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园与太虚幻境的取材依托
(2014-08-26 07:5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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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大观园太虚幻境取材依托文化解析 |
分类: 土默热红学 |
《三生石畔勘红楼》第三章:
关于《红楼梦》中的大观园是否有原型,原型在哪里?历来是《红楼梦》研究中争议最多的问题之一。过去很多红学家在南京的织造府西花园、北京的圆明园和恭王府花园,甚至有人找到天津的水西庄,去探寻找大观园原型㈠。及至发现满不是这么回事,无奈之下,只好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于是有人干脆断定大观园没有实地原型,是曹雪芹综合了中华园林艺术在脑袋里的天才杜撰。其实,解决这个问题并不难,研究大观园的原型必须搞清《红楼梦》的作者,和红楼故事的创作素材取材来源,当时间、地点、人物三要素三位一体的时候,《红楼梦》大观园的创作原型就昭然若揭了。
《红楼梦》作者之所以能把大观园描写得如此美丽,如此清楚,使读者犹如身临其境,没有创作原型几乎是不可能的!大观园原型与《红楼梦》作者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这里寄托了作者太多的美梦,太多的辛酸,太多的怀恋,太多的感叹。当你知道红楼女儿取材于蕉园十二钗,《红楼梦》的真实作者是洪昇的时候,大观园原型就会清楚地浮现在你的眼前。因为这里是她们共同的故园,是她们青春寻梦的场所,同时,这里也是康熙皇帝南巡期间巡幸过的场所。当作者洪昇的故园、蕉园姐妹结社的场所、康熙皇帝御临的地方,三者吻合在一起的时候,大观园的创作原型是杭州西溪难道还有疑问吗?
《红楼梦》书中的大观园有“三里半大”,十分广阔,以至于在园内行走也必须乘船或坐轿,天下何来这么大的私家园林?其实,大观园原型并非某个具体的园林,而是明末清初时期杭州西溪的一组贵族园林建筑。其中,怡红院的原型是洪家的洪园,潇湘馆的原型是柴家的蕉园,蘅芜苑的原型是钱家的花坞,稻香村的原型是沈家的柴门,其它如大观楼、沁芳池、蓼汀花溆、芦雪庵、藕香桥、凹晶馆、凸碧堂、拢翠庵以及园外的水月庵、水仙祠、天齐庙、清虚观一应等处,均可以在三百年前的杭州西溪找到相对应的原型。
在展开介绍西溪的明代园林建筑群之前,我们不妨首先从总体上比较一下《红楼梦》大观园与杭州西溪的山水形势。《红楼梦》中交代:绛珠仙子和神瑛侍者来自“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暗指的就是西溪。西溪位于杭州旧城西部十里左右,与西湖只隔一道山梁,山南是西湖,山北是西溪,山南的天竺灵隐就是飞来峰三生石所在地,山北的西溪便是“三生石畔”——明代洪瞻祖的《西溪志》便称这里为“三生石畔”。