种。”逐一道来。子青说：“我要苹果味的。”菲儿点了另一种口味。具体叫啥，子青也不知。

半响，牛柳汉堡才端来。两人很斯文地各拿一块，慢悠悠边吃边喝酒。汉堡个头很小，两人又都有点饿，三两下就消灭干净。左等汉堡不来，右等汉堡不来，过了半小时，才等来一拨。两人又只各拿一块。子青见这阵势大呼不妙。这汉堡要是半小时才上一次，两小时只上四次，那得耽误儿子多少时间。他作业可不少。得尽量为他缩短等待时间。子青想到这里，决定等汉堡来了多拿几个。

虽是周二，来参加happy hours活动的人还不少。黄白黑棕肤色者皆有之。吧台旁，中间圆桌和边上小方台都座无虚席。端来的汉堡很快被那些客人瓜分掉了。子青分两次拿了七个汉堡，全给了儿子。不久，放学后的儿子来了。“这地方很有上海繁华的味道嘛。”一语中的。子青给他叫了杯苹果味的马蒂尼。儿子尝了一口说：“比XO好喝多了，这酒调得不错。”菲儿说：“你尝下我这杯，没有苹果味的好喝，据说是什么莓的味道。”“蔓越莓是吧？”“啊？对对。这你也知道？”连菲儿都惊讶了。“略知一二罢了。”儿子淡淡一笑，“蔓越莓是种生长在北半球的常绿灌木，果实可做水果，富含VC，具有抗自由基抗老化美容养颜等功效。”两个女人顿时倒在这个15岁男生的脚下。现在的九零后，真强。

儿子一口气吃完七个汉堡，似乎并不很饱。他说再吃也行不吃也可以。可怜子青和菲儿直到结束才吃了三个小汉堡，肚子还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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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去决不能太斯文了！一定要把失去的损失夺回来！”“对！第一次我准备拿四个。”子青说。“我至少拿三个！”菲儿也表态。“叫你儿子也去吧。”“不耽误他学习了。咱俩单挑！”两女人抱着复仇的决心二进宫了。

还是上次那个美貌小巧的女服务员。两杯苹果味的马蒂尼。才坐下不久，汉堡来了。子青四，菲儿三。子青一向不喜西餐，加上也不那么饿，所以吃得慢。菲儿可是饿了，她午餐吃得少，所以三个汉堡迅速消灭。“我的这个你也吃了吧。”子青鼓励菲儿多吃点，菲儿也就不客气了。

十分钟后，汉堡又来。两人各拿三个。边吃边打量周围的客人。来的多半是老外，举止神态穿衣打扮，让人猜想他们就在这附近办公。和她们一板之隔的邻座是一对青年男女。男人三十几岁，戴副眼镜，斯斯文文，模样周正。女孩二十几岁，说不上漂亮。两人点了一桌子吃的。吃的是多，话却极少。各自埋头吃，各玩各的手机，形同陌路。看得子青和菲儿直摇头。倘若是情侣，无话可说到这种地步，该有多悲哀。又不像是生意伙伴，生意更要谈。可他们从进来到离开的一个多小时里，说过的话不知有没有十分钟。花上千元，只为一顿如此沉默的晚餐，说多无趣就有多无趣。

这对男女旁边还有一桌。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对面坐着两个年轻女子。一个看着还不错，另一个就不咋滴，穿着既不是肚兜又不是外套的奇装异服，还露出半截腰来。也是一桌子吃的，吃完了撤，然后又上。一时也猜不出他们三者的关系。

这桌旁边是一女三男四个老外，似乎都过五十了，皱纹白发都有了。他们的表情似乎并不那么轻松，话却说了不少，不知是在谈工作还是聊生活。也有好几桌和她们一样的。门外露台有些人三三两两地围坐着，身影揉进了大上海的霓虹灯影里，休闲与繁华相映成趣。

凉风从门外灌进来，子青和菲儿都觉得冷。披了衣，继续小酌。happy hours的客人较上次少多了，而汉堡端来的速度又比上次快多了，所以这次她们吃的汉堡也比上次多多了。“哎哟喂，吃撑了！肚子难受！我要对肚子说抱歉。”子青一边安抚肚子一边问菲儿，“你吃几个了？”“十个。”“我九个。这下够本了，咱们下手是不是太狠了？”菲儿笑得花枝乱颤。

“桌上还剩五个，咋办？”菲儿面有难色。“吃不了兜着走，打包，给你明天当早餐，总好过浪费。”子青将目光移向邻桌，人走了，桌上还剩一个汉堡没吃完。“你拿什么装？”“我包里正好有俩装饼干的保鲜袋。”

第一次干这活，又不好明目张胆，只能暗中行事。

“注意了，机枪手掩护！”子青飞快地装了两个汉堡，飞快地扎紧袋口，飞快地塞进包中。剩下三个汉堡如法炮制。“好！干得漂亮！”临了，还不忘赞美下自己的干净利落。

后来，子青想：自己大可不必这样。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大大方方对服务生说：“我们吃饱了，剩下的请给我们打包好吗？谢谢！”可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以后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因为子青再也不想来了。既不好酒，又不好汉堡牛柳，其他食物也一概不爱，来一个自己不爱的地方，一两回新鲜，多了就乏味了。难怪有人说：再好的地方去一次是天堂，去100次就是食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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