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的心思

                    文/无尘

   据说那荷都枯了，藕被渔家挖了出来，一捆一捆堆放在塘面。

   这是荷-----夏天里最后的收成。

   枯萎的荷已经没有力气管住她的藕，管住她的收成了，只好任人挖掘。

   那曾经开过的明艳的花，连最后一点花心都给了莲蓬。

   那莲蓬啊，张着黑黑的眼睛，一整个秋天都不肯睡去。它担心，一闭上眼睛，就连最后一点根都守不住了。

   守了一整个夏天的荷啊！夏天才是荷最快乐的快乐时光。

   可以开花，可以结籽，可以坐或卧，或飞或行，或满池摇曳，或暗香浮动……

   不论怎么样，夏天总是最美的。

   美到连不会唱歌的青蛙也不停地哼着小曲，美到连飞来飞去的蜻蜓也主动投怀送抱，最小的鱼都捧出自己圆圆的钻石；最高的天也降低身段，送上斗大的明珠……

   月亮更是常见的。

   一池的月光，像瀑布一样从天而降，每天都来为荷沐浴。

   传说沐浴过月光瀑布的荷，第二天都是亮着眼睛的。

   这时的荷是最艳丽的，像极了一群清翠鲜嫩的舞娘-----

        红艳艳的脸蛋儿，婀娜多姿的身段。

每一朵荷花上都坐着一个夏天呀，每一个夏天都是一个热热闹闹的盛会。

蜻蜓知道，青蛙知道，金鱼知道，连举着相机前来拍照的人们也知道。

他们都知道荷是最美的，夏天的荷塘是美的聚会。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如何保护这荷之美。

相片是不行的，要不了几年，相片也会像秋荷一样枯黄。歌唱是不行的，过不了多久，词儿也会被人遗忘。荷是只能生活在故事里，生活在一个老婆婆讲给小孙孙的故事里，小孙孙听着听着，喃喃地喊着妈妈，喃喃地要吃莲米......

   然而，万亩的荷塘是经不起秋风的。

   秋风一吹，荷就枯了。

   那一脸的葱郁，那一身的鲜艳，听了一丁点儿秋风的小道消息，就乱蓬蓬地不知所措。开始担心起乡下的孩子来。仿佛自己从来就没有热闹过，仿佛自己从来就没年轻过，仿佛生来就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最艳丽的绿裙被秋烟熏黄了，枯着败着，歪歪斜斜倒在荷塘里。最明媚的笑脸也没心情开放了，苦着累着，弓着背低着头.....

   所有的荷都开始打包了，她们换回了旧日的衣衫，把自己捆裹成一束干草，仿佛是一群不懂装扮的女人，蓬松着头，垂着眼，等候着前来迎她们回村的车辆。

   她们的村庄是叫冬天么？那里还有来年的希望吗？那里也有车来车往吗？

   一进秋天，荷就开始想家了。

   想那方小小的院子，五六只鸡鸭，婆婆是否伺候的还好？还有栏子里的猪，是否还那样悠然自得地长着膘？墙上挂的狍子肉，又该熏了多少呢？狍子是老公捉的，在大山里下了套，每天寻一遍，总得有一两只傻狍子落网。就像荷一样，走得再远，也是要回家的呀。明明可以跑进城里，趁着年轻，想尽人间富贵，却始终是想着家，始终是要回到了最初的家里，看着孩子，挽起袖子，洗衣做饭。

    家，就是傻荷的一个套啊！扔在乡村里，没人打点，一点风吹草动，荷就自己往回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