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民族的精神家园
——论裕固族女作家玛尔简的创作
郭茂全
玛尔简是裕固族青年女作家,也是中国作家协会在甘肃三位裕固族会员之一。玛尔简的创作始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她近年来不断尝试多种体裁的文学创作,并在《民族文学》、《中国民族》、《文艺报》、《诗刊》、《甘肃日报》、《飞天》等杂志、报刊发表了大量的散文、诗歌作品,出版了抒情诗集《寂远的牧歌》、散文集《我的家园》和短篇小说集《海子湖边沙枣情》。[1]
作为一名裕固族的作家,玛尔简对裕固族的历史命运和现实处境有着深刻的体认和理解,在创作中表现出自觉的民族意识,以审美的形式守望着民族的精神家园,体现出鲜明的民族特色。无论对民族历史的找寻与追忆,还是对当下发展的关注与言说,玛尔简都投注了深厚的赤子情怀。在散文、诗歌、小说创作中,作家自我的情感之溪与民族的文化之河相呼相应,共同奏响了裕固族民族精神现代重铸的诗性乐章。
作为一名裕固族的女性作家,玛尔简的作品在表现一个民族历史、文化发展的同时,也在展现一个裕固族女性温婉而丰富的内心世界,表达着在社会变迁中裕固族女性的命运,具有自觉的女性意识。玛尔简以女性的温情赞美着故乡的山水草木,以女性的多情抚摸着裕固族人感情深处的褶皱,以女性的柔情呼唤着人间的真善美。
一
裕固族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裕固族诗人玛尔简是西部大地上的女歌手。在诗歌中,她为草原歌唱,为大地歌唱,为河流歌唱,为亲人歌唱,为民族歌唱,为心灵歌唱。她的歌声传递在祁连山间,飘荡在巴丹吉林沙漠的边缘,弥漫在美丽的海子湖旁,也撒播进了读者的心田。
玛尔简的诗歌有着裕固族古歌忧郁的基调,萦绕着裕固族民族乐器天鹅琴奏出的忧伤旋律,在诗集《寂远的牧歌》中都有所体现。《牧草雨》中“淡淡的愁绪”、《海子湖那边》与《河边的往事》中
“孤寂”的歌声、《谎言的圈套》中的“困惑”、《有这样一方草原》中的“苦闷”、《孤独小屋》的“压抑和沉重感”、《荒野上的独行人》与《旷野里行走的人》中独自徘徊的“孤独”等,共同组成忧郁的协奏曲。“当我走进困惑的沙漠中/走在迷茫的海子湖畔/我便感觉到在远方涌动的情愫/漫向我久已寂寞的心情”《海子湖边的足迹》);“脚下故乡的小路/以博大的胸怀/深情的亲吻着异乡归来的儿女/抚慰着疲惫的双脚/安抚着孤寂的心灵”(《故乡的路》);“在这忧伤的时刻/飘曳的思绪总也飞不出漆黑的夜晚/总也飞不出那孤寂的大山和寂寥的草原”(《孤独的人》)。即便是对故乡的表现,也常会朦胧于这寂寥忧伤的思绪里:“忧伤的海子湖/在没有明月的日子里/只有静静的沙漠/陪伴你”;“美丽而忧伤的海子湖呀/你仍要面对漫长的岁月”(《我思念的故乡》)。如果说玛尔简的散文是与他者的对话,旨在心灵的沟通,而她的诗歌则更多自我内心世界的审视,表现出“在路上”的当代知识分子的精神探寻之旅。诗歌中的抒情主人公比散文中的抒情主人公更接近诗人的情感的内核,从玛尔简的诗歌中,我们能够聆听到诗人心灵深处细微的颤动。
玛尔简的诗歌中也有充满“亮色”的作品,这类作品有着理想的色彩和青春气息,表现一种清新明丽的格调。在《心灵的草坪》中,“深秋夕阳的余辉/卸落在遥远的祁连山林/迟迟不肯离去/仿佛是你纯真的笑容/向我倾诉着/灵魂深渊的衷情”。诗作表现出纯真优美的意境。《我和我的奶羊羔》、《无题》、《我的家园》、《黎明前……》、《奶桶里的希望》等都有一种童话般的意境,宛如色彩鲜明的水彩画。其他如《草原春醒》、《岁月的太阳》、《清晨的月亮》、《马莲花开》等写景小诗亦摇曳多姿,气韵生动。
