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巧不成书（小小说）

程求实是村小学的语文教师。他书教得好，为人也好，深受学生和家长们的爱戴。学生把他当大哥哥，和他无话不谈；家长把他看作自家的大孩子，遇到困难也愿意找他帮忙。

他一门心思扑在书教育人上。他教的学生学习成绩好，思想品质也很好。所以，他年年被评为县里的优秀教师。除了做好本职工作之外，近来，他还利用业余时间搞文学创作，偶尔有文章在报上发表。

《蚀》是他写的第一篇小小说，发表在市报副刊上。乡亲们争先恐后传看报上的文章，议论纷纷：

“程老师小说中的这个村长，越看越像是我们村的村长，不仅他干的缺德事像，就连他走路的样子和说话的神态也和我们村长蛮像样的。”

“莫瞎说。程老师写的又不是真人真事，是小说，里面的人啊事啊，都是虚构的。”

“你是说，程老师写的都是假的？这就叫我就更不明白了。怎么假的比真的还真呢？”

“没听说过‘作假作真时真亦假’吗？假假真真，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让读者凭借自己的经验和见识去猜，去想，去捉摸。”

真是无巧不成书。就在《蚀》见报后一个月，这个村的村长因挪用村民集资办学的款子给姨妹开豆腐坊被开除党籍。这个结局，竟然与小说中的情节一模一样。

程老师写的第二篇小小说是《路》。它的大致内容如下：一贫困乡得到上面下拨的一笔救济款。乡长坚决反对把钱发放到贫困户手中，坚持要用来修路。他说：“要想富，修大路。”结果，一条三里长六尺宽的小路修了一年半还是个烂尾工程。与此同时，乡长的小洋楼拔地而起……

你说巧也不巧，《路》发表后不到半月，这个乡的乡长和修路的包工头一起进了牢房——其下场和小说中人物的命运完全相同。

程老师第三篇小小说的主人公的级别又高出一截，是县分管城建的副县长。他指使下级搞假招标投标，让他的小舅子在貌似激烈的竞争中中标。小舅子本来是个泥瓦匠，临时拉起个草台班子，当上了建筑公司的总经理。小舅子承建的县博物馆是个豆腐渣工程，正当新馆开馆的时候，楼塌人亡，惨不忍睹。

读完这篇小小说，有人说：“程老师简直就是个预言家。看来，县里最近又要出事了。”

一语成谶。小小说发表的第三天，乡亲们在电视上看到这样的报道；县科技馆于昨天上午举行开馆典礼，当管城建的副县长剪彩时，突然一声巨响，楼顶坍塌……

这一回，程老师的小小说有点儿“失灵”，现实中塌的是科技馆而不是博物馆。可是乡亲们并不失望，依然相信他就是个预言大师，恨不得叫他一天写一篇，从“小苍蝇”一直往上写到“大老虎”，写一篇就倒一个腐败分子，那才真是大快人心的事。

在人们的热切期望中，程老师却突然封了笔。个中原由谁也说不清，反正报纸上再也没出现过“程求实”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