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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丸与冷香幽韵——论红楼才女薛宝钗形象创作取材于蕉园女诗人钱凤纶

(2024-11-06 14:3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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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毒

冷香

冰雪

无情

幽韵

分类: 浙红剪影

冷香丸与冷香幽韵

——论红楼才女薛宝钗形象创作取材于蕉园女诗人钱凤纶

附:马塍花窠红楼梦 芒种节祭饯花神与杭州三山香市)

 关键词 热毒 冷香 冰雪 无情 幽韵 

  土默热

老土虽然嘴冷,但写文章一般不骂人,顶多就说点“红学无文”一类怪话,让主流红学家们感觉有点不舒服——但这不算冤枉他们,也不是有意贬损他们,因为他们研究《红楼梦》热衷于围绕乾隆年间那个破落八旗子弟曹雪芹猜笨谜,始终就没从中华文明的“文”之一字入手,解读过书中的文化现象和文学源流。既无助于自己对《红楼梦》的正确领悟,也有误导读者、误导青年、误导社会之嫌,刻薄他们几句也是正本清源的需要。

譬如《红楼梦》书中写的贾宝玉嗜好舔食女人口上胭脂,他们就真的煞有介事考证研究起来:那个时候的胭脂好不好吃?舔吃女人嘴上胭脂是否有接吻之嫌?贾宝玉为什么有这种异食癖?为什么还要“猴”在女人身上吃?如此等等,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岂不知“舔食女人口上胭脂”乃是作者的象征性描写,从文化层面着眼,不过就是对作者从小爱好昆曲的暗示而已;在那个“非情不传”的年代,昆曲舞台上干的都是“舔食女人口上胭脂”的勾当,何须今天的红学家们来考究胭脂是否可吃?

再比如对书中描写的宝钗从娘胎里带来“热毒症”,需要吃“冷香丸”治疗,他们就研究热毒症究竟是什么病,是不是遗传性疾病,是不是性病?冷香丸是什么药,白花蕊好不好吃?中医有没有这种验方,疗效如何?如此等等,令人哭笑不得。岂不知这也是文化层面上的象征性描写,不过就是暗示在薛宝钗身上,寄托着家破人亡的“热毒”忧郁,须靠“冷香幽韵”的诗人生涯发散而已。如果谁真的照方抓药制“冷香丸”,那真是胸无点墨的愚人了!

在《马塍花窠红楼梦》一文中,笔者曾谈到宝钗原型钱凤纶与宋代冷香词人姜白石的关系。姜白石生前就在钱凤纶的家乡吟咏“暗香疏影”,死后也葬在钱凤纶家乡的马塍花窠。“白石词幽韵冷香,令人挹之无尽”。钱凤纶《古香楼词》一卷,刻意模仿姜白石幽韵冷香意境,正所谓服食“冷香丸”也。本文拟从这个角度,对此再作进一步探讨,以证明《红楼梦》的“热毒症”和“冷香丸”,乃是在文学层面的象征性描写。

还是先回顾一下《红楼梦》书中关于“冷香丸”那些奇奇怪怪的描写吧:书中的薛宝钗一出生就“从胎里带来一股热毒”,“为这病请大夫吃药,也不知白花了多少银子钱,凭你什么名医仙药,从不见一点儿效。”病情愈来愈重。后来偶然遇到一个“专治无名之症”的“秃头和尚”,给她开了一张“海上方”,又给了一包“不知哪里弄来的”、“异香异气的药引子”,让她“发作时吃一丸”。“到也奇怪,吃他的药倒效验些”。

书中是这样交代秃头和尚所开之“海上方”的:“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不仅药料奇,药引子更奇!要“雨水这日的雨水十二钱,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再加十二钱蜂蜜,十二钱白糖”,一并和成丸子,“埋在梨花树底下”,发病时再用十二分黄柏“煎汤”,“吃一丸下去也就好些了”。

这真是奇人、奇病、奇方、奇药。就说这春夏秋冬的四种白花蕊和十二钱雨露霜雪吧,就怪得不能更怪了。为什么偏偏都要白色的花蕊?为什么各种药料和药引子的数量偏偏都是十二?为什么偏偏要用最苦的黄柏作药引子?古今中外谁见过如此奇特的药方?冷眼人一看就明白,这是暗喻一年四季和十二个月。“热毒症”并非什么疾病,而是一种怨毒的心境,“冷香丸”也并非药方,而是用一年四季十二个月的“白花蕊”和雨雪冰霜开解心境的途径。

《红楼梦》书中写薛姨妈领着孤儿寡女投奔贾府,薛姨爹哪儿去了?作者绝口没提。薛宝钗的生活原型乃是蕉园才女钱凤纶,其父钱开宗因乙酉科场案被杀头抄家,全家二百多口人被押解北京发卖旗人为奴。朝廷惩治钱开宗的罪名是受贿卖放功名,顺治帝钦定为“货殖家风”,这就是书中钱家“皇商”身份的真实来源。钱凤纶从小就父死母孀,卖身为奴,这正是书中薛宝钗从娘胎里带来的“热毒症”。后来孤儿寡母被开释回到故乡时,旧巢倾覆无枝可栖,只好借住亲戚家,这也是书中薛家借住贾府梨香院的由来。

《红楼梦》书中描写“冷香丸”,为一年四季之白花蕊所制,配合十二个月的雨雪冰霜,再用苦口的黄柏作药引子,暗含钱凤纶为其父亲服孝期间,一年四季难以摆脱抑郁怨毒心情之意。问题还不止这么简单,其中还有更深刻的文化寓意。钱家世代诗礼簪缨,钱凤纶家学渊源,工诗,尤善词,有《古香楼词》一卷存世。作为蕉园诗社的著名才女,父死母孀的钱凤纶,以学词打发忧郁的时光,也是其人生之必然选择。其词刻意模仿宋代词人姜白石“冷香幽韵”,正所谓服食“冷香丸”也。

宋代著名词人姜白石(姜夔,字尧章,别号白石道人,又号石帚),一生嗜好词,不惟清空,又且骚雅,读之令人神观飞越。词之赋梅,唯白石《暗香》、《疏影》二曲,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立新意,堪称绝唱。宋嘉定十八年(1221年),姜白石因病卒于杭州,时年六十七岁。死后就葬在西马塍,这里正是钱凤纶的家乡。姜白石词风“冷香幽韵”,称之为治疗“热毒症”的“冷香丸”,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姜白石“冷香幽韵”词的代表作是《暗香》与《疏影》:

《暗香》: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

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疏影》:苔枝缀玉,有翠禽小小,枝上同宿。客里相逢,篱角黄昏,无言自倚修竹。昭君不惯胡沙远,暗怀江南江北。想佩环月夜归来,化作此花幽独。

犹记深宫旧事,那人正睡里,飞近娥绿。莫似春风,不管盈盈。早与安排金屋。还教一片随波去,又却怨玉龙哀曲。等恁时重觅幽香,已入小窗横幅。

这两首词被历代词人誉为咏梅绝唱,正如南宋著名词人张炎所说:“暗香、疏影两曲,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立新意,真为绝唱”。白石之后,仿者如云,但得其真味者不多,更无人能过之。姜白石的另一首词《莺声绕红梅》:“十亩梅花作雪飞,冷香下、携手多时。两年不到断桥西,长笛为予吹。人妒垂杨绿,春风为染作仙衣。垂杨却又妒腰肢,近前舞丝丝。”这些词中使用的“清寒”、“香冷”等词,恰到好处表现了梅花的“冷香”意境。