诗歌是民族精神的展现。裕固族诗人不仅重视民族个体命运与精神的书写,还重视民族整体精神的重铸。他们既是个体生命体验的表现者,也是民族的文化代言人。对故土、亲人、同胞的热爱与对民族美好未来的憧憬是玛尔简诗歌的主要内容。诗人在这些作品中,多以民族代言人的“大我”的形象出现,如《在太阳升起的地方》、《我梦中的海子湖》、《裕固人民欢迎你》等。“辽阔的家园/盛开着永远的沙枣花/弯曲的羊肠小道/牵引着我深情的目光/蓝天下漂浮的白云/多像双手捧起的哈达/那是我献给家乡的祝福”(《我的家园》)。“我的民族的未来之路/与牧歌深处的篝火永世不相弃的相守/那是梦乡中出现的绿色海洋奏响的乐章”(《牧歌深处燃烧的篝火》)。其他如《牵挂》中期盼家园的美好,《热情燃放给家园》中重建美好家园的热情,《草原上飘逸着沙米尔酒香》赞美裕固族人的幸福生活。对故乡的赞美爱恋与祝福这些诗作中溢于言表,风格乐观明快。
玛尔简在诗歌中盛放着她的爱情的理想。《沙枣花开放的时节里》中,“远山的雪莲花怀揣着凄苦的思念/梦想着久别的相逢”。《在路旁那两棵松树下》勾画两人从相遇、相约、相别的情感波澜,《星空下的旷野》是对往事恋情的眷顾,《相约在盛夏的田野里》里回忆曾经的火热恋情。《生命中与你相伴》、《渴望爱情》,《感谢真爱》、《你是我生命的延续》等是对为妻、为母责任的担当,其中既有爱的守望,又有爱的允诺,建构起诗人温婉而丰富的情感世界。
玛尔简的抒情诗深受裕固族民歌的影响,多为直抒胸臆,倾诉式的情感表达是其主要的情感传达方式。玛尔简诗歌中的感情纯净而细腻,自然而清新,如海子湖晶莹清澈的湖水。在情感表现上,多采用铺排渲染的手法,托物言志,借景抒情,如民歌般一唱三叹,回环往复,如《献给阿扎的诗》将
“阿扎”分别比作“大地”、“帐篷”、“大河”、“篝火”、“森林”、“蓝天”,来表达对阿扎的深厚感情。正如《祁连山下的小鸟》中所表达的:“我要把小鸟唱的歌儿/送给我心灵的远方/让我的心田开出温暖的花瓣/去滋润流浪疲惫的灵魂”。在意象的选择上,意象既有童话般的色调,又有游牧文化的因子,色彩鲜明,如一幅幅明艳亮丽的草原风景画。在艺术手法上,多以比喻、拟人为主要的修辞手法,而诗歌语言的内在张力有待进一步增强。
二
玛尔简以散文创作为主,散文集《我的家园》收录了她的28篇散文作品。这些作品流露出强烈的童年情结和乡恋情结。如果说,诗歌中的玛尔简是一位忧郁的歌者,散文中则更多是欢乐的牧羊女。散文中,她一方面回忆着快乐的童年生活,另一方面展望着美好的民族未来。可以说,对故乡的热恋,对民族的热爱、对童年的怀念、对亲人的思念共同组成她散文的思想核心。
欢乐的童年生活是作家书写的重要内容之一。玛尔简的童年时在一个偏僻的乡间小村落度过的,那里的一切留给作者许多美好而温馨的回忆。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简单纯朴童年生活在情感的浸润中变得更加让人留恋,在艺术表现中变得更加美好温馨。《心儿在沙枣花上开放》中回忆在湖滩牧羊的快乐惬意的时光,难以忘怀于小伙伴间无忧无虑、纯洁无暇的情愫;《岁月中的牧羊生活》回忆在不同季节中快乐的牧羊生活,洋溢着牧歌般的诗意情调;《童年的学校生活》回忆小学生活中的火炉、黑板、同桌、老师,追述当时捉迷藏、踢毽子、跳皮筋的童年游戏;《羊群欢跳的季节》回忆以前学剪羊毛的幸福往事,表达了对草原生活的向往之情。
亲情是玛尔简散文的重要表现内容之一,玛尔简的散文是母爱的颂歌。“我的人生轨迹是由阿娜的目光铺成的。不论时事如何变迁,不论时空如何变化,我始终生活在阿娜清澈而温暖如春的眼睛里……”《献给阿娜的歌》中,作家回忆求学与工作时母亲对“我”的关心和鼓励。《阿娜》中,阿娜在大雨之夜背我去看病,对子女们的严格要求,对孩子们学习的关切,看到孩子们进步是作为母亲的自豪与幸福,在车站送别到外地求学的女儿;《帐篷里的童年》写母亲的辛劳与慈祥;悠悠岁月》叙写母亲勤劳曲折的一生,其中无不体现出对母亲的深厚感情。
