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娘喊俺回家吃扁食哩

文/暗香

那天我和小妖约陈凯在望京的一家餐厅见面。我们喝了N杯免费柠檬水后，陈凯才带着两个助理人模狗样地走了进来，旁若无人地操着偏到火星上又弹回来的普通话高谈阔论，说他刚刚去见了某大制作人了，人家刚制作了一部叫《一家老小向前冲》的电影，并且出了河南话版的，说下部剧考虑和他合作，接着便满口的“大IP、趋势潮流，良心制作”……两个助理狗腿子一样帮他脱外套，拿包，拉凳子。

我没摁住内心的反骨，说，好家伙，二蛋子你耍球大了哩！来见俺俩就为了吹这牛逼？

小妖一脸媚笑的挤开助理甲说，嗝噫人，往一边谷堆谷堆，俺要和蛋总说话……二蛋子，你将才（刚才）在路上被忽闪（闪电）劈了吧？不然咋来恁迟？

陈凯摇摇头，傲娇地说你们这是赤裸裸的羡慕嫉妒恨，我真的是去见某大制作人了。

小妖：不对！我看你是将才上咯蹬（台阶）时被死谷廖（大便）拌翻了，不光摔坏了可也盖（膝盖），还摔坏了滴囔（头），大日头（太阳）地下说那些没盖（没边）没沿的话。

我则“批评”小妖，说妖，恁可不能编瞎话，饭店门口明明木任啥（空荡荡），蛋总咋会被死谷廖绊翻哩？蛋总最多是误吃了赤穿（蚯蚓），或喝多了磁马虎（眼屎）茶……智商各会（偶尔）脱线了嘛。

小妖则反驳我：错！蛋总明明是被黑老哇（乌鸦）叼了脑瓦盖（头骨）……

从小斗嘴到大，陈凯都没蠃过我俩。他气得腾地站了起来：恁俩这是弄啥哩？恁们也别瓷耐（恶心）人，俺不揍是（就是）想在恁各（你们两个）跟前吹吹牛吗？好咧，俺现在不拽了行吗？咱仨歇嘟嘟（光屁股）一块长大的，谁还不造（知道）谁呀？往那边格挤格挤（挪一下），回到恁俩坐位上，贴在俺这爷们身上，小心被人看到找不到婆家！

陈凯急了，麻利的用家乡方言开始反击。我和小妖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妖：哎，这才像话嘛。瞅恁将才能类不轻（聪明过头）的样儿，我都想抽恁。啥大IP大制作的，俺们找恁不是扯这些的，是找恁商量商量，都快过年了，咱是留在还北京，还是回家看大戏吃娘包的扁食……

陈凯却一副气不过的样子，闭着眼睛不说话。

小妖则继续拿他开涮：睁开眼嘛，各挤眼（闭着眼）算啥英雄！

看火候差不多了，我赶紧打圆场，说蛋总别生气了，赶明个（回头）俺烙点小鏊（ao）馍给恁解解馋，溜面（里面）再卷点肉沫炒秦椒啥的，保恁吃的过瘾。

陈凯闻言，顿时眼冒狼光，使劲拍了下大腿说，中！中！太中了！蛋哥要是吃上小鏊馍卷秦椒了，肯定火色（开心）死了……

突然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声音低了下去：唉，真想俺妈烙的小鏊馍啊，还有她包的大肉葱花扁食、鸡蛋洋柿子（西红柿）囟的手擀捞面……但只能想想，够不桌（够不着）啊。

我们三个的鼻子突然酸了起来，不再说话。那一年我们仨说走就走，离开河南来到北京，潇洒地表示除了任性，什么也没带。多年后才明白，我们是怀揣乡情、乡音和亲人的牵挂前行的。在外无论多么人五人六，内心却喜欢做回村里人眼中的“二蛋子，麦芽儿和小米粒”。

窗外，偶有小片的雪花擦窗而过。我们明白我们都想家了。陈凯突然糊了大腿一巴掌，冲助理大吼：还迷瞪啥哩？快订票，把恁们妖姐和香姐的都订上，俺们要回家吃俺们妈包哩扁食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