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稻米为酒麦为饼
(2023-09-28 08:5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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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稻米为酒麦为饼
黄粱一梦的故事中值得关注的植物学信息在于,在唐朝开元年间,北方的主食仍然是小米,食用方式还是煮小米饭。
穿越到唐朝,我们吃什么主食
作为中国历史上最强盛的王朝之一,唐朝是不少穿越剧的首选目标。可是一旦真的穿越时空间回到唐朝,你就会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美好。在广大的北方区域,人们仍然是以小米为主要食物,烹调的方法也很直接,那就是煮成小米饭,这也是黄粱一梦产生的物质基础。
实际上在这一时期,唐朝人的餐桌上还有一种特别的主食在活跃,那就是菰米。菰米是禾本科菰属植物菰的籽粒,别小看这种作物,它可是一度与“五谷”平起平坐的粮食作物。
菰的分布区很广,我们在黑龙江、吉林、辽宁、内蒙古、河北、甘肃、陕西、四川、湖北、湖南、江西、福建、广东、台湾等地的水稻田和沼泽中都有可能看到它们的身影。在采集时代和农业发展初期,菰的籽粒——菰米一度是重要的粮食。实际上,禾本科植物都有富含淀粉的种子,只是有些种子太难以采集,比如泡在水里生长的非洲野生稻,有些种子又太小,比如芦苇,有些种子又不能定时采集,比如竹子。相对来说,菰米还是比较容易采收和利用的籽粒。菰是多年生的植物,只要种上,就能像果树那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为我们提供粮食了。
菰被踢出主流粮食作物行列,一个重要原因是菰被黑穗菌寄生后,它们就不能开花结果了。不过,菰的茎因为真菌寄生发生畸形,变成了笋子模样的东西。我们把这东西切片,清炒或者配肉片炒都是美味。菰因此在蔬菜家族中找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这就是后话了。在唐朝的时候,野生的菰米仍然是重要的粮食来源。
问题来了,在两汉时期就发展起来并且在后世叱咤风云的小麦,这时候在做什么?
麦子的地位显著提升
在唐朝的时候,北方大部分区域的小麦种植面积逐步增多,但是小麦仍然被视为“杂稼”,排在小米和水稻之后。颜师古在注《汉书》时提到,“秋者,谓秋时所收谷稼也。今俗犹谓麦豆之属为杂稼。”究其原因,是唐朝初年缺乏足够的粮食加工设备,我们在之前文章中探讨过这个问题。小麦籽粒的主要可食用部分藏在果皮和种皮愈合而成的外壳之中,如果只是把这些籽粒拿来烤熟或煮熟,终归是无法破坏麦粒的结构。不管是口感还是营养吸收率,这种“粒食”的做法都无法满足人们的需求。
相对来说,小米和水稻的外壳比较容易去除,特别是在水碓发展之后,稻米的加工就更不是问题了——把谷子和稻谷的外皮磨掉,再去除谷糠,只要稍加蒸煮,就变成了口感和营养都不错的米饭了。
小麦粒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很难完整地实现像稻米那样的脱皮过程,因为小麦胚乳并不像稻米的胚乳那样硬,而是呈粉质的,所以吃的时候干脆就磨碎,然后把面粉筛出来。大家觉得这样好吃,是因为这种吃法能带来更多的能量和营养,也更好消化。所谓的好厨艺都是被逼出来的,所谓的好口味也是自然选择而来的。要想如此加工,就需要特别的加工设备——石墨。实际上,在唐朝中期之后,磨和萝的推广极大地推动了小麦生产的发展,磨可以磨碎麦粒的外皮和胚乳,萝可以将颗粒很细的面粉和麸皮分离开来,在此基础上,种类繁多的面食才得以诞生。
这一时期,长安附近的河流上有很多水磨磨坊,并且一度被官方垄断摄取利益,甚至因此影响到附近的水田浇灌。很多权贵都参与了这门生意,如女皇武则天的女儿太平公主和唐明皇面前的红人高力士。据《旧唐书.高力士传》记载,高力士“于京城西北截沣水作碾,并转五轮,日破麦三百斛”。虽然这种做法给高力士带来了巨量收益,却极大影响了当地的农田灌溉功能。
胡饼、汤饼和馄饨