玛尔简的散文是母亲的赞歌,也是草原故乡的赞歌。草原、海子湖是作家舒展灵魂的场所,是思想自由驰骋的空间,对故乡的山水与乡亲们怀有深情的爱恋,是作家对生命之根的守望。《怀念海子湖》中,作家多少次梦回清澈晶莹的海子湖和辽阔寂远的草原;《故乡情》中,亲人、羊群、沙枣等无不牵动乡村游子的视线,拨动草原儿女的心弦。“我也是有故乡的人,我怎能不热爱生我养我的故乡呢?故乡的水、故乡的天空、故乡的人们、故乡的海子湖……”(《永远的海子湖》)。作家不仅抒发思乡之情的同时,也对家乡未来的发展充满热切的期盼。从《羊群欢跳的季节》中,“牧人们的生活虽然那么艰苦,可是,他们的骨子里有一种让人敬佩的东西,精神上永远那么快乐。”从《我的尧熬尔同胞》中阿尔斯郎一家的巨大变化,“我看到了光明的、坦荡的、绿色盎然的人间天堂,它将永远属于勤劳善良的、我的永远永远的大漠尧熬尔同胞”;从《我的尧熬尔塔拉》中,“我要用歌声拥抱故乡,让我的尧熬尔塔拉踩上时代的鼓点”。从《色彩斑斓的裕固族手工艺》中,详细介绍裕固族的皮制品、毛织品、刺绣、草编制品、银铜器、木制品以及服饰文化等,在《我的尧熬尔同胞》中细致描摹裕固族的婚俗,在《海子湖印象》中描述裕固族牧人举行富有民族特色的文体活动,这些作品无不体现出作家对民族文化的挚爱。
回忆是玛尔简散文的抒情动作,也是她情感酝酿的起点。游子的情愫净化了早年的记忆,赤子的情怀强化了建设美好家园的热情。玛尔简的感情大多是直抒胸臆的,情感热情而真诚,坦荡而自然流泻在字里行间。玛尔简的散文写景状物,有声有色,将叙事、写景、抒情有机地融合在一起。玛尔简以其鲜活清新的散文风格成为西部女性散文的代表作家之一。
三
玛尔简在小说人物的塑造、情节的组织、场景的描摹、细节的刻画等方面表现出良好的创作潜力。作家大多从自己熟悉的生活中择取素材,熔铸成一篇人物朴实生动、情节曲折起伏、场景细腻逼真的短篇小说。小说“以我的身边人、故乡人的现实生活为主线,所写的内容多是一些曾经发生的故事,写作时常会切入到父辈们更久远的一些往事里”(《海子湖边沙枣情前言》)。
玛尔简小说中的人物形象多来自裕固族人的生活。作家重点表现裕固族人民在社会变革中的欢欣与痛楚、迷惘与执着。小说中的人物大多从牧羊女成长到具有现代意识裕固族女性,就展现了玛尔简对裕固族女性命运的独特思考。对在社会变革与文化转型时期的裕固族女性如何面对各种挑战、如何把握自我的本真、如何坚持独立自主的人生道路,玛尔简都进行了文学的叩问与解答。
玛尔简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其小说中所反映的仅仅是多彩生活中的一角。作为一名女性作家,她笔下的女性人物形象性格鲜明。小说《沙枣树下的悲情》中不仅塑造了一个热爱家乡、坦诚无私、坚守爱情理想的裕固族男青年萨尔的形象,还刻画了一个单纯善良的爱情忏悔者雅荷的形象,展现裕固族青年男女在追寻生活理想时的曲折历程与精神创伤。《风雨过后是彩虹》中的牧羊女央荷,美丽善良,向往美好的生活,在她与知青李祥的交往中,产生了纯真的恋情,但因李母的阻挠以及李祥后来的冷淡导致两人最终分手。在恋爱遇挫后,央荷不气馁,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成长为一名优秀的纺织工人,并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小说表现了裕固族青年女性走向独立自主、追求平等幸福的艰难历程。《阿拉丹的梦想》则塑造了一位敢做敢为、不断追求理想的新时代裕固族女性形象。《伤心的网恋》关注着现代家庭中的情感危机;《大山里的小女孩》关注婚姻危机给孩子的巨大影响,传达出呼唤温情的美好渴望。从玛尔简小说的人物系列来看,纯真善良、乐观上进、自强不息是她笔下的女性形象的主要特征。从这类追求人生理想的女性形象的背后,我们不难发现作家自我奋斗历程的诗性折射。
游牧民族在生存与发展中不仅与茵茵绿草、皑皑白雪、潺潺溪流、徐徐清风、缕缕阳光等建立了生命的本源性关联,还与草原上的马、牛、骆驼、羊等动物建立了共生共荣的亲缘性关联。裕固族文学以人与动物间亲和关系的展现来守望着民族的游牧文化。除了表现裕固族女性的命运,玛尔简在一些作品中表现人与动物间的深厚情谊。《驼情》与《姬斯家的牧羊犬》分别叙述公驼“雪豹”与牧羊犬“黑虎”跟牧人之间的深情,传达出裕固族人与天地万物和谐相处的生态精神诉求。