当年西湖很热闹,西溪却很清静,所以《红楼梦》书中要说大观园 “芳园筑向帝城西”,是一个“仙境别红尘”的地方。杭州是我国六大古都之一,当然可称“帝城”,帝城西面距离“红尘”不远的仙境,就是西溪。西溪的地理形势依山抱水,水随山转,主山是老和山、小和山和秦亭山,山下面是沿山河和余杭塘河,山水的特点都是东西横拖,曲折绵延的;我们再来看《红楼梦》书中怎样形容大观园景致:“山水横拖千里外”,“衔山抱水建来精”,活脱画出了西溪山水横向分布的典型形势。《红楼梦》大观园的创作原型,便是三百多年前老和山下、沿山河畔的一组明代园林建筑。本章将简要地介绍几处主要园林,其它详细的考证成果请参阅《土默热红学》三卷本。
释:
㈠.大观园原型“随园说”由来已久,最早持此说的是乾嘉年代的袁枚和明义,当今主流红学界不乏支持“随园说”者,但反对者也大有人在。周汝昌先生持“恭王府说”,并为此进行了诸多的专题考证,但主流红学界基本无人呼应。持“圆明园说”者多数属于热衷于索隐红学的学者,“水西庄说”的提出者是韩吉辰先生,后两说目前尚形不成拥戴者群。
第一节 元妃省亲的真正地点:有凤来仪与沁芳三址
大观园中林黛玉居住的地方名为“潇湘馆”,匾额题为“有凤来仪”,这里乃是元妃省亲的“第一行幸之处”——《红楼梦》中的这些描写是相当奇怪的。“有凤来仪”暗喻元妃省亲,其实整个大观园都是为接待元妃省亲而修建的,元妃又不仅仅是游幸了潇湘馆,书中何以要单独把潇湘馆题额为“有凤来仪”,为什么其它地方却不能称为“有凤来仪”?要想搞清楚这个疑问,首先必须搞清楚潇湘馆的创作原型,乃是高士奇⑴为接待康熙南巡修建的西溪山庄,康熙皇帝为这里题名“竹窗”,这里才应是小说中接待元妃省亲的真正地方。我们知道,《红楼梦》是借元妃省亲暗写康熙皇帝南巡,书中所写的贾府接驾场面,是按照高士奇在杭州西溪自己家里西溪山庄的接驾的场面创作的。
杭州西溪湿地二期工程复建的高庄(西溪山庄)和蕉园
据杭州余杭区副区长 周膺先生《西溪湿地》正集《西溪隐秀》介绍:西溪山庄又称高氏竹窗。西溪山庄的前身为柴庄,明季柴云倩隐居于此。柴庄碧涧绕门、白云入室,周围种梅竹数亩,有竹楼花榭、月影泉声之美。柴云倩著有《梅花绝句》,其季女柴静仪与同里闺秀冯令娴、钱凤纶、林亚清、顾启姬相唱和,著有《凝香室诗抄》。后因家道中落,遂将柴庄卖给高士奇,时间约在1685年前后。此时高士奇大肆索贿受贿,很快成为“数百万富翁”,在京城和家乡广置田宅,购到之后将柴庄改名为“高庄”。后为了接待康熙皇帝巡幸西溪,又大肆扩建翻修,把这里建设成为著名的“西溪山庄”。
附:西溪山庄平面图:(据钱明锵⑵先生“蕉园诗社”研究报告)
据高士奇《西溪山庄碑记》记载:这里“梅含残雪,惊御飘香;竹幂深阴,当天忽霁。桑麻鸡犬,都被皇仁;水石林亭,均沾帝泽。登楼延赏,临沼清吟。睿藻缤纷,宸襟遐畅。宠颁二字,岩穴藉以增辉;恩沛五言,阑槛因而改色。惊花乱点,驯鸟平飞。村墅周回,父老欢闻;窃叹池台左右,风雪倍觉照人。”
