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市 XV  文化街（1）

文/赊旗客

又是在腊月搬家。这也是从房租考虑。虽然房东李家说房租可以欠着，啥时有钱再缴都可以，但我母亲不愿意老是欠人情，于是在找到便宜住处后，立即就搬家了。这次是赊旗镇老乡韩家推荐的。

韩家也是在许昌一带经商发家的，被列为赊旗镇新四大家族之一，不过没有王家那么招摇。弟兄三人皆经商，老大赔本了，其中有弟兄们的股份，老二不太原谅说：你做这事该去投河奔井！果然，老大就自杀了。为此，他们的母亲狠狠地教育了老二，老二也感到愧疚，全家商量把赊旗镇的家产给了老大媳妇。我们家与韩家还有点亲戚关系，但我父母亲也说不清是怎么个关系。反正我父母把韩家老太太叫七姑奶，称韩家弟兄为叔。可能我们王家哪一支远房家的七姑娘嫁到了韩家。因为都是出门在外，能拉上关系最好。韩二爷家住在文化街东段路北一个大宅院的最后一个院子里。他们住东屋，房东张老太太住北屋（上房屋）。我们欲迁居的房子，就是二表奶推荐的，就在她们家对面，原来就是沿着西院墙搭建的半坡厦儿，是房东张家老爷子病危，提前做好了棺材，停放棺材的地方。老爷子死后、出殡之前的几天，也是停在这个半坡厦，所以，张老太太后来为了出租这个半坡厦，把前面修了墙和门窗，但是一直租不出去，停放过棺材是主要原因，当然房子太小也是原因之一。我母亲也看不上这房子，只是为了省钱才不得已租下了。但母亲也提出了要求，说我儿子读书做作业光线不行，要求在瓦上开个亮窗。张老太太答应开春后就修，于是我们就住下了。搬家前，母亲把方桌、条几、靠背椅、书桌都卖了。就保留了一套床板和支床板的板凳，两个简易书桌——一个放在正对房门对面 ，也算是厅堂，约占屋子的三分之一。居室和厅堂之间拉了布档子。床和窗户之间的空间已经很窄了，窗下铺了4层砖，上面放了个木箱子，作为我看书写字的书桌。紧邻屋子的北面，还有一个半坡厦儿的简易棚子，据说是张老爷子举行丧礼时临时搭建的做饭的地方，我们就用来作为灶房，把另一张简易书桌放置在灶房。在机房街时使用的烟煤灶和风箱放置在灶房。

张老太太的后代住在新街，孙子和孙女都来看过他们奶奶。她的孙女高我半级，是春季班，提前半年毕业了，现在上初一；她孙子低我一年，正上五年级，我和他认识，两人关系还不错，见我家住了他家的房子，很欢迎。可是张老太太不够意思，总觉得房钱太低，我们占了莫大的便宜。马上腊月底了，要结清。我说这个月的阳历还不到时间，她说我家按阴历收房钱。我与张老太太辩论了好一阵子，坚决按阳历交租金。我从干部发工资、学生交伙食费都是按阳历，最后老太太只好妥协，后来见人就说，这个保儿真厉害！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我们没有钱。

二表奶4个儿子，老大庚顺，上初一，老二老三双胞胎，玉顺、长顺，上四年级，最小的三岁，后来夭折了。我把庚顺叫叔，双胞胎比我小，他们也不好意思，叔的称谓就免了。后来韩家也因为钱紧张，搬迁到文化街东段路南一家的门面房，平时组合门板总是全部上着，开一扇门才有点光线。