玛尔简笔下的女性的生活大多属于“成长型”。受民间叙事方式潜在的影响,重视故事情节的完整性。在写作手法上,玛尔简注重小说感情基调与景物描写的映衬与渲染。受散文创作的影响,玛尔简的小说中,叙述话语中能明显感觉到作者的存在,属于独白型的叙述,人物的语言常常受制于作者的叙述,《阿拉丹的梦想》等作品就能够发现作者突入文本,进行人物评判的印记。小说因其虚构性,在反映广阔的社会生活有独特的优势。在小说表现生活的广度与深度方面,玛尔简的还有进一步拓展的余地。
四
从玛尔简的创作的总体特征来说,乐观明快的格调、自然亮丽的色彩、充满感情的叙述话语,自然明晰的结构等是其作品的整体特色。这一特色的形成与作家所处的西部地域文化、民族文化以及其文学观念密不可分。
西部特有的自然与人文景观影响着她的创作。蔚蓝的天空、碧绿的草原、清澈的海子湖、顽强的沙枣树与红柳、浩瀚的沙漠等西部自然景观,温暖的帐篷、醇香的酥油奶茶、奔跑的羊群、悠远的牧歌等游牧民族的文化生活也进入了她的视域之中,她的作品笼罩着浓郁的草原文化氛围,因此迥异于其他地域的女性作家,成为西部少数民族文学创作的有机组成部分。
生活在祁连山北麓的裕固族有着独特而深厚的民族文化。神话、英雄史诗、传说故事、古歌、童话等既是裕固族民族的心灵史诗,也是裕固族作家创作的精神沃土。裕固族的丰富的民间文学给玛尔简的创作提供了艺术营养,受到丰富的民族文化资源的滋养。玛尔简的创作根植于本民族历史文化的肥沃土壤,始终把自己民族的历史、现实和未来命运作为关注的焦点。描绘民族生活呈现出美好的生活图景、歌唱裕固族人的勤劳善良和热情真诚、书写裕固族的丰富多彩的民族文化就是玛尔简的文学使命。“作家是生活的记录者和翻译者,故乡的海子湖、沙枣树、酥油奶茶、马莲花、芨芨草、骆驼刺、白天鹅、红柳、沙丘……牧羊生活、民族情结和亲情是我写作的不尽源泉”(《我的家园前言》)。“在以后的岁月中,我愿真诚地歌唱我的民族、我的故乡、我的亲人”(《海子湖边沙枣情前言》)。可以说,对民族复兴的使命感与责任感成为创作的内驱力。
进入新世纪以来,裕固族文学出现了勃兴的局面,具体表现为裕固族作家群体初具规模、作品数量逐渐增多、个人专集不断出版、作家风格和民族风格日趋成熟。对于一个目前只有一万多人的弱小民族来说,这些个人专集与作品选集的出版足以显示出裕固族不菲的文学实绩。铁穆尔的散文有悲壮苍凉的风格,在远溯民族历史与近观民族当下处境中思考着民族的发展,其中更多历史忧患意识。贺继新的诗歌具有开阔的意境、英雄情结以及自我反思色彩,表现了对裕固族家乡的热爱。杜曼的小说对关注着裕固族人在商品经济大潮中的新生与蜕变,塑造了一个个栩栩如生裕固族牧民、矿工形象。玛尔简的散文和诗歌则具有温婉清丽的风格,她以其女性的视角、母性的情怀、浪漫的幻想和明朗的基调成为西部裕固族女性作家的代表。
只有写作才能敞亮生命的诗意,才能使人在喧嚣与浮躁中停靠在宁静的精神港湾。一个民族的文学是其民族精神的重要载体,裕固族文学是裕固族民族精神的体现。作为一位有强烈民族责任感和使命感的作家,玛尔简是裕固族民族精神家园的自觉守望者。我们期待她创作出更多优秀的作品,奉献给她所热爱的草原和草原上的裕固族人民。
注释:
[1]玛尔简:《海子湖边沙枣情》,甘肃文化出版社2008年版;玛尔简:《我的家园》,民族出版社2008年版;玛尔简:《寂远的牧歌》,作家出版社2008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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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的家园
——玛尔简创作谈
王 锐
摘要:
就裕固族青年女作家玛尔简的整体创作分类评析,她已出版了散文集《我的家园》、抒情诗集《寂远的牧歌》和短篇小说集《海子湖边沙枣情》打开了一扇了解裕固族文化、历史、民俗和现实生活的艺术之窗,并以不加修饰的清新与坦诚,火一样燃烧的激情和草原女性的细腻、柔美,把一份草原的绿意、海子湖的清凉和民间文化的温情、安放心灵的慰藉留驻期间……
