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针茅的风致[孙虎林]
(2025-06-02 13:15:05)| 分类： 报刊文摘(转) |
近日晨练时，我喜欢沿着园区步道朝西行走。那边，依然有零星的鸢尾花坚守秀场，迟迟不忍辞别时令舞台。绝大多数鸢尾花已然开败，干缩的花瓣贴附于宽宽的叶子，犹如死去的蝴蝶。春日大旱，枯裂的土壤裸露出生存惨象。我知道，这个少雨的春天，对花儿们太不厚道。
鸢尾花带外围长着针茅，这是一种细若发丝的春草。它们成簇散生，均匀排列，就像农人弯腰插下的水稻秧苗，只是远远不及稻秧水灵。这是园林工人一簇簇栽种的，栽时颇为用心。公园位于渭河河滩，沙质土壤，宜于种植耐旱的花花草草。
初夏时节，尽管干旱异常，针茅还是应时而发。根根细叶挺直身子，努力生长。长至一二寸高，便显露出与别种野草迥然不同的气度，丝丝微风中，草尖顺势起伏，极具风致。
我尤其偏爱前方那片青春版的针茅。那儿的针茅生长旺盛，长已及膝。成簇成束的针茅从根部完美抽叶，密密匝匝，铺排开来。靠近地面的部分，葱绿鲜润，宛若水彩精心涂染。叶尖部分绿中泛白，恍若水粉轻敷。这时候的针茅，静立不动，就已然美好。怎奈袅娜的身姿如此多情，只需一缕清风，便如细浪轻轻漾动。那种轻柔曼妙的动态美感，完美揉和了印象派绘画与水彩画的画风，令人屏息敛神，怦然心动。这是草的天然神韵，这是草的灵魂曼舞。
此情此景，令我不觉想起苏轼的咏草佳句。“软草平莎过雨新，轻沙走马路无尘。”“软草平莎”四字尤妙，描绘出雨后柔软的青草和平展的莎草清新自然的优美情态，令人心旷神怡。我以为，“软草”一词借来比拟眼前针茅，尤为贴切。至于针茅风中摇曳的柔美情状，不妨引用宋祁描写春水的词句，“縠皱波纹迎客棹”。“縠”指有波纹的纱，以此描摹春水微波，可谓神来之笔。此刻，随风起伏的这片针茅，可不就是一幅徐徐展开的柔美轻纱。
真庆幸，初夏时节邂逅一片针茅。迷濛天光里，我信步徐行，针茅就在脚边微微起伏，点头致意。身边的这片针茅依石而生，颇具画意。嫩绿的草，苍白的石，刚柔相济，和谐美好。情不自禁中，我躬身轻捋针茅，从下到上，丝绸般光滑柔软。我知道，这是针茅最好的年华，最美的青春，鲜绿翠润，朝气蓬勃。这时节，若有鲜衣少年，骑着白马纵情驰过，当是最美的遇合。夏天来了，针茅即将步入盛年，叶尖泛白结籽。针茅因其颖果下端尖细如针，并密生倒毛，故而得名。秋冬时节，针茅遍体灰白，苍凉萧瑟。这时，一人一骑，侠客仗剑，从容驰过，给遍野针茅平添一丝豪气。
事实上，极富观赏性的针茅还是美味饲草。作为多年生密生丛草，针茅是典型的草原植物，广泛分布于欧亚草原，乃至荒漠地带。针茅春天萌发、秋季再生的嫩叶，是骏马的心头之爱。吃了鲜美针茅，母马体质增强，产奶量大增。羊和牛也喜欢吃针芧，兔子则喜吃针茅嫩叶。
遥远的锡林郭勒大草原上，生长着一望无际的针茅，那才是浩瀚的针茅之海。天风浩荡中，汹涌的草浪澎湃激荡，拥塞至天涯尽头。“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亘古流传的牧歌，莫非咏赞的就是生生不息的针茅。
写于2025年5月10日
------2025年05月30日《城市经济导报》第7版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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