清代文学家刘熙载评白石词,“姜白石词幽韵冷香,令人挹之无尽;拟诸形容,在乐则琴,在花则梅也”(《艺概》卷四) 。可谓“知味”之言,以梅花的“幽韵冷香”拟姜白石词再恰当不过。在梅花之外,姜白石也以冷香、冷红、冷月、冷枫,暗柳,暗雨等意象,构造成一个“清冷意象群”,构造出一种幽冷悲凉的词境。正如晚清文人陈廷焯《白雨斋词话》所说:“白石词以清虚为体,而时有阴冷处,格调最高”。

姜白石为在词中什么好用“冷色调”去描绘“冷事物”?这与他的一生遭际与心境有关。在“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中,有着他“南去北来何事?荡湘云楚水,目极伤心”的羁愁;在“一春幽事有谁知?东风冷,香远茜裙归”中,有着他“沉思年少浪迹,笛里关山,柳下坊陌”的惆怅。是一代词人姜白石的悲剧人生,与杭州西湖的旖旎妩媚,西泠的清冷高雅,西溪的隐逸蕴藉,统一成了“冷香幽韵”词风。

姜白石的一生是不幸的,心境压抑,生活清冷。去世后,友人将其葬于钱塘西门外西马塍,并做挽诗说:“幸是小红方嫁了,不然啼损马塍花”。但词人姜白石能够葬在“马塍花窠”,也是幸运的。“降及清初,浙派词人,家白石而户玉田,以清空骚雅为归”(见晚清文人蔡嵩云《乐府指迷笺释·引言》)。也就是说,在清朝初期,由于浙西词派的大力倡扬,姜白石的词风在这里成了家喻户晓、趋之若狂的词人楷模。

姜白石的托身之地西马塍,就在蕉园女诗人钱凤纶的故乡杭州古荡。大力倡导白石词风的“西泠十子”,即清初顺康年间杭州诗人陆圻、柴绍炳、沈谦、陈廷会、毛先舒、孙治、张纲孙、丁澎、虞黄昊、吴百朋等十位诗人,也正是钱凤纶等一代女词人的父辈文人。在父辈的熏陶下,加之国殇家难中的抑郁心境,钱凤纶词学姜白石,以“冷香”风格著称,乃是必然之选择。以白石之“冷香幽韵”,治疗自己内心的“热毒”之症,也是最佳的良药。

我们这里不妨在钱凤纶《古香楼词》中选择几首,看看其中的“冷香幽韵”:

《添声杨柳枝 雨后海棠》:空阶冷雨湿胭脂,减芳姿。终宵不断泪千丝,为谁痴。却似绣帏新睡足,欹红玉。一腔幽恨没人知,可怜时。

《菩萨蛮 早春湖头扫墓》:六桥积雪晴光射,萧疏疑是云林画。几点远山横,一湖春水平。墓门斜日静,翠竹迎人冷。极目总消魂,罗巾泪痕。

《眼儿媚 与双成弟妇雨窗话别》:一望迷离雨声凄,云压暮山低。萧萧落叶,嗷嗷哀雁,话到楼西。料得今宵人静后,惆怅掩罗帏。秋蛩吟罢,残灯灭后,有梦初归。

《摊破浣溪沙 怀亚清》:月落空庭花影迟,绣屏欹枕梦回时。咫尺城里鸿雁断。即天涯。半壁青灯临卫帖,一窗寒雨读陶诗。别后深闺无限事。总堪悲。

 《鹊桥仙 寄外》:鸿雁初来,梧桐乍落,正是早秋时节。夜深无计遣愁怀,那更又灯儿将灭。罗襦慵解,篆烟微尽,无限幽情难说。低徊脉脉少人知,还幸有今宵明月。

《鹊踏枝 寄长嫂查楣思》:乍暖馀寒春日永,未许莺啼,清昼深闺静。嫩绿柔黄堆小径,晓风催放枝头杏。怅望瑶姬仙阙迥,数阕新词,镇日和愁咏。几曲阑干还独凭,夜深月过苍苔冷。

《水龙吟 怀柴季娴表嫂兼谢画梅》:朱阑曲槛闲凭,松篁掩映深深院。丹枫染遍,黄花初放,色深香浅。玉案联吟,锦笺分韵,珠玑新灿。最无端牧笛,声声起处,催日落、横塘晚。别后蒹葭水远。正空闺、梨云梦断。丹青一幅,天风吹堕,罗浮春满。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毫端如见。怕朝来翠羽,双双飞去,暮晶帘卷。

我们不仅在她的咏梅词“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中,直接看到了白石词《暗香》、《疏影》的痕迹;在其它词的“翠竹迎人冷”,“夜深月过苍苔冷”,“半壁青灯临卫帖,一窗寒雨读陶诗”中,自不难体味出白石词的“冷香”意境;在“一腔幽恨没人知”,“一望迷离雨声凄”,“无限幽情难说,低徊脉脉少人知”等哀怨声中,也不难感受到白石词的“幽韵”意境。

那么,《红楼梦》中的薛宝钗,诗词中是否也有姜白石“冷香幽韵”的风格呢?朋友们不要忘记,薛宝钗在书中始终是以“冷美人”的形象出现的,她的姓“丰年好大雪”,她的象征“山中高士晶莹雪”,她的居室装饰成“雪洞儿”一般,这些描写不仅都暗示他的薛姓,也都与白石词“冷香幽韵”意境有关。就说她的诗词吧,“冰雪招来露砌魂”,“瘦月清霜梦有知”,“攒花染出几痕霜”,哪一首和“冷香幽韵”无关呢?

《海棠诗》: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欲偿白帝凭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忆菊》:怅望西风抱闷思,蓼红苇白断肠时。空篱旧圃秋无迹,瘦月清霜梦有知。念念心随归雁远,寥寥坐听晚砧痴,谁怜我为黄花病,慰语重阳会有期。

《画菊》:诗余戏笔不知狂,岂是丹青费较量。聚叶泼成千点墨,攒花染出几痕霜。淡浓神会风前影,跳脱秋生腕底香。莫认东篱闲采掇,粘屏聊以慰重阳。

可能有人还要鸡蛋里面挑骨头,说宝钗的菊花诗是诗不是词啊?那么您就仔细看看《画菊》吧。“诗余戏笔不知狂,岂是丹青费较量,”他说这不是诗,不是画,而是“诗余”。什么是“诗余”?诗余就是词,俗称长短句。这很可能就是在钱凤纶“诗余戏笔”的基础上,被《红楼梦》作者改造成的诗。钱凤纶不仅工词,亦工诗,《古香楼集》四卷中,有三卷诗,一卷词。

钱凤纶的诗词风格大体一致。如最脍炙人口的《美人梳头歌》:“新林一声啼绿鸟,三十六宫春欲晓。床上辘轳牵素绠,秋水溶溶镜光冷。渐看红日卷珠帘,双弯却有眉纤纤。玉凤斜飞亸金蝉,佩环摇摇曳湘烟。下阶独自摘芳蕊,樱桃笑侬不结子”。诗中就连美人梳头面对的镜子,也被写成“秋水溶溶镜光冷”,显然是这个“冷美人”的“冷香幽韵”风格。

这就是“冷香丸”药料中春夏秋冬四季的白花蕊吧?这就是“冷香丸”药引子中十二个月的雨露霜雪吧?在因父死母孀被“热毒症”折磨下的钱凤纶,还有比这疗效更好的“海上方”么?钱凤纶在《浣溪沙·偶题》中说:“渌水潆回石径斜。绕溪一带种梅花。万花深处是侬家。自写闲情依翠竹,爱看清影浣春纱。小庭风静稳栖鸦。”——这就是《红楼梦》大观园中宝钗所居“蘅芜苑”的写照吧?