烤是唐朝人喜欢的一种烹饪方式,不仅会用于肉类加工,还用来加工主食。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胡饼。白居易在《寄胡饼于杨万州》一诗中写道:“胡麻饼样学京都,面脆油香新出炉。”宋代文言轶事小说《唐语林》记载了胡饼的做法:“时豪家食次,起羊肉一斤,层布于巨胡饼,隔中以椒豉,润以酥,入炉迫之,候肉半熟食之,呼为‘古楼子’。”可以想见,当时大家喜欢吃的胡饼应该是带肉馅的馕。用烤的方法加工食物,需要大量优质燃料,从唐朝初年到中期,北方大部分区域仍然处于地广人稀的状态,燃料获取相对容易。
这一时期还出现了各种蒸煮形态的面食制品,如汤饼、馄饨和饺子。汤饼用面粉做成,最终演化成我们今天吃的面条。唐朝时还出现了类似今日的特殊汤饼——冷淘。在汤饼的基础上,延伸出了包馅的馄饨。饺子在这一时期还是馄饨的附属物,而饺子这个名称宋代之后才出现。
除了烤和煮,蒸制的面食也逐渐流行开来。两汉时期就已经出现了将酒糟、面粉混合再蒸制而成的发酵面食酒糟饼,蒸制的面食在唐朝继续发展,分化成不带馅的蒸饼和带馅的笼饼。后者就是通常以肉和大葱作为馅料的肉包子,这不仅仅是寻常人家的美食,就连王公贵族也欲罢不能。除了寻常形态的蒸饼,唐朝宰相韦巨源在《烧尾宴食单》中还记录了一组特别的面点“素蒸音声部”,由70个造型各异的人物组合而成,这大概是最早的面塑代表作了。
除了这些代表性的面食,唐朝时还出现了烙制的薄饼、球形的油炸食品,还有兴盛一时的饆饠,类似于我们今天说的锅贴。唐朝时,面食的基本样式都已经出现了,在后来的日子里,不同类型的面食出现了地域性的分化,但已经是万变不离其宗了。
煮粥为延年
唐朝还出现了粥这种形态,煮粥主要是从两方面来考虑,一是可以节约粮食,二是为了养生益寿,还是从易于消化的角度来考虑。不仅如此,唐朝人还在粥里加入众多配料,让粥变得更为多样,效果也更出色。唐代名医昝殷在《食医心鉴》中就记录了数十种粥,包括梨粥、黍米粥、青小豆粥、浆水粥和薏苡仁粥等。
就养生而言,糯米粥更容易消化吸收。这是因为大米粒中有两种淀粉,一种是像头发丝一样的直链淀粉,一种是像树杈一样的支链淀粉。这种差别跟消化有什么关系呢?
要消化米粒中的淀粉,必须依赖一种酶——淀粉酶。淀粉酶会像庖丁一样把淀粉切成小块。但是,它们并不能随意切淀粉。我们穿针引线的时候,必须找到线头,淀粉酶也只能从淀粉链条的一个端点开工。一条直链淀粉只有两个端点,而一个支链淀粉却有好多个端点,你说哪个切得更快呢?与此同时,因为支链淀粉含量高,糯米反而不会发生像粳米那样的回生现象,当然更容易消化一些。
为什么糯米给人的印象是不容易消化呢?一是很多糯米制品经过捶打加工后,比较紧实,不容易分散开来,二是很多糯米制品是冷着食用,这些都会影响到糯米的消化。所以给肠胃虚弱的人喝糯米粥倒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大豆退出主食行列
在小麦和水稻迅速占领中国人餐桌的时候,大豆却悄悄地离开了主食行列,变成了副食品和调味品,最重要的用途就是做豆豉和豆腐。这可是一门大生意,甚至有人因为做豆豉而大发横财《前汉书.货殖传》就有这样的技术记述。
到了汉魏时期,豆豉已经是大家日常的调味品。《齐民要术》记载有咸豆豉和淡豆豉的制法,唐朝时大豆不再作为粮食,就被更多地送进了酱缸。毋庸置疑,这东西与人们生活的关系非常紧密。
豆豉根据干稀程度和制作工艺的差别,可分为豆豉和水豆豉。在包装和商品流通不是很发达的时期,水豆豉作为一种汤水居多的调料,一直都是本地小范围内消费的产品,而出名的都是可以长距离运输的干豆豉,包括广东的阳江豆豉、云南的易门豆豉、四川的永川豆豉等。
不管是豆豉还是水豆豉,都是黄豆发酵的产物。要做豆豉,首先要把浸泡好的豆子煮熟。如果做水豆豉,还需要保留煮豆子的水。在煮熟的豆子上覆盖稻草,让其发酵,直到出现黏丝。如果过程终止在这一步,那你就得到了大名鼎鼎的纳豆。没错,那些被吹得神乎其神的日本纳豆不过是做豆豉的中间产物而已。再往下,这些纳豆就需要选择自己的技能树分支了,水豆豉和豆豉的方向出现了差别。
如果点选了豆豉技能树,纳豆们将被送去洗澡,以除去发酵产生的苦味肽,再放到太阳下面晒干,晒干之后,就可以和盐一起进入坛子里闭关修练了。一个月之后,把闭关的豆豉请出来晾晒,再塞进坛子。如此反复三次,方得豆豉要义。在最后一次闭关前,可以加辣椒、花椒和酒。
至于水豆豉的技能树倒是来得简单一些。把发酵好的黏糊糊的纳豆和当初煮豆子的汤混合起来,加入辣椒、花椒和姜末等调料,就封坛闭关了。一周之后就可以享用水豆豉的美味了。
经历了开元盛世和贞观之治,唐朝的国力和版图都达到了顶峰,古代中国人的餐桌也前所未有地丰富起来。但是随着晚唐时期的气候变化和政治动荡,所有的宁静都被打破了。随着宋朝的建立和宋室南迁,中国人的饭碗再次面临巨大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