另据清李卫⑶、傅玉露《西湖志》载:(西溪山庄)在东岳庙之西。由思过桥入径,古梅翠竹夹岸排立,外环河水澄澈可鉴。稍北有亭,曰花宇。度石桥,有六角亭,曰放鹇。过西则松梅藤竹益复奇古,有屋,曰竺西草堂。堂之南有亭,曰古香。又进,曰一枝巢。旁小石兀立,合形构宇,曰曳霞轩。又东,曰抱孙居。又北,曰临流草堂。门环曲水,贞木间之。旁有屋,曰独醒斋。又西南,曰捻花书屋。过一枝巢,曰自在窝。面清池,三四亩,两岸梅益蒙密,有屋,曰保丹斋。又东,木香十数架,与梅竹互植。进此曰筏喻,有小楼,曰云心。阁楼西下,梧竹环列,曰来凤轩。其上曰皆春阁,小屋曰啸月。啸月之西曰桐荫山房。山房西小墙内栽怪松数百本,有门曰北峙。度小石桥有亭,曰嘉植。亭极宏敞,远可四望,复饶桃杏之胜。沿地叠石,被以牡丹,有亭,曰鼻功德,外顔曰自得泉。又北,梅石池岛,更益前观。有木桥,曰西园。有门,曰柳暗花明又一村。墙内屋曰听松,曰和鸣书屋,计地广七十亩,池畔之梅约五六百本。
康熙二十八年(1689),玄烨皇帝第二次南巡,也是第一次巡幸杭州,游西湖及灵隐、天竺之后,应随侍的高士奇之请至西溪山庄。康熙临赏之余,以“竹窗”二字书赐高士奇,又作《题西溪山庄》五绝诗:“花源路几重,柴桑出沃土。烟翠竹窗幽,雪香梅苔古。”一说康熙三十八年(1699),康熙皇帝第三次南巡,应当时已经致仕还乡的老臣高士奇约请,巡幸了西溪山庄。康熙皇帝赐“竹窗”二字御书外,还赋诗五律一首:
十里清溪曲,修篁入望深。
暖催梅信早,水落草痕深。
俗籍渔为业,园饶笋作林。
民风爱淳朴,不厌一登临。
西溪湿地二期综合保护工程复建的御临三址:御临镇、御临桥、御临池
此外,康熙皇帝还命余姚画家吕焕成绘《西溪别业图》(一说命宫廷画师禹之鼎绘《西溪山庄图》)⑷。后来高士奇将康熙皇帝歇息过的亭命名为驻骅亭,将其到过的池命名为御临池,池上的桥命名为御临桥,与留下镇北西溪河上当时税关的栅闸一起,合称“御临三址”。这应该就是《红楼梦》大观园中出现的沁芳池、沁芳桥、沁芳闸等“沁芳三址”原型。高士奇还将其诗铭刻在石碑上,将其“竹窗”二字做成匾额悬挂于正堂,并作《西溪山庄碑记》刻石立于庄前。
清代宫廷画:西溪山庄
由此不难看出,《红楼梦》中之所以把潇湘馆命名为“有凤来仪”,因为这个“竹窗”才是接待康熙皇帝的真正场所,并且园中在“柴庄”时期本有建筑“来凤轩”。《红楼梦》书中大观园姐妹们结诗社的地方也在这里,因为“竹窗”原名“蕉园”,所以诗社也就取名“蕉园吟社”。接待康熙皇帝南巡与蕉园姐妹结社两大事件发生在同一园林中,在中国历史上应属绝无仅有之事,这是大观园创作原型研究中的铁证之一。
在《红楼梦》书中,潇湘馆的最大特色就是竹林茂密,形成“龙吟细细,凤尾森森”的清幽景色,林黛玉诗中所说的“窗前也有千竿竹,不识香痕渍也无”,不仅有“竹窗”之意,而且把这些竹子写成了泪斑点点的湘妃竹。其实,林黛玉取号潇湘妃子,用的也是湘妃竹的典故。这一切都与窗前之竹发生了关系,只能说明《红楼梦》作者有意按照西溪山庄的竹林以及康熙皇帝御赐的“竹窗”二字刻画书中的潇湘馆。
高士奇就是清史上那个号称“万国金珠供澹人”(高士奇字澹人)的皇帝宠臣,与洪昇不仅是小同乡,说来也巧,二人又同年生(1645),同年死(1704),还几乎一起在北京生活了二十多年。不过在京期间高士奇当了大官,发了大财,洪昇却只当过国子监生,一个穷学生,没有一官半职,穷的时常断炊。不过二人之间的友谊却历久弥新,保持终生。洪昇在康熙二十八年因为在“国丧”期间聚演《长生殿》,受到朝廷的“斥革”“下狱”处分,康熙二十九年从北京返回故乡杭州,与高士奇返籍时间也在同一年。洪园与高庄比邻,洪昇与高士奇又来往密切,并熟悉其前身蕉园的一草一木。因此,能够同时记载这里接驾场面和女子诗社场面的人,洪昇一人而已。