自五四运动提倡白话文,诗人们多改写新诗以后,中国文坛懂得“陶柳风骨”、“冷香幽韵”词风者不多了。特别是在红学领域,那些所谓的红学家们,都热衷于对《红楼梦》遣词用语的索隐附会,有几人还在研究红楼诗词的诗骨词风?倘若还有几个懂得中国古诗词味道的文人,不妨先研究一下明末清初浙西词派的作品,与《红楼梦》中大观园女子诗社之作品加以比对,自不难看出其中诗风词韵都打着西泠十子的鲜明印痕。在中国古典文学源流中研究《红楼梦》,研究书中的诗词文章,方是红学正道,方是红学坦途。

 20134

 

芒种节祭饯花神与杭州三山香市

展开这个“祭饯花神”题目之前,先给朋友们发一篇笔者为杭州花朝节致贺所作的《西溪花朝赋》:

美哉花朝,花蝶竟芳。花神佳节,源远流长。恭贺百花生日,肇始春秋;游赏花晨月夕,繁盛晋唐。煌煌兮迎花神降临,干旄旌幢;殷殷兮盼百花盛开,国色天香。助画阁开尊赏红,街衢雅士剪彩缯粘枝插鬓,闺阁女郎。春序正中,宜称岁时八节;时逢月半,堪比灯蹋月觞(注)。花族花国,花事浩茫。

西溪花朝,别有芬芳。起源惊早,延续羡长。廿四番花信风,夭桃秾李;十八坞清幽谷,翠羽金篁。秦亭山下,东岳香市摩肩接踵;钱塘门外,马塍花窠蝶舞蜂狂。一曲溪流一曲烟,弹指楼开词人诗酒;万花深处是侬家,金钗十二蕉园瓣香。流香溪边,二雪堂绿萼袅袅。蒹葭深处,秋雪庵芦荻苍苍。人面桃花,相映春光。

欣逢盛世,潮起钱塘。三西比翼,花朝重光。领略万种风情,还来河渚;欢度三春佳节,依旧南漳。人杰地灵,好友佳宾汇聚万国;物华天宝,奇花异卉辐辏五方。姹紫嫣红,绝妙天然图画;探梅棹雪,恰似前度刘郎。寄情花神,珍重好梦成真,月圆花好;沉酣花海,祝福事成心想,龙凤呈祥。人生出彩机会,就在人间天堂。

                               土默热  癸巳仲春

注:灯蹋月觞:代指元宵节和中秋节,与花朝节合称我国古代三大月半节。

 

在《红楼梦》第二十七回中,作者浓墨重彩地描写了一件特殊的“尚古风俗”,即芒种节祭饯花神至次日乃是四月二十六日,原来这日未时交芒种节。尚古风俗:凡交芒种节这日,都要设摆各色礼物,祭饯花神。言芒种一过,便是夏日了,众花皆卸,花神退位,须要饯行。然闺中更兴这件风俗,所以大观园中之人都早起来了。那些女孩子们,或用花瓣柳枝编成轿马的,或用绫锦纱罗叠成干旌幢的,都用彩线系了。每一棵树上,每一枝花上,都系了这些物事。满园里绣带飘飘,花枝招展。更兼这些人打扮得桃羞杏让,燕妒莺惭,一时也道不尽。

这段话中的干旄旌幢是一句不常见的古代词汇,指的是古代帝王、将军或神仙出行时所用仪仗中的物品:“干”就是盾牌;“旄”、“旌”、“幢”都是古代的旗子,“旄”是旗杆顶端缀有旄牛尾的旗,“旌”与“旄”相似但另有五彩折羽装饰,“幢”的形状似伞。这些都是指为花神上路准备的庄严堂皇的仪仗用品。这一天,大观园中的女孩子们都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桃羞杏让,高高兴兴地来为花神饯行。唯有多愁善感的林黛玉,面对花谢花飞,顾影自怜,以葬花的形式来纪念花神退位,并吟出一首“花落人亡两不知”感天动地的《葬花词》。

芒种节祭饯花神一事,就连脂砚斋也没搞清楚当时是否有此风俗,旁批道:无论事之有无,看去有理。红学界对此的解释更是言人人殊:有人认为历史上根本无此民俗,作者是借此暗指宝玉生日,但没有任何可靠根据支持此说;有人认为《红楼梦》这个情节是根据我国古代曽盛行一时的“花朝节”风俗描写的,但“花朝节”的时间在二月十二日或二月十五日,一般为惊蛰、春分期间,与芒种节相去甚远,时间不合。另外,“花朝节”的含义是“百花生日”,是百花初放的时刻,是“迎花神”的日子;而《红楼梦》写的是“众花皆卸、花神退位”的时刻,举行仪式的目的是为花神“饯行”。因此,红学界的以上解释也难以令人信服。

虽然用花朝节来解释在时间上说不通,但书中描写的“祭饯花神”场面与花朝节还是有一定联系的。花朝节是我国民间的岁时八节之一,也叫花神节,俗称百花生日。花朝节由来已久,关于花朝节的记载我国古代典籍中很多,最早记载见于春秋时期的《陶朱公书》:二月十二为百花生日,无雨百花熟。晋人周处《风土记》言:浙江风俗言春序正中,百花竟放,乃游赏之时,花朝月夕,世所常言。“春序正中”指的是二月十五日。唐代把花朝节的日期定为二月十五日,并和正月十五元宵节”“八月十五中秋节并列为三个月半佳节。宋代把花朝节提前到二月十二日,据《广群芳谱·天时谱二》引《诚斋诗话》:东京二月十二曰花朝,为扑蝶会。 不过,在介绍南宋都城临安风貌的《梦粱录》记载中,则依然因循旧习:仲春十五日为花朝节,浙间风俗,以为春序正中,百花争望之时,最堪游赏。”及至清代,一般北方以二月十五日为花朝节,而南方的花朝节则多在二月十二日。

根据历史记载,唐宋以来,花朝节这天,人们都要游玩赏花、扑蝶挑菜,闺中女子还有剪彩花插头的习俗,明代马中锡《宣府志》载:花朝节,城中妇女剪彩为花,插之鬓髻,以为应节”。到了清代,花朝节又产生了赏红之俗,顾禄《清嘉录·二月》百花生日条载:百花生日,闺中女郎剪五色彩缯粘花枝上,谓之赏红。张春华《沪城岁事衢歌》云:春到花朝染碧丛,枝梢剪彩袅东风。蒸霞五色飞晴坞,画阁开尊助赏红。”蔡云《咏花朝》亦云: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红楼梦》描写的“芒种节祭饯花神”的场面,确实与上述对花朝节风俗的记载类似,不仅有清代的“赏红”风格,也有明代以前的“簪花”习气。

