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屈子

文/花笺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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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苇叶为纬，马蔺为经，编一只渡舟。弱水间溯流。水，莫问我的归处，我，不问水的清浊。一桨一桨，掠过周遭，掠过浮华，推我送入竹简深处，来犹一瞬，迳去，已是千年。

   江离在左，秋兰在右，彳彳亍亍，我与我的影子，坐成一对，沦落你的庄园。还在，那结茝的九畹兰芷，甘露落英；还在，那陆离的一池芰荷，初发芙蓉；还在，那修宜的百亩荃蕙，后皇嘉树。且浇上一瓢懈逅，再嫁接一段攒眉，扶出一庭小写的暗暗思量，站立成芬芳。

    把椒糈烹软，艾草搓长，一层一层，裹进问句。君兮君兮，我待问君，君却问天。星辰尴尬不语，遁入云端；云海手足无措，隐入青山；青山乱了方寸，潜入水中央。渭水清扬，你执竿垂涟，硬把那忠良际遇，高士混沌，苍穹隐疾，一竿一竿生生钓出，甩在九州川谷中风干，再一磨一磨，细细碾出，兑成香药，来医山愁，来医水瘦。

    沅湘水泮，以菖蒲的姿势盛开，临花照影。君兮君兮，我来涉你，你却涉江，不为彼岸，只为精魂常在，浮游尘埃，任他长发结散，切云高悬。千里烟波，楚江脉脉，斯人独去，衣袂不生风，步履不沾尘。朝一程，暮一程，钟一声，鼓一声，躅躅向归，在山之巅，在水之湄。

    前番寂寞，后事寥怅。你若有洗缨的超然，我岂无濯足的从容。君兮君兮，我来觅你，你却觅水，风潇潇一方楚乡泽，人渺渺千尺水汩罗。宿命轮回，渐渐收尽。在湘流的襁褓，你任意成一株水草。行且行，止当止，依花而眠，卧波而歌，怀沙处，有山苍苍，有水泱泱。

    对望，在你的眼晴里住下，嘴角轻扬，你究竟想起谁？佛曰，千年之前，曾为故人。如此，我若是帝子，你可否为湘君，直上汀州。结薜为帷，掰蕙如帘，渡我作你的新娘，一吻花开，一吻月落。若迟疑，我便绝尘而去，带着你的国殇，蜕化成山鬼模样，行藏匿于巫山之南。反反复复，扳着手指，把你的文字，低吟浅唱。心思辗转成泥，委婉成烟，所有的日子都变冷，连同碧绿的诗句，锁进隆冬。君若来时，我才斫冰剖雪。

    九九兮修远，求索兮归一，奏一曲九歌行天，谱一阙九章经地，与君共语三千年，不诉离骚。

（古筝-西江月）

20100615  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