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同窗好友谭先生于五月底从祖国的西南边陲西双版纳返京,他在彼处开展了为期半年的社会调查——这是他社会学学术研究的一部分,他严谨入微、一丝不苟的治学态度向来令本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却又恨自己缺乏他那种脚踏实地、耐得住寂寞的、把做学问当做自己一辈子的事业和追求的恒心。在北大进行社会学学习期间,他的足迹遍布祖国的大江南北,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他在云南的时候,我们通过一次电话,彼时正值2009年春节过后二月期间,当时他说西双版纳蚊子肆虐,令我惊讶不已。这次见到,发现他胖了一圈,西双版纳的蚊子还真厉害。
我们在畅春园的一处露天烧烤摊大口吃烤串、大瓶喝啤酒、大声论古今。这个露天烧烤摊,果然露天得彻底,在马路南侧的一堵墙边,我和谭先生之间支着一张小桌子,我们的尊臀安置于一个弱不禁风的塑料小板凳之上,由于我的体重与日俱增,那个塑料小板凳在我的重压之下摇摇欲坠,不得已,又往上套了一个,但即使这样,我的身体还是蜷缩着。一瓶啤酒下肚,鼓胀的肚皮实在憋屈得难受,又被腰带勒着,一时间不知道采取怎样的姿势才能让自己舒服,只好不断地把双腿放平又缩回,以找到一个令我稍微感觉舒坦的平衡。一度想起曾经和几个东瀛友人跪在榻榻米上吃日本菜,简直是生不如死,饭没吃饱,腿却麻了。
我们的话题主要是中国传统政治哲学范畴内的,谁也没想去说服谁,只是不断地向对方倾泻着自己的观点。工作的时候,面对同事,除了谈工作,就是谈哪家的菜好吃,哪个商场打折之类的话题;下班的时候回到家,也只是谈些柴米油盐、蜚短流长。只有碰到同道中人,才能就我们曾经共同的专业开个非正式的学术研讨会。幸好我一直没有放弃读书,没有放弃自己感兴趣的知识领域,这样我还能和这位北大的高材生坦然地坐以论道。不过,我谈的都是表象,都是些皮毛,他则中西结合,融会贯通,由表及里,由浅入深,头头是道,使本人在汗颜之余,不禁钦佩有加。
酒过三巡,我的肚子明确地提出抗议,它告诉我不能再这样坐下去了,实在是难受得紧,它告诉我不能不顾及它的感受,于是我提议去北大走走。
走出畅春园,过马路,从北大西门进入燕园,进入眼帘的两尊华表,以及那栋在黑暗中显得有些阴森可怕的北大办公楼。恍惚间,有着琉璃瓦和飞檐的北大办公楼仿佛幻化成一头骇人的巨兽,那两尊华表就好像是它两只锋利得能撕烂一切的利爪。往里走,在一直通往北大图书馆的路上,万籁俱静,只听见零星过客的细语,没有路灯,月亮像一个中世纪的西班牙贵妇,用折扇掩盖着脸,只露出放射微弱光芒的眼睛,我们就在这黑暗而寂静的校园小路上继续刚才在露天烧烤摊上的话题。
沿着未名湖走了一圈,月光洒在湖面上,星星点点,微风拂过,那些星星点点有一些摇曳,这场景美得不像是真实的,我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喝高了。我们走过了斯诺墓,走过了博雅塔,走过了石舫,回到了原点——北大西门。
此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多,谭先生送我一盒他从西双版纳带回来的茶叶,我欣然受之,道别之后,打车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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