玛尔简是裕固族青年女作家,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甘肃省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甘肃省张掖市作家协会理事,现任甘肃省肃南裕固族自治县文联常务副主席。先后在《文艺报》《中国民族》《民族文学》《诗刊》《甘肃日报》《飞天》等报刊杂志、书籍发表散文、诗歌、小说等300多篇(首),作品入选多种文本。玛尔简(裕固语珍珠),正如海子湖草原上镶嵌的一颗璀璨明珠,经多年孕育和磨砺,终于散发出耀眼而迷人的缪斯光芒,在裕固族文坛熠熠生辉。她出生于巴丹吉林沙漠边缘的草原上,那里有与她朝夕相处的芨芨草、盐碱地、沙丘、广阔而寂寥的草原、清澈而情趣盎然的海子湖,美丽的沙枣花、马莲花,还有能作中药的锁阳、甘草。草原上洒满云朵般的羊群,星星点点的毡房帐篷,牧羊的格孜达(裕固语姑娘)和木拉(裕固语小伙子),忙进忙出的阿扎(裕固语爸爸)、阿娜(裕固语妈妈),纯朴善良的乡亲,以及形影相随的牧羊犬和牧马。这就是玛尔简成长的家园,也是她日后从事创作的主要素材。无论是外出上学,还是毕业后在他乡或城市工作,玛尔简的心始终装满魂牵梦绕的海子湖草原,并把这种浓浓的思念寄诸笔端,让真情诗意感染着每一个读者。在充满艰辛与快乐的文学创作旅途中,玛尔简对故乡、民族、亲人、生活的无比热爱和对文学的执著追求,使她在身兼数职的情况下,孜孜不懈,倾心积累,走出了属于自己的文学之路。也许在作家辈出、作品纷呈的当代,玛尔简这个名字极不惹眼;但对裕固族这样一个人口仅一万余人的小民族而言,玛尔简所从事的文艺工作和创作,无疑有着不平凡的意义。她的作品打开了一扇了解裕固族文化、历史、民俗和现实生活的形象化艺术之窗,并以不加修饰的清新与坦诚,火一样燃烧的激情和草原女性的细腻、柔美,赢得读者的尊重。也许玛尔简的创作题材和手法相对单一和传统,缺乏主题的多层面开拓张力和现代技法的运用,但单纯和本色恰恰是她恪守的风格。她无心把生活复杂化,只凭心着墨,依情动笔,默默经营着一方血脉相连的艺术家园,深深扎根故土,汲取养分、空气和阳光,把一份草原的绿意、海子湖的清凉和民间文化的温情、安放心灵的慰藉留驻其间。玛尔简在多个文学领域均有涉猎和建树,是裕固族第一位分三种体裁出版个人专集的作家。2008年先后出版的诗歌集《寂远的牧歌》、散文集《我的家园》和小说集《海子湖边沙枣林》,集中展示了玛尔简的创作成果,是她多年耕耘文学的一次全面总结,也使读者有机会整体了解玛尔简的创作风貌。《民族文学》主编叶梅、著名作家艾克拜尔·米吉提、剧作家赵之洵、《中国民族》杂志社社长李建辉等为书集欣然作序,给予玛尔简热情洋溢的肯定、鼓励和继续创作的信心,推动玛尔简走进更多读者的视线。笔者就其创作分类谈谈自己的观后感。
一、散文天地:《我的家园》
来自生活和心灵的真实声音以及表达的多样化自由状态,使散文成为一种与人沟通和了解的最直接文体。经典的散文有华美的、质朴的、浪漫的,日常的、文化的、历史的,各具风情,各显侧重。但发现美的眼睛和持续打开的心胸,却是好散文诞生的必备素养。玛尔简有一双深情的眸子和永远向草原敞开的胸怀,眼里心上装满受用一生的海子湖草原。她把故土家园沉积为永恒的题材,在看似单调平淡中捕捉生活中的景致、自己成长中的小插曲,以及平凡人事中的感动和震撼。《我的家园》收集了玛尔简二十余年间创作的散文28篇,或是一道美丽迷人的风景,或是一段悠远温暖的回忆,或是一首唱给亲人的感恩之歌……玛尔简在自己的家园尽兴徜徉、自由抒怀,描绘出诗情画意的艺术天地。