东屋韩家搬走后，住了邮政局的两口，儿子尚小，没有多少交道。前院西屋住着祝元顺一家，祝元顺湖北人，是个较有名气的裁缝，在大门西侧开了门面房：祝元顺成衣局。祝的妻子就是本地人，生有一女二子。长子祝明德，上五年级；次子明仁，上三年级。我们一搬来，我母亲就与祝元顺联系，看能否在他们成衣店里做点手工活？祝元顺说平时就是订扣子、锁扣眼，挣钱很少，我母亲说只要是活，钱多少都干。母亲干了几天，祝元顺很满意。后来他惊讶我母亲能看报，就把剪锦标锦旗上的字、和贴字的任务也给我母亲干。后来有人来做中式成衣，需要绾布扣和扣鼻儿，祝元顺正在犯愁，我母亲说她能做，祝老板喜出望外。局面打开了，大凡做中式成衣的，多来祝元顺这里做。

成衣店的前缘有一米五，母亲给祝元顺商量，在店门口最西边占上一小段地方摆个小摊，祝元顺二话不说就同意了。母亲一边干活、一边看摊。我放学回来，也帮助看摊。星期日早上，我随母亲到市场前街西头与城隍庙街接头处，就是后来建了许昌剧院的地方。早市批发各种吃的零食。我们买了花生、老婆恨（炒熟的蚕豆）、水果糖、变蛋、甘蔗等。母亲还专门在安怀街订做了一个称，内提打一斤，外提打十斤。主要是称花生和蚕豆（按两卖）。水果糖按个卖，一个100元，批发时，一万元买120个左右， 卖完能赚2千元。

从1951年1月到1952年夏天，我家在文化街住了一年半。我母亲任街道治保主任，后改任妇女主任。期间去小十字街附近伺候了一个坐月子的年轻妇女小崔，夫妇都在银行工作，男的要大八九岁，叫老穆。老穆在原籍是包办婚姻，趁贯彻婚姻法离了，与小崔结婚的。小孩子乳名赖孩儿，这是我母亲做保姆带的第一个小孩，虽然只带了2个多月，此后总是念念不忘。

我母亲去许昌市开了一次代表会，会上的伙食有鱼和肉，我母亲说她吃斋，小组长批评她封建迷信，于是开了斋，但不能多吃。母亲一直信佛，说这几年佛不灵了，是因为佛已经下界，就是毛主席，现在求佛不灵、求毛主席、共产党就灵得很。六年级暑假，我批发了一万元的变蛋，37个，卖一千元3个，卖完能挣7个变蛋钱。我提上篮子到火车站外面，刚刚蹲下，就有一个40来岁的人来买变蛋。他说全要，问共有多少个，我说37个，他给1万元，我说，我就是1万元批发了这37个，我给你白跑路那怎么行呢。他说按照你这价，买卖完30个得1万元，7个还能卖2千3百元。你就买到天黑能不能卖完还是个问题。我现在给你1万1千5百元，全拿走，你不过少挣了8百元，可是落个一天清闲。说不定你还卖不完呢。我一想也是。于是就拿着1万元本金和挣来的1千五百元

、提着空篮子、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家。当走到南大街北口路西一家文具店门前时 ，又看到了那张我羡慕已久的毛主席像。进去一问价格，恰恰是1千5百元，于是就买了。一到家，母亲就见我提着空篮子，说，这么快就卖完了？我说卖完了，还买了一张毛主席像。母亲说，是请，不能说买！我打开主席像，母亲一看，说就贴在当门，桌子中间放上香炉，每天烧香。我说那是迷信，不兴了。母亲说，夜个晚上梦到你请了老佛爷回来，今天果然就请回来了毛主席，毛主席就是佛，当然要烧香！我说平时不要烧，过年过节烧一下就行了。这张主席像很大气磅礴，毛主席大半身像，高举右手，好像是在作报告，像的下面印着毛主席的手书：爱祖国、爱人民、爱科学、爱劳动、爱护公共财物。后来到西大上学，地质学系所在的科学楼上面的爱科学三个字我一看就是从毛主席书写的五爱里面选处理的。

写至此，赊旗客感慨曰：

丧父步履艰，

慈母撑起一片天。

感恩毛主席，

得以平安结善缘。

2021-0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