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月圆忆母亲

文/谭哲

自从爱上花的时候，就爱上泥土。

爱上那随处可见，却无比珍贵的泥土。

泥土的价格是远远高于花的，想一想，原来只要去野外就可以挖回来的泥土，现在却论斤卖给你，当然肉疼。然而现在去山上却挖不回泥土了，城里的山都被养起来，每一块石，每一寸土都无比珍贵。野外的山又太远，很难在短时间内抵达和返回，看着那些半死不活的花儿们，只好痛下决心买土。

买土也有讲究，店家首先要问你养什么花？比如木本的，草本的，多肉的，水生的等等等等。可是这些泥土还是那些泥土，原来在山上时，随便种点什么都能活的泥土，到了城里，被分成了各类品种，就不再是那么随随便便的事儿了。

花种不好，和你的土有很大关系，谁让城里的土都那么金贵呢，谁让种花的空间那么小，只能养在小小的花盆里，又是谁让那些喜爱的花半死不活地活受罪呢？

煤碳渣、锯木灰，腐叶、草炭土、椰糠土、田园土……开始养花的时候，就开始研习，了解各种土质的重要，上网查询学习各种花儿的习性，养花也是一件需要经常学习的事儿。

突然怀念起小时候住在山上，母亲在屋子旁边开的一处小花园，什么样的种子一撒下去，就开出千姿百态的花，什么样的花儿一移进去只需要浇点水就能十二分精神地活着。我们不得不感谢大山的馈赠了，那么肥沃的土地，才能养出我魔幻般七彩的童年。

后来，初中时，因父亲工作调动，举家搬进城，我依然是那个只知道疯玩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从不关心花，也不关心那片花园的重要，那时花园里有些花名，是我们随口喊的。不知道，到了今天，留存在我记忆中的那片花园，那个能让我随时用指甲花涂红指甲的花园，那个种满地雷花、映山红、鸡冠花、月季、五星花、牵牛花等等等等的花园，是不是曾经也常回到母亲的梦里？搬家的时候，那片小花园，母亲又依依不舍地交待又交待地赠给了谁？

母亲总是比我会养花的，即使在城里，住在高楼上，即使只能养在小小的花盆里，花儿们在她的手下一样是鲜活的，而在当时还年青的我的手里基本上都是垂死挣扎。

现在的我，越来越像母亲，也可以养活一些花了。姐姐打电话问我近况，也可以坦然地告诉她，我在看书养花。

但我毕竟还是不如母亲的，我终于可以让一些花活下来，那是听了店家的话，买了花,买了花肥，买了营养液，最最重要地是买了泥土，买了比花儿还金贵的泥土。我开始研究它们的习性，泥土不够的时候，我也学会了灵活变通，把一些花直接养进了水里。

看到窗外，绿叶黄花在风中摇曳，我觉得自己又有一点像母亲了。

但我始终不是她，也比不过她的，记忆中的她好像从来没有买过花肥，也从来不挑剔什么土，什么样的花，交到她手里，就算只能种在小小的花盆里，她也一样能让它们精神百倍地活着。

我当然还记得她曾在我家客厅开空调时给花儿们打伞，也记得她每天最早起来哼着歌儿浇花，记得她离开我家时和花儿们告别，记得每当我在电脑上码字，浇完花的她，从没有忘记也给我续上一杯热茶，我当然应该也是她手中的花吧？……

母亲，会不会为今天我这满屋子的花感到欣喜骄傲呢？

饿了吗？渴了吗？

少肥了？水多了？还有那么多花，养着养着莫明其妙挂掉了。

养在盆子里的花，终归比不过那一片花园来的亲切自然。

自从爱上花的时候，就爱上泥土，爱上泥土给予我的丰厚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