如果说故乡情是玛尔简创作的圆心,那么辐射在周围的海子湖、草原、帐篷、沙漠、沙枣花甚至小邮局便是一个个亮丽而坚实的支点。家乡的海子湖是玛尔简永远倾诉不尽的一片纯净、清澈的圣地。《海子湖印象》《海子湖寻梦》《永远的海子湖》以无限依恋的深情描写了海子湖的无穷魅力和生趣。“眼前的海子湖面,像一匹宝蓝色的锦缎,柔软而富有弹性。微风轻轻拂过,碧波粼粼,由南而北眷恋地荡过连绵起伏的沙丘旮旯。后来,湖边就长起了青青的湖草、芦苇,绽开了小小的马莲花、锯形花、白刺花……你瞧,还有那一群群吉祥的白天鹅、黄鸭在湖边追逐、嬉戏呐,再倔强的男子走近它们,也会产生一种柔情。”(《海子湖印象》)与其说玛尔简是在用诗化的文字描述,倒不如说她把一幅荡人心魄的画卷装进读者心里去了,达到了诗中有画的境界。“碧绿的海子湖像一面镜子,镶嵌在戈壁草原上。茂密的芦苇在湖中驻足,形成沙海中的一片绿洲。绿洲又被一望无际的红柳丛连到天边,粉红色的红柳花与天上的云朵互相映照。海子湖面上荡漾着白天鹅与野黄鸭,湖滩上撒满了骆驼、马、牛、羊。蝴蝶在红柳丛中翩翩起舞,鸟儿在芦苇丛中叽叽喳喳,美丽的传说又给它罩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海子湖寻梦》)这种源自生活的真实描写和心灵体验,在拥抱自然、天人合一的境界中彰显得五彩缤纷、美不胜收。玛尔简把对自然和生活的热爱一点一滴浇灌给读者,温润着爱的种子茁壮成长,把清幽、宁静、祥和洒向人间。《草原晨曲》《我的尧熬尔塔拉》《沙漠之恋》则为海子湖草原奉献上一曲曲衷情的赞歌,刹那间让人心旷神怡。《帐篷情》则以裕固族牧民帐篷的历史变迁为主线,展示了一种独特的民族文化。《家园的守护神》从追忆动人的胡杨林传说开始,现实记录了一段追梦胡杨林的游程,在崇敬、向往和忧患之中表达了对历史和未来的深沉思考,作者把历经岁月风霜的胡杨比作世世代代与恶劣的自然条件拼搏的尧熬尔同胞,意蕴深厚,给人雕塑般的印象。
当然,最使玛尔简难以忘怀的还是家乡的父老乡亲和永远驻足心间的生活情景。《阿娜》《献给阿娜的歌》《我在阿娜的眼睛里……》《悠悠岁月——阿娜的故事》都是写给阿娜的感恩之歌。《阿娜》截取了阿娜关心和疼爱儿女的几个感人片断,表现出母爱的深沉伟大和深厚影响。尤其是我离开故乡到外地求学,阿娜半夜护送“我”在火车小站候车的场景,催人泪下。“火车鸣叫着进站了……阿娜的呼吸急促起来,她变得六神无主,手忙脚乱,好像丢了魂似的,我看到阿娜的眼眶内充满了泪水,我不敢去对视阿娜的眼睛,我怕忍不住哭出声。风卷着雪花漫天飞舞,天气越来越冷,看着阿娜孤独的身影,双鬓的银发,脸上的皱纹,浑身的雪花,她还要在这漆黑的、大雪纷飞的夜晚独自一个人赶回家去,我的心里难受极了。火车开动了,看着阿娜向我挥手的身影,我的眼泪终于在火车隆隆的响声中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阿娜雪夜中孤独送女的身影,唤起的是对无数个母亲的慈爱记忆,正是阿娜的言传身教赋予玛尔简一颗火热的爱心。《我在阿娜的眼睛里……》以关切注视我成长的阿娜的眼睛为线索,表现始终不渝的母爱和感恩心情,“我的人生轨迹是由阿娜的目光铺成的。不论时事如何变迁,不论时空如何变化,我始终生活在阿娜清澈而温暖如春的眼睛里……”。《悠悠岁月——阿娜的故事》记录阿娜一生的工作和事业,字里行间充满对阿娜的无比崇敬和热爱,阿娜顽强不息、乐于奉献的精神永远激励着后辈人如何做人处事。《阿扎和白马》讲述了阿扎和白马间的动人经历和深厚感情,草原深处人与物和谐相依、生死相存的纯洁关系,直接击中读者的灵魂深处。
《帐篷里的童年》《羊群欢跳的季节》《岁月中的牧羊生活》是描写玛尔简童年和牧羊生活的精彩篇章,充满浓郁的土气息、泥滋味。伴随作者自小成长的帐篷、学着大人剪羊毛的笨拙和快乐、草原牧羊的悠闲和惬意、偶然接羔的慌张体验等,无不留下作者成长的酸甜苦辣和幸福记忆。《我的尧熬尔亲人》《我的尧熬尔同胞》传递着作者对亲人和同胞的关切与祝福,难以割舍的血脉亲情和传统文化寄托了玛尔简永恒的故乡情、民族情和博爱精神。玛尔简的散文天地是个人的,也是民族的,二者不离不弃,相互依托升华,这也是人口较少民族作家创作的显著表征。
二、诗歌世界:《寂远的牧歌》