至于在花朝节这天为什么要在花枝上绑扎五彩纸缯,过去一般有两种解释:一是崔元徽悬彩护花的故事:据《博异志》载:唐天宝年间崔元徽,于早春二月之夜在园中品茗赏花,为防止“封姨”侵害,受“花精”请托,在花枝上绑扎画有日月星辰的红色锦帛,防止了花被风吹落,保护了花神。从此民间便有了每年二月悬彩护花的习俗。另一说法是唐代的女皇武则天为花木挂红的故事:根据《镜花缘》中的记述,武则天在一个寒冷的早春日,因目睹腊梅盛开,忽发奇兴,写了一首《催花诗》: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果然,次日她游上苑时,天和日暖,池水解冻,只见满园青翠,红紫迎人。武则天大喜,令宫人给花木悬上金牌,并披彩挂红。据说这就是百花生日给花木挂红着绿的来历。

杭州是我国花朝节习俗起源最早、延续时间也最长的城市,这大概与杭州的优美山水和浪漫习俗有关。根据六朝著名文人周处的记载,最起码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浙江就有了纪念花朝的风俗。唐宋元明清历代典籍中,关于杭州花朝节的记载史不绝书,清代杭城内外还专门建有两处花神庙。千百年来,每逢农历二月十五(或二月十二)百花生日,杭州民间都要为庭园中的花木挂红披绿,就是把五颜六色的绸布条或纸条系挂在西湖周边的花枝上,或者系在木棒上插在庭院或室内的花盆里,以示庆贺花神诞辰。入夜则在西湖周边或贵胄园林的花树上张挂花神灯,通明的灯火与红花绿叶相映成趣。花朝之夜,也是青年男女赏花谈情、文人墨客诗酒风流的绝佳时刻。

清代中后期,全国各地的花朝节习俗渐渐冷落了,到了近现代,只在一些偏远的省份和少数民族群体中尚有遗存,但杭州是个例外。从吴越立国、宋室南渡至今,杭人长期保持着四时赏花的习俗,孤山探梅、马塍看花,荷塘泛舟、湖山寻桂、重九赏菊、苏堤玩芙蓉等。不仅西湖锦山绣水之间总是花团锦簇,杭州的花草产业更是历经千年而不衰。南宋时期杭州就有了有官巷口花市和东西马塍花市,尤以东西马塍花市为盛。据《梦粱录》记载:“钱塘门外溜水桥,东西马塍诸圃,皆植怪松异桧,四时奇花,精巧窠儿,多为龙蟠凤舞,飞禽走兽之状”。东西马塍位于秦亭山后西溪河两岸,南起松木场,北至余杭塘河,东邻湖墅,西近古荡。据明代所修《西湖游览志》记载:“马塍之地,土细敏树,适宜种植花卉。杭城四时花卉皆产于此,居民世代从事花卉业者,不计其数,故以‘马塍花窠’闻名”。

不过,杭州的花朝节在历史的长河中,也渐渐起了一些变化,逐渐为“西湖香市”所取代。“西湖香市”又称“三山香市”,即祭祀天竺山观音大士、小和山玄天上帝、法华山东岳大帝的仪式。“西湖香市”是杭州最悠久、最热闹的民间庙会,届时不仅杭城茹素人家,十之八九都要赶来烧香,苏州、无锡、常州、嘉兴、湖州各地外乡香客,亦成群结伙络绎前来,规模之盛大古今中外闻名。有意思的是,“西湖香市”的起止时间,与“花朝节”完全一致。明代修撰的《西湖游览志》记载:“西湖香市始于花朝,尽于端午”。明末清初文人张岱的《陶庵梦忆》也记载:西湖香市,始于花朝,尽于端午。”这种时间上的一致,恐怕不是用巧合所能解释的,必有其演变交替中密切联系。

“西湖香市”起始的“花朝节”,即每年的二月十五(或二月十二),乃是在百花初放的惊蛰春分间,那么“西湖香市”结束的端午节,对于百花来说又有什么特殊意义呢?在我国农历上,端午节俗称“五月节”,乃是距离“芒种节”最近的日子,好多年份两个节日时间是重合的,所以古人有时就混为一谈。《金瓶梅》第五十二回:吴月娘因交金莲:你看看历头,几时是壬子日?金莲看了说道:二十三是壬子日,交芒种五月节。’”那么“芒种五月节”又有什么特殊意义呢?这正是百花凋残、花神退位的日子。南朝梁代崔灵思《三礼义宗》三仲夏之月条中说:五月芒种为节者,言时可以种有芒之谷,故以芒种为名,芒种节举行祭饯花神之会。这就与《红楼梦》中“芒种节祭饯花神”的记叙完全一致了。

《红楼梦》中记载的这年“芒种节”是四月二十六日,与端午节的五月初五日并不重合,但相距不远。中国的旧历一年为354天,而公历则为365天,每年要少11天,然后通过置闰解决。这样,芒种节基本在农历四月二十至五月初十间(闰年除外),下一年比上一年提前十一天,遇闰年再调整回来,如此循环往复。因其始终在端午节前后徘徊,亦可统称“芒种五月节”。这个“芒种五月节”,对于杭州人来说,按照“尚古风俗”,乃是花季结束、“祭饯花神”的时间,也正是“西湖香市”隆重结束的日子。大概也只有杭州人,能根据当地习俗,写出这一时期“芒种节祭饯花神”的场面。笔者考证,明末清初的杭州人洪昇,乃是《红楼梦》的真是作者。洪昇与《西湖游览志》的编撰者田汝成以及明末清初的张岱,生活年代所去不远。田汝成以及张岱的著作中,均有关于“西湖香市”的记载,而不见“祭饯花神”的记载,说明那个时代“祭饯花神”已经不甚流行了。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洪昇才特意交代是按照“尚古风俗”描写的,脂砚斋也才批注无论事之有无,看去有理。所谓“尚古”,就是效仿古人之意,说明当时民间多着意“西湖香市”的散场,“祭饯花神”行为并不普遍;潇洒文人要想“祭饯花神”,也只能按照古人的记载去效仿。

洪昇出生于清顺治二年(1645),在他生前的顺治六年(1649)、康熙七年(1668)、康熙二十六年(1687),都是《红楼梦》中所说的四月二十六日交“芒种节”。这正是洪昇的青少年时期,也是他与蕉园姐妹们亲密厮混的时期。蕉园诗社期间,姐妹们活动的区域,主要集中于秋雪庵、流香溪、花坞、蕉园、古荡一带,也正是杭州“马塍花窠”的所在地,也是“三山香市”中祭祀小和山玄天上帝、法华山东岳大帝的地方。洪昇的舅父兼岳父家,也就是妻子黄蕙的娘家,居住在杭州官巷口积善坊,也正是官巷口花市所在地。可见,洪昇与姐妹们的生活空间中,与花市及祭花风俗结下了不解之缘。从蕉园姐妹现存的诗中看,林以宁曾有小园风雨夜来添,剩得残枝手自拈。只恐芳华零落尽,收将余泽在香奁一诗,这应当是在“芒种五月节”百花凋零之际写的诗,说明她曾经有过与《红楼梦》中林黛玉一样,在“芒种五月节”“祭饯花神”、亲手“葬花”并吟伤感诗词的行为,足证她就是林黛玉的生活原型。

