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正码字的时候，朋友送来了由杂文学会主编、河南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两本《博爱走笔》，里面收录了我六年前写的这篇《千年黄栌》。平生爱漂泊，散文游记自是漂泊的产物。只是之前写的空灵些，前不久答应给某出版社写一本游记的书稿，如再动笔，则需加进柴米油盐的生活。

千年黄栌

文/暗香

只言春色能娇物，不道秋霜更媚人。

靳家岭之美，素有耳闻。其美之最，莫过于秋色；其秋色之媚人，莫过于霜至后的层林尽染；其淬染之极美，莫过于那株千年等待依然屹立不衰的黄栌！

黄栌，因其美丽的叶片，别名红叶树、烟树，小枝褐色，单叶互生，宽卵圆形。

于一秋高气爽之日，与客相携上翠微。
　　我无意于横溢竖溅灿若朝霞排山倒海涌来的红浪，淌过菊香漫溢的小径，找寻那棵传说中的千年黄栌。无顾藤蔓牵衣挂散了发髻，无顾风铃草摇着紫色的铃当挽留，于一山坡上终于觅见那棵虽历经两千伍百年，仍巍然屹立的身影。周围数米的范围全被它巨大的穹庐华盖所笼罩。

置身树下，如同被祥瑞的彩云所覆。抬头仰望满树如烟似霞，似丹青高手蘸了纯度极高的丹红，落笔淬染于苍山翠柏间，斑斓得让人炫目。

微风轻拂，满树的红蝴蝶翩翩起舞，热烈缠绵，振憾心灵，总觉得它如巨大的火炬，引燃了胸中的血液，使其澎湃汹涌，如喷涌而出的岩浆般灼热。

伸出双手掬一把醉人的红，那红又调皮地顺着指缝倾泻到地上，溅得满地琥珀般瑰丽。俯身捡起一枚殷红的叶片，映着阳光，看着它清晰的脉络，如涓涓流动的小溪，潺潺的在诉说着它守候了千年的故事。伸手抚摸着粗壮虬扎的树干，感受那粗粗糙糙的纹理，有种刀刻火烙般的记忆，就像我所欣赏的那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行侠伏义，不拘一格的侠客坚实的臂膀，给人以阳刚和力量。

晴空下的千年黄栌，是杜牧不经意间飘出的诗歌，红艳欲滴的沐着朝阳。它是满山遍野云蒸霞蔚的黄栌的精神领袖，是一个豪情万仗的阳刚男子。

我忽然想它是否会有侠骨柔情兼风月无边的另一面呢？

于是，我决定雨中再来探望这棵这千年的老栌。

手撑油纸伞，雨中再攀靳家岭。

苍黛的山色，飘缈的雨雾，云遮雾霭中，满山遍野的黄栌汇成了流动的红色江海，随风潮起潮落。那棵千年的老栌在雨中华美的如同渡了一层琉璃，在烟雨中枝叶婆娑地起舞。每片叶子，都如同胭脂沾了泪，又似深宵里的红颜，艳丽的和服下，裹着无边的风月，凄美又轻盈，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幻化成无数带露飞翔的蝴蝶，翩然从画里飞走了。

我站在这棵千年黄栌下，任凭雨滴落在伞上，再融入泥土里，观望雨中的红叶一片片辞树而去，零落成泥。那湿了的胭脂终于化作红浊的泪淌了下来……悱恻缠绵的令人心痛，是哪位多情的天女遗落的丹珠？
　　飞雾弥漫，暮色自雾里悄悄渐侵。雨雾中的千年黄栌，更像是一位布衣乌鬓的古代女子，走在轻烟薄雾里，雨湿了长发和衣襟，安静而忧伤地等候可以带给自己幸福的神话。

无论是晴空下还是雨雾中的千年黄栌，我更愿相信它是在为爱千年守候。千年的爱情穿越了滚滚的红尘，一步步走过青葱岁月，守着千年的承诺，历经春之新绿初绽，夏之暴风骤雨，秋之劲风霜寒，一年年，一岁岁，在这片贫脊的山坡上，寂寞如斯，坚强如斯，在醉人的红中诠释着生命和爱，不离不弃，用美丽的生命舞出凋谢前的盛大灿烂……

来年春天，它依然绽绿，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