高士奇的西溪山庄并没有繁华多久,便衰落倾颓了。康熙的孙子乾隆皇帝南巡时,曾沿着他祖父的足迹去探寻西溪山庄,发现这里已是“高园早颓废,张园复荒冷。都无百年久,寂寥非昔境。⑸”乾隆诗中的张园,指的是张照的园林。张照乃是高士奇的女婿,高死后,高园归张照所有,改称张园。至乾隆时,张园也荒冷不堪了。可见乾隆时期的任何人,再继续以这里为原型写小说《红楼梦》,几乎都是不可能的了。没有到过这里的人当然更不可能。
注:
⑴.高士奇(1645—1704),字澹人,号瓶庐,又号江村,清初钱塘(今杭州)人。一说祖籍余姚,以钱塘籍补杭州府学生员。清康熙二十八年(1689),徙居平湖,遂入籍。家贫,自幼刻苦勤学。19岁至京师,卖文自给。康熙十年(1671),以诸生入国学,其书法诗文为康熙赏识,留翰林院,供奉内庭。康熙十四年授詹事府录事,旋改内阁中书。康熙十九年授额外翰林院侍讲。康熙二十二年任翰林院侍读,充内廷日讲起居注官。康熙二十四年为内阁侍读学士,任《大清一统志》副总裁。康熙二十六年改任詹事府少詹事。康熙二十八年随从康熙南巡至杭州。旋因追随姻亲徐乾学植党营私,与武英殿大学士明珠一派争权夺利,贪赃枉法,于平湖置田产千顷,又在杭州西溪广置田宅,被左都御史郭琇弹劾。是年冬,解职归里,在平湖县城西大街旗竿底宅内办高氏私塾,名江村草堂,传授生徒,讲解经学。康熙三十三年,复召入京,充《明史》纂修官。康熙三十五年至三十六年间,随从康熙三次西征蒙古噶尔丹叛乱。期间曾以母病求还,特授詹事府詹事。康熙四十一年升礼部侍郎兼翰林院学士,以母老未赴。卒后,谥文恪,葬于平湖县城南。
高士奇学识渊博,工诗文,善书法,精考证,擅鉴赏,凡法书名绘彝鼎之属,一经拂拭,声价十倍,收藏书画甚多。著作有《左传纪事本末》、《江村消夏录》、《天禄识余》、《清吟堂全集》、《扈从西巡日录》、《经世文稿》、《随辇录》、《北墅抱瓮录》、《左传国语辑注》等,凡20余种,160余卷。高士奇以书法名冠于世,所画《仿文徵明湘君夫人图》、《丝纶垂钓图》、《拟徐贲枯木竹石图》等,以精妙见称。
⑵.钱明锵,男,汉族,1935年6月生,浙江苍南金乡人,现居杭州人。经济师,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函授班。现任世界汉诗协会常务副会长,兼任中华诗词学会理事、浙江省老年书画研究会副会长、新时代诗社社长、杭州西溪文化研究会会长、浙江西湖诗社副社长、新加坡新风诗社名誉社长、香港名家杂志社顾问等七十余个职务。诗人,辞赋家,著有《钱明锵赋集》、《钱明锵骈文集》。其中《盘龙城湖》等赋成就最高。(据《百度百科》)