受发达的传统口头文学的沾溉和草原自然与文化环境的滋养,裕固族向来不缺乏诗人。俯拾即是的优美诗句如草原上流淌的高山雪水,星罗棋布的海子湖,纯净迷人,融入牧民的日常生活。和裕固族其他文学爱好者一样,玛尔简也是从诗歌起步走向文坛的。《寂远的牧歌》收集了58首诗歌和歌词,包括故乡、亲情、爱情和人生感悟等方面的内容,作者以传统、质朴的方式真诚抒怀,强调以情动人,以美的意象感染人,以含蓄隽永的语言启迪人。这和越来越脱离读者群、故意卖弄现代技巧却不知所云的、单纯写给自己阅读的当下诗歌完全不同。我们固然提倡诗歌的不断创新,但却不是割断传统而一味的西化,失去自己的民族依托、审美需要和文化接受心理。极个别人叫好的东西,充其量也只是一种试验,其价值必须由读者和时间来检验。与其让故弄玄虚的文字包装自己,还不如以单纯和清澈获得起码的尊重。玛尔简的诗歌,意象和主题鲜明,善于从小处着笔,即景抒情,感情色彩浓郁,画面感强烈,富有感染力。
和散文一样,玛尔简的大部分诗歌仍是写给故乡和亲人的。《我的家园》把家乡的各种景物、日常生活和亲人,融合在无限怀念、依恋和祝福的真挚情感中,是精神原乡的寄托和洗礼。《我思念的故乡》(组诗)在今昔比照中对故乡的海子湖、小路、小屋投去深情的一瞥,有甜蜜温馨的回忆,也有时光已去的淡淡忧伤,还包蕴孤独中坚守和道路只有越走越宽广的生活哲理。《我的母亲湖》把海子湖比作母亲湖,一方面充满无尽的感恩,另一方面却是无奈的忧伤,为海子湖的满目疮痍的惨烈景象而滴血。《故乡的路》以故乡的路为寓托物,表达出故乡的宽厚和包容胸襟,景与理很好地融为一体。《献给阿扎的诗》在一系列的假想中融汇了父辈的期望和子辈的祈盼,节奏轻快,语言激越。《草原上飘逸着沙米尔酒香》以缤纷的色彩和繁复的意象,呈现出尧熬尔草原的活力和热情,如醇香的沙米尔酒让人陶醉。
其次是对民族历史和先辈的追念。《海子湖畔的裕固族部落》倾诉了裕固族从遥远的西至哈志历经磨难东迁的传说。作者把历代传承的口头文本通过现代诗重述民族记忆,唤起强烈的民族自强不息精神和历史寻根意识。《来自先辈心灵的歌声》同样在天鹅琴声里诉说着尧熬尔人岁月的故事,世代的流离、祈祷、感恩共同交织成裕固族特有的民族心灵文化。《古沙城随想》从历史遗迹中品味出生活的独特感受和人生哲理——一种执着坚守的信念。
再次是对幸福爱情的体悟和表白。《生命中与你相伴》塑造了一个以生命相托的理想的草原伴侣,诚实善良、无私宽厚,这样一个形象已与我们的社会相去遥远了,却又是心灵中最需寻求的,发自内心的欣赏和珍爱,使诗歌成为热烈而坚实的爱情诺言。《渴望爱情》在苦涩的思念与牵挂中渐渐明白真正的爱情并非远近分割,而是心的真实与贴近。《相约在盛夏的田野里》在冬去夏来的漫长而炽热的爱的煎熬中,倾诉着相思之苦。《感谢真爱》让我们收获了一份平淡中的相濡以沫的感动。恋爱时的幸福与陶醉、惶惑与矛盾后,终于无法抗拒地紧紧相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还有少量诗歌抒发出对周遭人事的感喟。《河床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在岁月变迁和历史更替中对自然生态的今非昔比发出声声哀叹。《微暗微明的希望》《心灵的草坪》《牧草雨》《草原春醒》均是颇有灵性的小诗,意境优美,情态逼真,格调清新,极易荡起内心的涟漪。玛尔简的诗歌世界远离喧哗与时尚、冷漠与颓丧,呈现给读者向往的温暖与感动、熨帖与热诚。
三、小说空间:《海子湖边沙枣情》
玛尔简是从散文和诗歌创作中转入小说创作的。来自草原的质朴、本色和火一样的激情、海子湖般的清澈透明,使其小说在略带稚嫩中又显得格外珍贵。没有叙事技巧和行文语言的过度修饰雕琢,没有离奇曲折的情节和深厚隽永的高大主题,玛尔简只是专注于曾经哺育自己的海子湖草原,用心经营民族的历往和现在以及对未来的期许。受草原文化的滋养,她的小说洋溢着草原人的爽直和纯真天性,坚韧和吃苦精神,同时又浸润女性作家的细腻、温润。有学者比照认为,美国著名的作家福克纳曾以“邮票大小的家乡小镇”为题材,写出许多闻名世界的作品,人们誉他是“善于从生活中挖一口深井的作家”。玛尔简的作品多是写一个地方,即是写她家乡的。显然,她执意在挖一口深井。这个海子湖草原虽然只是祁连山下的一个小小村庄,在玛尔简笔下却仿佛怎么写也写不完似的。[1]《海子湖边沙枣情》共收集8篇短篇小说。小说中的人和事均来自她所熟悉的海子湖草原,写得真切感人,“从这些作品中,读者不仅可以看到海子湖草原的人情世事的变化和裕固人勇于与自然抗争、在艰苦的环境中仍然保持了不屈的奋斗精神,还看到许多人物不同性格和命运的沉浮。”[2]
