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生活拾零（组诗）               

 

 

（一）车  水

 

双臂撑横木

脚踏风火轮

日走千万里

仍在原地行

龙骨吸低水  

节节往上升

直到最高处

水似珠玉喷

一声吆喝起

眼花看龙腾

 

 

 

（二）挑 塘 泥

 

 

抽干塘中水

捉尽塘底鱼

绑腿穿草鞋

冬闲挑塘泥

渐觉担子沉

腰断步难移

待到打方时*

一坐不能起

脸黑鼻子红

开口白牙齐

彼此相调侃

素颜可入戏

 

*注：荆州松滋市方言，打方即劳作中间的短时间休息。

 

 

（三）打 麦 场 上

   

 

手持连枷排两排

麦场之上相对打

你向前行我后退

我上扬时你朝下

排拍飞飞舞晴空*

麦桔噗噗大地动

翻来覆去靠扬叉

木掀挥处有顺风

 

*注：连枷由连杆、排拍和转轴三部分组成，上面能转动的部分叫做排拍。

 

 

（四）交 公 粮

 

手推鸡公车

嘎吱嘎吱响

左右摇不定

进城交公粮

排队如长蛇

人急心里慌*

但愿无差池

验收早过磅

轻车返归程

烙饼充饥肠

 

  *注：交公粮要经过严格的验收，水分、颗粒、洁净都必须达标，否则只能压低等级收购，或干脆拒收。这样，半年的辛苦基本上就白费了。

 

 

 

（五）年  猪

  

 

七人凑够份子钱

牵回糙子猪一头

皮毛光滑眼睛亮

嘴短耳大腹微收

年猪且当宠物养

屋前晒场任它游

闲来争相勤把食

忙时将它抛脑后

饥餐饱餐度日月

挨过三秋比猴瘦

入冬一病入膏肓

忍心赶刀食其肉*

 

 *注：赶刀—猪牛之类的家畜得病后，医之无效，于是杀而食之，以此挽回部分损失。

 

 

（六）大 雪 天

 

 

大雪纷纷封柴门，

茅檐低矮冰凌多。

静听玉柱频频折，

犹如水晶珠宝落

昨夜北风吹梦冷，

僵手僵脚渡冰河。

醒来偶闻午鸡啼，

赖床取暖裹被窝。

棉梗点燃茅屋暖，

众人围坐向柴火。*

人手一册手抄本，

浅吟低唱哼“黄歌”。*

 

*注：松滋方言，把烤火说成“向火”。

*注：每人有一册或多册手抄歌本，多为上世纪五十年代或六十年代初流行的爱情歌曲，如《九九艳阳天》《天涯歌女》《蝴蝶泉边》，或少数邓丽君歌曲，文革中被定为全民禁唱的黄歌，公开传、唱会受到处罚。

 

（2023.7.湖北黄石湖景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