⑶.李卫(1686—1738),字又玠,江苏桐城人。雍正朝署刑部尚书,授直隶总督,与鄂尔泰、田文镜均系雍正帝心腹。《清史稿》有《李卫传》。初捐资员外郎,补兵部。康熙五十八年,迁户部郎中。世宗即位,授直隶驿传道,未赴,改云南盐驿道。雍正二年,就迁布政使,命仍管盐务。三年,擢浙江巡抚。四年,命兼理两浙盐政。寻授浙江总督,管巡抚事。七年,加兵部尚书。入觐,遭母丧,命回任守制。寻复加太子少傅。雍正十年又内召署理刑部尚书,寻授直隶总督。乾隆元年(1736),兼管直隶河道总督。三年病死,谥敏达。李卫并非电视连续剧《李卫当官》中的那个流氓小混混形象,而是一个具有良好文学修养的文人官僚。在浙江、直隶任内分别主持修撰《浙江通志》、《畿辅通志》,在科举、水利、税负、治安等方面做了许多让世人称赞的好事。
⑷.吕焕成(1630-1705) 为清代初年“吴门画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字吉文,号祉园山人,浙江余姚人。擅长画人物、山水,兼画花卉。早年好作斧劈皴,风格奇古,与他的传世作品《春山听阮图》(现藏旅顺博物馆)、《西溪图》(上海博物馆)的画法相类似,勾皴挺拔秀劲,人物生动细劲,意境幽深,既有“北宗”画法的崇高峻美,也有“南宗”画法的秀润笔致。
禹之鼎(1647~1716)中国清代画家。字尚吉,一字尚基,一作尚稽,号慎斋。广陵(江苏兴化)人,后寄籍江都。江都(今江苏扬州)人。康熙二十年(一六八一)官鸿胪寺序班,以画供奉入直畅春园。幼师蓝瑛,出入宋、元诸家。其写真多白描,秀媚古雅,为当代第一。一时名人小像多出其手。二十八年为朱彝尊画《小长芦钓鱼师图》,入直南书房;同年为高士奇画《江村南归图》卷。为王士祯画《放鹇图》卷和《幽篁坐啸图》卷。禹氏晚年与一些著名书画家的往来更加密切,经常相互作画题诗,或合作画幅。不少名士也欣然为其画题诗,如孔尚任为《江乡钓叟图》题诗;王士祯、宋荦为《洗竹图》题诗;查慎行为《八瞽图》题诗等。
⑸.见《西溪志篡》卷一收录的乾隆帝诗《西溪》。
释:
㈠.清孙之騄《南漳子·宸游》中,记载了高士奇在皇帝巡幸西溪山庄后为感恩撰写的《恭谢天恩表》,即《西溪山庄碑记》,全文如下:
康熙二十八年,岁在己巳二月十日,圣驾临西溪山庄。御制诗一章,复蒙书"竹窗"二字赐臣士奇。窃臣一介竖儒,累叨拔擢。备员紫禁,出入丹霄。异数 频仍,史册罕觏。乃者首春,时迈慎简,从官臣获厕鹓班,恭随豹尾。行帷严卫,宣对无时;御舸遄飞,瞻依在咫。至如蠲租赐复,察廉惩贪,讲武观文,赦过宥罪咸秩。逮于禹陵,展祀践于明垄,湛恩媺德,荡荡巍巍。臣恭扈从,沾荣珥笔,此真不世之宠,光千秋之旷典也。
臣去家二十七年,内直十有三载。每怀孙绰遂初之志,未赋陶潜归去之辞。旧业西溪,荒芜已久,况一椽容膝,半亩安身。即或临眺偶过,烟霞可赏,譬彼羹藜饭糗,莫喻大庖;刈蒯沤麻,讵方纂绣,岂敢冀至尊之垂盼,法驾之辱临哉!伏惟皇上,五教敷洽,时廑其咨,万邦怀和,尚殷清问。山光滴翠,不驻鸾车;湖水拖蓝,未乘凤艒。顾于观风问俗之余,不惮涉涧披榛之举止。七校于桥外,鼓一棹于溪头,临幸荒庄,真诚隆遇。梅含残雪,惊御飘香;竹幂深阴,当天忽霁。桑麻鸡犬,都被皇仁;水石林亭,均沾帝泽。登楼延赏,临沼清吟。睿藻缤纷,宸襟遐畅。宠颁二字,岩穴藉以增辉;恩沛五言,阑槛因而改色。惊花乱点,驯鸟平飞。村墅周回,父老欢闻;窃叹池台左右,风雪倍觉照人。翠旱虽旋,祥烟不散。自昔鉴湖一曲,尠奉巡游。西塞半湾,未瞻卤簿。具茨枉轩皇之驾,河上屈汉帝之车。以古方今,光荣悬隔,惟有感激彷徨,誓糜顶踵,仰答高厚于万一而已。臣谨将御制诗章伐石恭镌,昭兹未许。复将皇上驻跸之亭,勒名"宸览",以纪不世之遇云。
