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听春[苑广阔]
(2025-03-05 18:17:03)分类: 报刊文摘(转) |
清晨,我被一阵细碎的声响惊醒。侧耳倾听,原来是窗外的雨滴敲打着青瓦,叮叮咚咚,像无数细小的鼓槌在敲击。推开窗,一股湿润的春风扑面而来,带着春天特有的芬芳。这才想起,今日是惊蛰。
“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韦应物的诗句忽然涌上心头。院子里,腊梅的残香还未散尽,迎春已经迫不及待地绽开了金黄的笑靥。我披衣出门,踩着湿润的青石板,任细雨沾湿衣襟。墙角的老梨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枝头还挂着去年未落的几颗干果,在风中轻轻摇晃,仿佛在向冬天作最后的告别。
转过巷口,遇见卖花的王伯。王伯的担子里摆满了新采的野花,紫的地丁、白的栀子、黄的蒲公英,还有几枝含苞的杏花。每年惊蛰前后,王伯都会沿街叫卖各种野花。有意思的是,我们这里管卖花不叫卖花叫“送花”,路上的人遇到王伯,都会打声招呼:“王伯又开始送花了?”王伯也笑着回应:“想要什么,自己挑啊。”有人就会弯腰挑上一把。花的价格多年未变了,不管什么品种的花,一律小把的三块,大把的五块。王伯有儿有女,儿女也都极孝顺,王伯并不靠这个挣钱,每年惊蛰前后沿街“送花”,于他更像是一种春日仪式。
“今儿个惊蛰,买枝花回去插瓶吧?”王伯笑着和我打招呼。我挑了一束杏花,花苞上还沾着晨露,晶莹剔透。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王伯,像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的人物,给人以恍惚之感。
午后,天放晴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得人暖洋洋的。我信步来到城郊的田野,远远就听见蛙声一片。走近了,只见水田里泛起细密的涟漪,原来是冬眠的青蛙被春雷惊醒,纷纷跃出水面。田埂上,几只早归的燕子低飞掠过,衔泥筑巢。农人们正在翻整土地,铁锹翻起的泥土散发着特有的清香。
“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我想起《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的句子。是啊,惊蛰一到,春雷始鸣,蛰伏的万物都被唤醒了。你看那柳条,昨日还僵硬如铁,今日就柔软如丝;你看那蒲公英,昨日还蜷缩在地,今日就挺直了腰杆。连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仿佛能听见生命在萌动的声音。我信步前行,耳边似乎有雷声传来,抬头看天,天仍旧晴朗如初。这雷声,不过是我的臆想罢了。
中午在路边小店吃了一碗粉,继续闲逛。路过城隍庙前的古井。井台上,几位老妇人正在汲水洗衣,一边说笑一边捣衣。井台下几丛野花,因为每天能够得到井水的滋养,开得正繁盛,犹如春天的信使。井边的老槐树抽出了新芽,几只麻雀在枝头跳跃,叽叽喳喳,像是在争论春天的故事。
夜里,我独坐窗前,听着远处隐隐的雷声。案头的杏花已经绽放,淡淡的香气在室内流转。忽然想起苏轼的《惠崇春江晚景》:“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虽然这里没有春江,但春天的气息同样浓郁。我轻轻抚摸着花瓣,感受着生命的脉动,心中充满欢喜。
惊蛰,是春天的号角,是生命的礼赞。它告诉我们,寒冬已经过去,万物正在苏醒。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我仿佛听见大地的呼吸,看见时光的脚步,感受到生命的力量。这一切,都让我对春天充满期待,对生活充满热爱。
-----2025年03月05日《西安晚报》第8版终南 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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