薛宝钗的生活原型钱凤纶,世居钱家西溪古荡。杭州四大家族之一的钱家,虽然是官僚文人家庭,但家中也经营种花卖花,并拥有规模庞大、“花息甚繁”的花木产业,为当时著名官僚文人冯梦祯所亲见,并记载于其日记中。钱凤纶的诗中也有“万花深处是侬家”之句,可资佐证其家的花商身份。《红楼梦》书中描写,薛宝钗居住的地方名“蘅芜苑”,“蘅芜”就是鲜花香草,“苑”就是园圃,这个名称本身就是花园或花圃的意思;书中说薛宝钗的哥哥薛蟠结亲“桂花夏家”,并交代夏家是经营桂花形成暴发户,按照当时门当户对观念,更说明两家都是以花为业的大花商。钱家居住的西溪古荡,正是历史上杭州“东西马塍”花市的核心地带,也是花商聚居的地方。洪昇与蕉园姐妹这些才子才女们一起,按照“尚古风俗”,在这里举行过“祭饯花神”的风雅活动,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2010130日初稿

20151220日修订

 

马塍花窠红楼梦

土默热

《红楼梦》作者爱花并且懂花,生活阅历中有极为丰富的花事经验,这应该是一个没有争议的红学命题。作者在书中描写宝玉和十二金钗自从进入大观园后,便时时处处与花柳结下了不解之缘。他们春咏柳絮,夏歌芰荷,秋颂金菊,冬赞红梅,藕香榭飘香桂树下隔水赏乐,芦雪庵纷飞雪花中割膻啖腥,寿怡红小酌时以花签为酒令,芒种节满园綉带飘飘祭饯花神,林黛玉落红缤纷中哀唱《葬花词》,史湘云酒酣耳热时醉眠芍药絪。如此等等,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大观园诗社几乎所有的风雅生活,都是围绕着花柳进行的。书中的十二钗姐妹,其形象和命运也均与花柳息息相关:如宝钗是“艳冠群芳”的牡丹,“任是无情也动人”;黛玉是“风露清愁”的芙蓉,“莫怨东风当自嗟”;李纨是“霜晓寒姿”的老梅,“竹篱茅舍自甘心”;湘云是“香梦沉酣”的海棠,“只恐夜深花睡去”;探春是“瑶池仙品”的杏花,“日边红杏倚云栽”。作者对这些花签运用得贴切自然,与人物的形象气质以及悲剧命运非常吻合。

《红楼梦》中姐妹们的人间天堂大观园,作者描绘其每一处园林建筑之美景时,也时时处处都是以花柳为标志加以静心刻画的。怡红院的标志是一树海棠、数本芭蕉,美其名曰“红香绿玉”;稻香村的标志是百株红杏、一本老梅,美其名曰“杏帘在望”;潇湘馆的标志是龙吟细细、凤尾潇潇,美其名曰“有凤来仪”;最有意思的是蘅芜苑,“蘅芜”二字,本身就是香草,所谓“苑”,也就是园圃,合起来就是香草园圃的意思。那么作者对蘅芜苑果真是按照种植香草的园圃描写的吗?请看原文:这里竟“一株花木也无。只见许多异草:或有牵藤的,或有引蔓的,或垂山巅,或穿石隙,甚至垂檐绕柱,萦砌盘阶,或如翠带飘摇,或如金绳盘屈,或实若丹砂,或花如金桂,味芬气馥,非花香之可比。”据书中宝玉介绍:“这些之中也有藤萝薜荔,那香的是杜若蘅芜,那一种大约是茝兰,这一种大约是清葛,那一种是金簦草,这一种是玉蕗藤,红的自然是紫芸,绿的定是青芷。想来《离骚》《文选》等书上所有的那些异草,也有叫作什么藿蒳姜荨的,也有叫什么纶组紫绛的,还有石帆、水松、扶留等样,又有叫作什么绿荑的,还有什么丹椒、蘼芜、风连。”这真可以说是一部香草大全了。有鉴于此,宝玉方为这里题额“蘅芷清芬”,题联“吟成豆蔻才犹艳,睡足荼蘪梦亦香。”据此可以断言,《红楼梦》乃是一部在花丛中创作的小说。

在我国古典小说中,《红楼梦》可谓一部花事大全,这种极为鲜明的文学特点,究竟是为什么产生,又是怎样形成的呢?作者开篇就交代:书中第一男主人公贾宝玉,是茫茫大士、渺渺真人送到一个“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去安身立命、造历凡劫的;书中第一女主人公林黛玉,是“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绛珠仙子,按照警幻仙姑的安排,来到人间为神瑛侍者“还泪”的。所谓“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所谓“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都是暗指并特指的杭州。我国花事活动历史最悠久,内容最丰富,文化品位最高雅的地方就是杭州。从吴越立国、宋室南渡至今,杭州人长期保持着四时赏花的习俗,孤山探梅、马塍看花,荷塘泛舟、湖山寻桂、重九赏菊、苏堤玩芙蓉等。千百年来,西子湖畔的锦山绣水之间,不仅一年四季总是花团锦簇,众多的文人骚客,也成年累月对花间雅事乐此不疲。在我国文学史上,以花柳为题材的小说、戏剧、诗歌、散文,乃至游戏笔墨,创作最丰、流传最广之地,当然也非杭州莫属。

笔者考证,《红楼梦》作者,也是贾宝玉的生活原型,便是“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的洪昇;书中十二金钗的生活原型,便是“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蕉园十二钗。洪昇和蕉园姐妹的故园杭州西溪,历史上便是杭州最大的花市所在地。位于秦亭山后西溪河两岸,南起松木场,北至余杭塘河,东邻湖墅,西近古荡的西马塍(简称西塍),素以以“马塍花窠”闻名于世。南宋时期杭州就有了马塍花市,据《梦粱录》记载:“钱塘门外溜水桥,东西马塍诸圃,皆植怪松异桧,四时奇花,精巧窠儿,多为龙蟠凤舞,飞禽走兽之状”。据明代所修《西湖游览志》记载:“马塍之地,土细敏树”,适宜种植花卉。杭城四时花卉皆产于此,居民世代从事花卉业者,不计其数。可以说,洪昇和蕉园姐妹,从小就是在流香溪畔的“马塍花窠”里长大的,在他(她)们青少年时期的风雅生活中,更是不乏关于花市活动的文学记载。

笔者曾亲赴马塍寻访问腊,当年的“马塍花窠”,早已变成了高楼林立的繁华街市,今天再找“马塍花市”,早已是过眼云烟,只留下了一条细细长长的“马塍路”。“马塍路”位于文二路和天目山路之间,是杭州著名的文教区。老杭州一般都知道这条“马塍路”,但很有意思的是,几乎所有市民都称呼为“马藤路”。外地人在杭州问路,打听“马塍路”几乎无人知晓,打听“马藤路”却无人不晓。“马塍鸡唱曙初回,几处严关次第开,多少卖花人已到,剩将春色入城来。”这是“西湖杂咏”诗的一首,是由宋末元初人汤炳龙所作的。诗中描写的乃是当时的马塍人清早携花贩卖,携来满城春色的动人场景。今天马塍路的居民,在钢筋水泥筑成的城市沙漠中,红尘滚滚中大概已经很难体味到昔日“马塍花窠”的胜景了,让我们跟随历史的脚步,再回到昔日的“西塍花市“,去感悟一下杭州人历史上爱花、种花、卖花、赏花的风雅品格吧。

