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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人类生活的现实世界永远不是人的理想世界,从而它就永远是不同程度地令人痛苦的世界。人们常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其中之一就是疾病。如果疾病是人类与生俱来永远无法摆脱的东西,那么至少它对人生来说就有了终极的本体论意义。
佛教对疾病的理解是通过对苦难的理解来展现的。佛家学说对于人们的世俗的现实生活基本采取否定的态度,认为人是生活在无边的苦海之中,只有对世界和人生的真相有了觉悟,才能脱离苦海。佛学中有所谓“四谛”之说,意思是觉悟者或者圣者所看到的真理或真相。其第一谛便是“苦谛”,是指谜于世俗生活中的苦果或报应。关于苦,佛学有细致的梳理和分析,有“三苦”、“八苦”之说。所谓“三苦”说,第一是苦苦,即疾病饥饿等苦恼;第二是坏苦,即自己喜欢的爱恋的东西受到破坏时的苦恼;第三是行苦,是指受世之无常转变而产生的苦恼。所谓“八苦”说则是更为详尽。一是生苦,二是老苦,三是病苦,四是死苦,五是受别离苦,六是怨憎会苦,七是求不得苦,八是五盛离苦,这是指身心所受的总苦。可见,佛家学说把疾病看成人生的痛苦之一。
对于普通人认为无意义的疾病和痛苦现象,佛学认为是有极大意义的。佛学把人的疾病和受苦视为宗教反省的起点,透过对苦的分析(苦谛),探索一切苦的根由(集谛),展望自苦中得到解脱的境界(灭谛),及教导人如何从这受苦的此岸,渡至涅磐的彼岸(道谛)。因此,疾病及痛苦是有积极的启发意义的,悉达多太昔日出家修行而悟道,也是由目睹人世的生老病死这四苦所触发的。
佛学认为,人所以要承受各种苦果的报应,原因在于人的欲望。人生而有欲,有所贪恋,有所执著,自然有求不得的苦恼。有人认为,疾病是自然的产物,如同生老病死都是大自然的原因,没有欲望,人也会有疾病。其实不然,疾病的产生有自然的原因,也有社会的原因,这同人的欲望有着密切的关系。
如果我们把病痛由生理扩大到心理,那么现代疾病的根源主要是社会原因。心理学家荣格说:“人类最大的敌人不在于饥荒、地震、病菌或癌症,而是在于人类本身;因为就目前而言,我们仍然没有适当的办法,来防止灾难更危险的人类心灵疾病的蔓延。”日益精细的职业分化造成日益复杂的职业分层,现代社会成为由无数阶层和等级构成的金字塔,人们总是希望从收入、声望、地位较底的阶层上升或流动到较高的阶层,“向上爬”成为越来越多的白领人员的生活道路。艰难的社会流动给人们造成难以承受的紧张和压力,焦虑随时可能变为绝望,竞争可能导致精神的崩溃。单调、紧张的工作压力需要宣泄,人们的消费和休闲成为纵欲无度的狂欢,而狂欢之后又是迅速袭来的茫然和空虚。整个人类在心理上得病了。
病痛等苦难是人类始终与之相对应的生存状态,从这个意义上说,生存即痛苦与苦难。苦难的永无尽期即可以令人颤栗、悲观和绝望,也可以使人感奋、昂扬和抗争,只是不应叫人麻木和遗忘。病痛之思不仅是关于病痛的思考,也不仅是如何摆脱病痛的谋略和对策,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刻骨铭心的思索,是生命可能性的展开,是思想与生活融为一体的思想之路和生存之路的探索,这才是与命运的抗争和搏斗。在现实生活中人们会有这样的体会,一生健康,过于顺利、轻松、自在的生活,常常觉得令人难以忍受。它使生命变得无足轻重,缺少意义;而过于深重的苦难、过于难受的病痛,也常常令人痛不欲生,寻死觅活。而当这种刻骨铭心的痛苦,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成淡淡的哀思和凄苦,当人们无功利地审视经历过的苦难和病痛,苦难和病痛就成为审美的对象,病痛感转变成为美感。人们是在无利害的自由鉴赏中宣泄了心灵的激情,使情绪得到缓和,使心灵获得宁静。痛苦的快感体验和审美作用,更重要的在于它唤起人们战胜苦难的意志力量,让人们感受到人性的崇高和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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