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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想起给它换水时，我才发现苗头不对。我以为它在睡觉，便用木棍去捅它，捅了几次，它都纹丝不动，小小的身体都僵硬了。它在加了水的塑料盒里漂浮着，如同一片干枯的树叶，了无生机。

我有点难过。因为我的疏于照顾，断了它的生路。我像个玩忽职守的家伙，近来只顾忙自己的事，而冷落了它。它捱过了漫漫寒冬，却死在了这个万物复苏的春天。“如果我死去，请将我埋在春天里。”仿佛是它的遗言在唱响。

我们相处了近半年，我悉心照料着它。几乎每天都换水，隔几天就放几粒龟粮。它一点都不贪吃，完全不像金鱼，争着抢着要吃的，不管会不会撑死。我喜欢它的毫不贪婪，欣赏它的适可而止。不暴食暴饮，不贪得无厌。龟多长寿，我想它们是懂养生之道的。

整个冬天，它几乎都在呼呼大睡。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睡大头觉。我担心它长眠不醒，常伸手去拨弄它，看到它微微动了两下，便知它还健在，这才放下心来。晴天，我总不忘领它去阳台上晒太阳。它在冬日暖阳里醒来，慵懒地舒展四肢，伸出小脑袋，缓缓爬行。若是饿了，它肯定会将投下的龟粮全部吃掉；不饿，它便对龟粮视而不见，继续倒头大睡，十天半个月不动它都安然无恙，很是省心。

春暖花开的时候，它也醒了。在盒子里爬来爬去，锻炼睡了一冬的身体。有好几次我见它高昂着头，前肢趴在盒壁上，似乎想竭力爬出来。活动空间太小，它一定渴望自由。我很少将它放出来自由活动。有一次女儿放它出来后我们找不到它了，费了老鼻子功夫，才在阳台上的鹅卵石堆里发现了它。这个小东西，它在和我们躲猫猫呢。

可是现在，它再也不能跟我们游戏了。半年里，我照顾过它，跟它说过话，时不时去看看它，它就像我的一个朋友，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它的离去，让我虚弱了好一阵。没能让它活着，我觉得我罪孽深重。在神父面前能洗清这罪孽吗？我需要忏悔。

几年前，我们也养过一只这样的巴西龟。那日将它放在阳台上晒太阳，被七八个月大的女儿不小心推下楼去。八楼啊，塑料盒都摔碎了，小乌龟躺在我的手心里一动不动，只有一只小眼睛偶尔虚弱地眨动一下，奄奄一息命若游丝。没多久，它就去了。

复活节快到了，我那两只死去的小乌龟却再也不能复活。它们成了我记忆中抹不去的伤。我决定以后再也不养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