“马塍”之名,始见记载于钱王时期,据《西湖游览志》记载:钱王时畜马于此,至三万余匹,号曰马海,故以名塍。 由于这里土脉宜栽花卉,从五代时起,便有了许多达官贵人庄园的花圃。到了宋代,特别是宋室南迁后,杭州城市急剧扩张,达官贵人集聚西子湖畔,对花草的需求日益扩大,“马塍”的花卉养植业便逐渐成为商业性的新兴农业,呈现出越来越庞大的规模效应,出现了大量的专业花户园户。南宋诗人赵蕃《见负梅趋都城者甚夥作卖花行》诗,就反映出这一时期“马塍”农户由种粮到种花的转变:“昔人种田不种花,有花只数西湖家。只今西湖属官去,卖花乃亦遍户户。种田年年水旱伤,种花岁岁天时禳。安得家家弃籴米,尘甑炊香胜旖旎。” “马塍”在南宋已经成为临安城主要花卉种植基地,都城之花皆取焉,著名诗人叶适有诗述其规模之大:“马塍东西花百里,锦云绣雾参差起。长安大车喧广陌,问以马塍云未识。酴醾缚篱金沙墙,薜荔楼阁山茶房。高花何啻千金直,著价不到宜深藏。”

由于马塍一带种花土腴无水旱,即便园税十倍田租平,花户仍能获得较好的收益,因此千百年来,马塍居民世代业花,形成了众多的花艺高超的专业户。据《西湖百咏》记载,临安余杭门外溜水桥北,河界东西,土脉宜栽花卉,园人工于种接,仰此为业。 《东西马塍》一诗,歌咏了这些专业花户的莳花技艺:“土塍聚落界西东,业在浇畦夺化工。接死作生滋夜雨,变红为白借春风。”这些专业花户分工很细,种桂花的,牡丹的,芍药的,水仙的,以及各种奇花异草的,各有所长,正如《西塍集》所说的那样:“山下六七里,山前八九家。家家清到骨,只卖水仙花。”杭州人千百年来,一年四季都有买花赏花、装点居室、丰富生活的爱好,正如明代文人陈眉公《岩栖幽事》所说:瓶花置案头,亦各有相宜者。梅分傲雪,偏绕吟魂;杏蕊娇春,最怜妆镜;梨花带雨,青闺断肠;荷气临风,红颜露齿;海棠桃李,争艳绮席;牡丹芍药,乍迎歌扇;芳桂一枝,足开笑语;幽兰盈把,堪赠仳;以此引类连情,境趣多合。张岱在《陶庵梦忆》中也说:插花赏花要“春以莺粟、虞美人为主,而山蘭、素馨、决明佐之。春老以芍药为主,而西番莲、土萱、紫蘭、山磬佐之。夏以洛阳花、建兰为主,而蜀葵、乌斯菊、望河南、茉莉、杜若、珍珠蘭佐之。秋以菊为主,而翦秋纱秋葵、僧鞋菊、万寿、芙蓉、老少年、秋海棠、雁来红、矮鸡冠佐之。冬以水仙为主,而长春佐之。”

《红楼梦》书中之所以让宝姐姐居住在大观园里的蘅芜苑,就因为薛宝钗的生活原型乃是蕉园诗社的钱凤纶;钱凤纶出生于明末清初杭州“洪顾钱黄”四大家族的钱家,钱家的居住地就在西溪的古荡,这里的花坞,正是西马塍花市的核心地带。在当时,钱家不仅是个官僚文人家庭,也是一个规模很大的“种花专业户”。明代南京国子监祭酒冯梦祯的日记中,就记载钱氏的“竹树产业,花息甚繁”,也就是说她家的花圃很赚钱吧。书中说薛宝钗的哥哥薛蟠,娶了“桂花夏家”的女子夏金桂为妻,书中第七十九回香菱在介绍夏金桂的家世背景时说道:合长安城中,上至王侯,下至买卖人,都称他家是桂花夏家。他家本姓夏,非常的富贵。其余田地不用说,单有几十顷地独种桂花,凡这长安城里城外桂花局俱是他家的,连宫里一应陈设盆景亦是他家供奉,因此才有这个诨号。可以想见,这个“桂花夏家”,也应当是马塍的一个种花专业户,与“花息甚繁”的钱家结亲,正所谓门当户对。

    谈到《红楼梦》中的薛宝钗,就令人不能不想起她为治疗“热毒症”所服的奇奇怪怪的“冷香丸”。“冷香”二字,在中国文学史上,与西马塍有着莫大的关系。宋代著名词人姜白石(姜夔,字尧章,别号白石道人,又号石帚),一生嗜好词,不惟清空,又且骚雅,读之令人神观飞越。词之赋梅,唯白石《暗香》、《疏影》二曲,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立新意,堪称绝唱。后人评价为“白石词幽韵冷香,令人挹之无尽。拟诸形容,在乐则琴,在花则梅也。”宋嘉定十八年(1221年),姜白石因病卒于西湖,时年六十七岁。死后就葬在西马塍,有苏洞挽诗可证:“幸是小红方嫁了,不然啼损马塍花。”薛宝钗的生活原型钱凤纶,其父钱开宗因乙酉科场案被杀头抄家,所以《红楼梦》中才要写薛宝钗从娘胎里带来“热毒症”,不过是怨毒之心的意思罢了。钱凤纶工诗,尤善词,有《古香楼词》一卷。其词刻意模仿姜白石,正所谓服食“冷香丸”也。父死母孀的钱凤纶,以学词打发忧郁的时光,也是古时才女的必然之选择。姜白石词在明末清初那种“情本文化”氛围下大行其道,加之死后就葬在钱凤纶的故乡,在那种忧郁的心境下,钱凤纶词学姜白石,以“冷香”风格著称,也就是必然之选择。当然,书中描写“冷香丸”为一年四季之白花蕊所制,也暗含为其父亲服孝之意。有关这方面的考证研究,笔者在《热毒症与冷香丸》一文中有详细论述,这里不再重复。

某些红学家囿于曹雪芹作者论,硬把《红楼梦》中的“桂花夏家”说成是北京丰台的花户,这是无论如何也说不通的。北京有桂树生长吗?北京的金秋有桂花飘香吗?只听说过历史上丰台的芍药花很出名,却没听说古往今来丰台人中曽出现桂花专业户。我国的桂树只生长于江南,“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乃是杭州最具代表性的景色;历史上也只有杭州,千百年来一直有一个庞大的桂花产业。桂花在杭州,不仅在金秋季节供欣赏之用,而且以其“天香”的品质,成为全民喜爱的廉价香料,并且被做成桂花糖、桂花糕等食品和化妆品出售。只有在杭州这样的城市,才会拥有一批规模庞大的的种植出售桂花的专业户。其实岂止是桂花,《红楼梦》中所描绘的花草树木,无一不是江南的特产,在北京都是不能生存的。比如梅花、桃花、海棠等,都是江南的名花。有人把《红楼梦》中桃花联想成北方的桃树,还有人把海棠联想成北方的海棠果,这都是不懂花卉知识的附会,江南的桃花、海棠花与北方的桃树、海棠树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再说杏花,有人说我国只有北方才有杏树杏花,这也是不懂花卉知识的猜测陆游诗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说的绝对是南宋都城临安的杏花,与北地杏树没有关系。

