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甲虫——仿写卡夫卡《变形记》
(2012-11-09 20:3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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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
“天啊——”他痛苦地想到,“该发生的,到底还是发生了。” 突然,闹钟响了起来,声音急促,好象厉声催着“快、快、快——!”格里高尔试着坐起来,可是,后背和胸腹镶满了甲片,硬硬的,赛如铁板,无论他怎样挥动那些细腿,身子仍如巨石一样,纹丝不动。
格里高尔是一家工厂的工人,每天的工作,就是在机器跟前重复同样的动作。这是精密活,不能出半点差错;万一不小心,轻则这个月白干,重则炒鱿鱼!一天十多个小时,上千次的准确操作,神经必须比琴弦还绷得紧!有时,格里高尔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台血肉机器,每天按固定的时间,来完成固定的任务。他处了不少女朋友,可是人家都说他没感情分了手。“这能怪我吗?”事后,格里高尔总是忿忿地想,“如果我有感情,还能工作、还能生存下去吗?!”
这时,笃,笃,笃,传来敲门声。“快起吧——不然就迟到了!而迟到,是要扣……”门外传来了父亲的声音。父亲一向对格里高尔的工作看得很重要。
“知道了。”格里高尔说,他惊讶地听见自己说出的是一种嘶嘶声。“看来,我连声音都跟甲虫一样了。” 他悲哀地想到,“这还不如像别人那样,闭上眼,一跳——眨眼间,一了百了!”
格里高尔端详着自己的卧室,虽说谈不上奢华,但也宽敞、鲜亮,这可是花了好几十万买得啊!但不知怎的,他自从住进来以后,一直找不到家的感觉,而且一睡着就做噩梦;有时他梦见自己是一只小兔子,总觉得有股无形而又可怕的力量在追自己,因而没命地往前跑;他还梦见自己是一只蜘蛛,不知疲倦地织着一张网,结果让自己没了自由;他从来没梦见过甲虫,可是却变成了甲虫,难道这是另一个梦吗?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回更亮,更急,“格里高尔,你今天怎么了?……莫非被工厂解雇了,还是另有原因?”父亲的声音嘶哑、严厉,好象生了好大的气。而且,边说边用力转动把手,似乎想闯进来。 “幸亏从里面锁好了门,谁都进不来。”格里高尔欣慰地想。敲门声、转把手声、质问声仍在继续。“我来了——马上就来——” 格里高尔嘶嘶地叫着,话虽这么说,可是,他像钉在床上一样,丝毫动不了。
“格里高尔——我的孩子,你是不是生病了?”母亲声音颤抖着说。格里高尔有些激动,他真想大哭一顿。母亲接着自言自语,“一年到头没多少休息的时候,即便是个机器,也快——唉!”格里高尔觉得眼泪已经涌出来,他使劲晃动身子,居然挪动了一点点。
“可是,他不上班,这个月的房贷怎么办?还有物业费、药费、电费、水费、停车费……咱那点退休金只能勉强过日子啊!”父亲缓缓地说。
“……”家里一下沉静下来。格里高尔心急如焚,觉得连空气都快凝固了,他疯了一般舞动那些细腿,想坐起来,想上班,想跟主管好好解释一下,不要扣当月的工资,他咬着牙,将头探出了床外。
“葛蕾特,”父亲忽然叫妹妹。——妹妹一直找不上像样的工作。格里高度尔原打算资助她到一所大学深造,这下可要影响她的前途了,他痛苦地想。——“你亲自去你哥公司一趟,就说他病了,而且很厉害——好好跟人家说,人都是有同情心的——等他稍微好转,就立刻就去上班,牺牲休息日,也要把落下的活补上来。”
“哎,哎,哎。”妹妹答应着,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出去。
客厅里传来了父亲打电话的声音:“是仁和医院吗?……请你马上来一趟。”这个电话刚打完,父亲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开锁公司,请马上派人来美好人家小区,我家在……”父亲到底是一家之主,开始解决问题了;格里高尔想,可是万一门被打开了,他们将怎样看待自己啊!格里高尔既慌恐,又痛苦。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并不见医生和修锁的人来,父亲急得走来走去,母亲忍不住啜泣起来。父亲又打电话,医生和修锁的人都说,早就起身了,堵车。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医生和修锁的人还不见来。一打电话,还是堵车!父亲气得咒骂起来。格里高尔觉得这是一个黑色的幽默,不禁笑了起来。
突然,响起了门铃声。“终于来了!”父母异口同声地说。门开了,进来的竟是葛蕾特。
“请假了?”父亲问。
“没。”
“为啥?”
“听说——哥哥的主管变成了一只甲虫。”
“胡说!别人呢?”
“别人?……也都变成了甲虫。”
“更是胡说!”
格里高尔嘶嘶地狂笑几声,噗通一声,栽到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