《沙枣树下的悲情》以纯净而忧伤的笔调讲述了一段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和人生悲剧。萨尔身上集中了尧熬尔人的真挚热烈和无私奉献精神,平凡中有着肃然起敬的美德,体现出悲剧美的崇高,积淀着草原品性的独到内涵和人性价值,也是新时期尧熬尔人英雄情结的重新焕发和对人生新的感悟。诗化的语言和浪漫凄美的叙事氛围总能在不经意间唤起读者真诚的感动。《托俄什奥嘎的奥运梦想》体现了裕固人对举办奥运的倾心支持,叙事虽过于直白,却真实再现了尧熬尔人的新生活、新思想,富有时代气息。《驼情》充分调动心里想象的空间,把人与物、物与物当成可以交流的对象,相互渗透,以心理描写推动故事情节和人与物性格的发展。而人与物的界限在心理交流的过程中早已淡化,他(它)都是能恨、能爱,有种种思想的活生生的形象。这些细腻、传神的心理描写,与作者长期的生活体验有直接的关系。小说在人性善恶的比衬中弥漫着深沉的忧患意识,和对人的行为的讴歌与批判。结尾“雪豹”血染沙枣树的震撼人心的场面,犹如警钟长鸣读者心间。《姬斯家的牧羊犬》通过对一条牧羊犬的怀念,体现了裕固人纯朴的人文情怀,源自草原的真实细节所引发的叩问和反思是其价值所在。《阿拉丹的梦想》是写一个裕固族牧羊女的成长经历和她自强不息、执著的追求,阿拉丹的人生观是积极奋进、健康向上的。但小说说教味过重,流于故事讲述,缺少打动人心的艺术细节和审美体验过程。《风雨过后是彩虹》描写了一位裕固女在外乡的奋斗历程,主人公央荷身上集中了善良、勤奋、真诚、无私的美好品德,并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出生活的困境,寻找到理想归宿。《伤心的网恋》展示了现代人的某种困惑,但虚幻和隔膜之外的心与心的沟通和贴近,又显示出作者一贯的真诚与信任。《大山里的小女孩》情真意切表达了对母爱的渴望与呼唤。但主题过于显豁,缺乏深度和厚度,情节构思套化,人物心理单一。
不论在条件艰苦的基层工作,还是在山清水秀的县城工作,不论是作为一般工作人员,还是作为领导干部,玛尔简都孜孜不倦地奔波在文学创作这条充满泥泞和曲折的道路上,像传说中那美丽的吉祥鸟在大漠草原上飞翔,歌唱着民族勤劳的拼搏精神,传播着裕固族灿烂优秀的文化,在文学创作这座艺术的大花园里辛勤地耕耘着、播撒着吉祥和谐的种子,抒发着自己内心深切的感受与点点滴滴的收获。
借用李建军对第三代西部小说家的评介[3],去认识玛尔简和其他裕固族作家写作中存在的问题,是同样适用的。从整体上看,她的作品虽然不乏新意和诗意,不乏朴实的情感和健康的道德内容,海子湖草原既给玛尔简带来写作的欣喜和成功,又限制了她向外看的视阈,写到一定程度,就不自觉地在已经形成的模式里进行复制性的写作,写出来的作品给人一种彼此雷同的印象。这几乎是裕固族作家身上共同的问题。裕固族作家整体上呈现出的主体重复、风格单一的问题均与他们的外在体验资源的贫乏有关。如何写好,写得更深刻,更有内容,愈显“丰富”和“变化”,是对裕固族作家的一大考验。尤其是如何把本民族丰富的民间文化资源,有机渗透到现有作家的创作中去,更是今后着力的地方。在他们身上,也很少看到都市的先锋“写作”卖弄技巧的花哨和个人化写作渲染欲望体验的俗气,因此,不管他们的写作存在多少问题,他们是担得起人们的赞许和期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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