《红楼梦》书中按照一年四季,分别描写了宝玉和姐妹们欣赏歌咏的花卉。由于地域和物候的差异,每个城市一年四季欣赏的代表性花卉是不一样的。《红楼梦》书中描写的这些花卉及其开放的季节,与杭州千百年来所形成的花卉欣赏习惯是完全一致的,而与北京的民俗则迥然有别。刘大培先生的文章《杭州古代的花木文化》,详细地论述了我国古代杭州人一年四季的花卉欣赏习惯。将刘先生的这篇文章与《红楼梦》对照看,您会发现,二者之间的风俗习惯是绝对一致的。先说梅花,梅花是杭州冬季欣赏的代表性花卉。《红楼梦》中既刻画了“琉璃世界白雪红梅”的优美景色,也描写了姐妹们分韵歌咏“红梅花”的动人场面。刘大培先生认为,自宋始杭人就广植梅花,最集中赏梅处有三:灵峰、孤山与西溪。孤山赏梅从唐代白居易时已成盛事。白居易有诗道:“三年闲闷在余杭,曾为梅花醉几场。伍祖庙边繁似雪,孤山园里丽如妆。”北宋林逋“梅妻鹤子”的佳话与他赞梅佳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更为梅花增添了浓郁的文化色彩。西溪探梅历来是杭州梅事最盛的风雅活动,沿着十八里辇道,流香溪沿岸,一片香雪海,清代杭州诗人鲍珍有诗道:“西溪水殊清,石壁削寒翠。密竹障远天,梅花拥村聚。花时如白雪,人家隐香雾。”《红楼梦》中宝玉折梅与姐妹咏梅的场景,最有可能就是按照西溪探梅刻画的,因为这里就是他们的故园和天堂。

再说桃花,桃花是西湖名花,也是春季欣赏的代表性花卉。《红楼梦作者对桃花可谓情有独钟,他不仅描写了桃花绚烂的景色,创作了脍炙人口的《桃花行》,也经常以桃花喻人,暗示姐妹们的悲剧命运。据刘大培先生研究,早在南宋时,桃花已广植于皇宫、园林及广大市郊城区。苏堤、包家山、半道红、栖霞岭等处是南宋主要赏桃地,《武林旧事》和《梦粱录》对此均有记载。陆游在西湖赏桃后有诗道:“花泾二月桃花发,霞照波心锦里山。”明代杭州西湖也广植桃,当时的杭州文人高濂在《四时幽赏录》中有篇散文,专写《苏堤看桃花》,他说六桥桃花的风韵,因一天不同时辰、朝暮晴雨的不同,可分六态:“晨间桃花娇怯新妆;月下桃花,风致幽闲;夕阳中桃花,风度羞涩;微雨中桃花,暖艳融酥;灯光下桃花,仪态万千;将残的桃花,铅华稍减。”到了清代,清明赏桃仍成为一种风尚,清代诗人厉樊榭有诗道:“花梢湖影展晓镜,诸峰浮渲梳新髻”;“兴酣花下或成梦,梦作蝴蝶飞翩翩。” 西溪和湖墅,也是杭州桃花最绚烂的地方之一,《红楼梦》中贾母的生活原型顾若璞,就居住在湖墅的半道红;半道红之名就来源于夹道桃花,“半道春红”历史上便为湖墅八景之一。

骄阳似火的夏季,乃是荷花所代表的世界。《红楼梦》中起诗社,把花花草草说了个遍,荷花却似乎在被作者放在遗忘的角落,其实不然。探春理家,首先想起一个破荷叶都是值钱的;林妹妹评诗,总不忘留得残荷听雨声;宝姐姐配冷香丸,要用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 宝玉挨打后,就想吃仗着点新鲜荷叶煮出来的汤。迎春出嫁,宝玉每日痴痴呆呆的紫菱洲一带地方徘徊瞻顾,但见池塘一夜秋风冷,吹散芰荷红玉影者最同情的女孩子香菱,“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据刘大培先生考证,从宋代始,西湖就广植荷,莲叶接天,荷花满湖,正如《西湖志》所云云:曲院一带,里湖一角,“香风徐来,水波不兴。绿盖红衣,照灼云日”,苏东坡守杭时有《江城子》词一首道:“凤凰山下雨初晴,水风清,晚霞明,一朵芙蕖(荷花)开过尚盈盈。”可见北宋时西湖荷花花事之盛。到了南宋,杨万里那首荷花诗更是家喻户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明清两代,荷花经久不衰,仍成为杭人夏季最喜爱的花卉。清代女诗人方芳佩有《忆西湖》一首:“清凉世界水晶宫,亚字栏杜面面风。今夜若教身作蝶,只应飞入藕花中。”杭人赏花喜荷,既有浪漫色彩,又有讲实惠的一面,因为荷香在那炎热的暑天能给人清凉,吸入香气,心肺宛如洗涤过一般的舒泰,另外那花下之藕又稠滑香甜,花中之莲白嫩爽口,难怪延续到今,西湖藕粉仍闻名天下。

金秋季节,杭州最有代表性的花卉是桂花,这也是杭州的市花。《红楼梦》中不仅出现了前面所说的桂花夏家,而且以极大的篇幅和优美的笔墨,描写了贾母和众姐妹在藕香榭桂花树下的风雅生活。杭州人历来喜桂,在庭院、寺院、园林、街巷中广植桂花。据刘大培先生介绍,杭州植桂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唐代。唐代诗人宋之问之诗,“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乃是歌咏桂花的千古名句。北宋苏东坡守杭州时,有《送花赠元素》诗一首歌咏桂花:“月阕霜浓细蕊干,此花原属桂堂仙。鹫峰子落惊前夜,蟾窟枝空记昔年”。明代西湖赏桂花,以满觉陇为最著名。高濂在《四时幽赏录》中写道:“秋时,策蹇入山看花,从数里外便触清馥。入经珠英琼树,香满空山,快赏幽深,恍入灵鹫金栗世界。”及至清代,满觉陇仍为杭州赏桂胜地,迤逦数里,桂树高下连云,每当秋风拂过,浓密的桂子纷乱飘落,诗人朱昆田写诗赞美道:“亭前桂花发,一榻亭中安。绿鬟缀金粟,意态何珊珊!”杭州人之所以爱桂,一是因为它的色彩,深黄色为金桂,淡黄色为银桂,深黄而泛作红色为丹桂,花开四季为四季桂,月月开花的为月桂,初秋开的为早桂,晚秋开的为晚桂,各种桂花交错开放,花季很长;二是因为它的浓香,芬芳馥郁,奇香扑鼻,一株桂花可满院浓香,一片桂林,可使数里外香飘云天;三是桂花实用,讲究实惠的杭州人,用蜜酿制成桂花糖、桂花粟子羹、桂花藕粉,每当桂花开放时节,邀上亲朋好友,在桂树下品茗小酌,品尝小吃,畅怀聚谈,其乐无穷。

秋季,杭州人除爱桂外,还特别钟情于菊花。《红楼梦》中描写姐妹们起诗社,规模最大的一次活动,大概就是咏菊了,作者呕心沥血,一口气写下了十二首《菊花诗》:忆菊、访菊、种菊、对菊、供菊、咏菊、问菊、画菊、菊影、簪菊、菊梦、残菊。刘大培先生指出,在万木枯萎,万花凋零时节,唯有菊花还翘楚西湖,染尽湖光山色。据《钱塘县志》载:“西湖多市菊者,其种黄者九十有三;白者八十有三;紫者三十;粉红者二十有四;称异品者十有八。近日土人又以各菊互接,则白间黄,黄间红,尤参错可爱。”可见在南宋时西湖菊花不仅品种层出不穷,而且已成人们游赏的主要花卉之一了。秋菊,色鲜而艳丽,香淡而清芬,花稀茎疏而傲霜寒,素萼攒翠而矜晚节,故在杭州百花中允享逸品之雅誉。古代歌颂菊花的诗文词赋实在太多,举不胜举,以陶渊明为代表的历代文人笔下,早已将菊花人格化了。到今天,西湖菊花已有二千多个品种,花型各异,花色纷呈,“西湖菊展”已成为国内重要的花事活动。

秋冬季节,杭州人除了赏桂花、咏菊花外,还有一个特殊的爱好,就是欣赏芦花。《红楼梦》中对此最集中的描写,便是姐妹们在“芦雪庵”赛诗,同时在野外“割膻啖腥”烤鹿肉吃。《红楼梦》中的“芦雪庵”原型,其实就是杭州西溪的秋雪庵,因这里秋季芦花如雪,故名。西溪向有三雪:桃为绛雪,梅为香雪,芦为秋雪。芦花与梅花,是西溪的二绝。观芦花,最佳的地点在秋雪庵。庵在蒹葭深处,四面溪流曲环,东面、南面的大片滩涂上生有无边的芦苇,这里的芦苇品种有别于他处之芦苇,高高密密,粗粗壮壮,每到秋季,不仅花是白色的,就连茎叶也是白色的。每年秋天,秋雪滩上的芦花随风飘荡,恍如漫天飞雪,芦花弥望,风景清绝。 若在月下霜前观芦赏花,其雄奇景色尤令人难以忘怀。明代文人张岱在《西湖梦寻》中赞美道:其地有秋雪庵,一片芦花。明月映之,自如积雪,大是奇景。现代著名诗人徐志摩也曾慕名游过秋雪庵,专门写了一首《西伯利亚道中忆西湖秋雪庵芦色作歌》,秋芦飞雪的美景深深地印在诗人的心里。

杭州人除了喜爱花卉以外,还对点缀湖山,装饰美景,几乎无处不在的垂柳格外垂青。《红楼梦》中不仅称宝玉与姐妹们的故园为“花柳繁华地”,而且还大量描写了烟柳景色,并对姐妹们所做的《柳絮词》进行了很大篇幅的铺叙。刘大培先生指出,杭州人爱柳,垂柳婀娜多姿,青丝万缕,垂垂袅袅于湖边淡云疏雨间。我们可从大量的西湖诗词中看到柳的影子,如:“苏公堤远柳生烟”、“西湖湖上可怜春,烟柳风花最恼人”、“唯有断桥残柳树,淡烟犹镇乱啼鸟”等等。“六桥烟柳”是古代杭州钱塘十景之一,在早春时分,柳枝率先发芽,远望之,则象笼罩上一层绿雾,所以诗人们经常用烟柳来形容它。杭州著名民族英雄于谦就有“涌金门外柳如烟”的名句;“西湖窈窕三十里,柳丝含烟拂湖水”是明代诗人皇甫渚《西湖歌》中的佳章;“涌金门外柳如金,三日不来成绿阴,折取一枝入城去,教人知道已春深。”这是明代诗人贡性子的咏柳诗。每到清明前后,白堤、苏堤及西湖岸边万千柳条倒垂,风光十分旖旎。因为,柳是西湖春天的报信者;也是湖畔古往今来数不尽风流雅事的见证者。

梅花、桃花、芰荷、桂花、菊花、芦花、烟柳,这些花木共同构成了人间天堂杭州的“花柳繁华”,它们不仅装点湖山,绿化城市,同时又被历代文人雅士赋予了人文精神,用它们的种种风韵风骨来陶冶性格和情操,形成了独特的西湖花柳文化。杭州人一年四季所爱的花草树木,与《红楼梦》中对一年四季花草树木的描写完全一致,恐怕不是任何人用偶合可以解释的。除了说明《红楼梦》作者是个西湖花柳文化熏陶出来的杭州人,大概很难做出其他判断;任何关于曹雪芹在北京西山创作《红楼梦》的猜测,都是不顾书中对于花柳文化表述的猜笨谜。在结束本文之前,再给朋友们讲一个《红楼梦》中的小插曲:《红楼梦》开卷“楔子”中写那无材去补天的石头经癞头和尚、跛脚道士“大展幻术”,变成了一块莹洁鲜明的美玉后,癞头和尚说:“形体倒也是个宝物了,还只没有实在的好处”。“须得再镌上数字,使人一见,便知是奇物方妙”。就在此处,脂砚斋旁批道:世上原宜假不宜真也。谚云:‘一日卖了三千假,三日卖不出一个真,'信哉。”(见甲戌本侧批)。这句批语的来源,与本文所考证的马塍花市也有直接关系。

脂砚斋说这是一句民谚。在明刊本《西湖二集》中也有类似的民谚:“一日卖得三担假,三日卖不得一担真”。凡是民谚,都有很强的地域性,比如赵本山小品中,就经常使用大量民谚,这些民谚只能是东北民谚,放在其他地方都说不通。《红楼梦》中的这句民谚,从《西湖二集》内容推断,显然就是杭州民谚。那么它是从哪里来的呢?原来,南宋时期,在马塍有一个种花老翁,坚持货真价实的经商原则,只卖带根的真花,由于价钱高,往往三天也卖不出去一担;另有一个头脑灵活的年轻人,以较为低廉的价格,卖无根的假花,却一天能卖出去三担。时人由此感慨卖真不如卖假,于是便产生了这句民谚。南宋诗人许棐有一首《马塍种花翁》,讲的就是这件事:“东塍白发翁,勤朴种花户。盆卖有根花,价重无人顾。西塍年少郎,荒嬉度朝暮。盆卖无根花,价廉争夺去。年少传语翁,同业勿相妒。卖假不卖真,何独是花树。”脂砚斋的生活原型是洪昇的妻子黄蕙,她当然知道这个典故,也当然能顺笔写下这句民谚做批语。

是马塍花窠,装点了《红楼梦》的万紫千红;是西湖花柳,熏陶了《红楼梦》的绚丽色彩。朋友们,您相信吗?如果您仍然不信笔者的介绍,就请您到杭州西溪做实地调查,了解清楚杭州西塍花柳史后,再重新阅读《红楼梦》,看看亲身感受如何吧。我相信您会肯定:除了“三生石畔”的杭州人,没有其他城市的任何人,具有创作《红楼梦》“花柳繁华”文字的可能!那些硬着头皮不顾事实,在北京西山继续探寻曹雪芹创作“花柳繁华”文字的红学大家,请赶快幡然醒悟吧,你们就是用探雷器,在北京西山,也找不到冬日的梅花,春日的桃花,夏日的荷花,秋日的桂花!只有在“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在“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的杭州,才有《红楼梦》中无限的旖旎风光!也只有在明末清初的江南世族文化中,才有《红楼梦》中高雅脱俗的情本观念和才子才女文化!

 

201037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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