第二节:大观园核心景区怡红院、潇湘馆、蘅芜苑、稻香村原型
《红楼梦》大观园中最主要的景区是怡红院、潇湘馆、蘅芜苑、稻香村四大处核心景区。关于潇湘馆的创作原型,我们在第一节中已经作了详细交待,下面先谈一谈大观园稻香村的创作原型。
《红楼梦》书中描写,宝玉随父亲题咏大观园,当题咏到后来李纨居住的“稻香村”时,众清客主张题名“杏花村”,宝玉反对,说这样题名“犯了正名”,主张题名“稻香村”,并题匾额为“杏帘在望”,众清客轰然叫绝。仔细读来,《红楼梦》这段描写也是相当奇怪的!“杏花村”和“杏帘在望”的典故隐含的都是酒店之意,宝玉反对题名“杏花村”,为什么却又主张题匾额为“杏帘在望”?为什么说题名“杏花村”便是“犯了正名”?
其实,不仅宝玉为这里的题名令人奇怪,就是《红楼梦》书中对这里景象的刻画也煞是奇怪。书中描写这里的景色,除了“土井辘轳”、“佳蔬菜花”之外,最主要的就是 “几百株杏花,如喷火蒸霞一般。”因此,众清客才主张题名“杏花村”,贾政还提议再加挂一个酒幌,这才引出宝玉关于题名“稻香村”、题额“杏帘在望”的提议。
这里面由“几百株杏花”而引出“杏花村”题名的描写,是作者的障眼法;谁都知道,在中国古典文学中,“杏花村”一词乃是“酒店”的代指,出自唐代诗人杜牧的“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与当地是否有杏花并无必然联系。既然要挂酒幌,并题额“杏帘在望”,说明这里应该就是一个酒店;黛玉为这里所作的颂诗中,第一联就说这里“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招客饮酒的山庄,非酒店而何?
难道《红楼梦》大观园中还要开一个酒店么?难道书中的大嫂子李纨母子居然居住在开酒店的山庄中么?用不着如此惊讶,确实如此。《红楼梦》作者如此描写的原因,就在于大观园稻香村的创作原型,山庄中本来就有一个著名的酒店。从前一章中我们知道,《红楼梦》大观园稻香村中的居住者是大嫂子李纨,李纨的创作原型是蕉园诗社的“祭酒”柴静仪;不了解《红楼梦》的稻香村是以柴静仪家的“柴门”,即沈氏庄园为原型创作的,还真的无法说清楚其中的这段隐情。
原来,南宋之初,宋高宗被金兵追赶“泥马渡长江”,南逃到杭州时,见西溪“其地灵厚”,想在这里建皇宫,后来又看中了西湖南边的凤凰岭,但又舍不得西溪的一方山水,便说“西溪且留下”。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既然皇帝开了金口,这里后来就改名为“留下”,至今仍称为留下镇。据说宋高宗还皇恩浩荡,特意给当地的百姓免了酒税。
南宋时西溪有一位沈诸先生颇有名望,他的名望与宋高宗有关。据《武林梵志》⑵载:沈诸钱塘人,居杨圩。高宗幸西溪驻跸于沈氏宅。沈诸进食献茶。高宗大悦,遂相传为驻马沈家。此事,清丁立中⑶撰有《杨圩怀沈诸》一诗存世:
西溪沈氏筚生光,曾说銮舆驻草堂。
原野芹羹乡土产,滹沱豆粥帝皇尝。
茆檐自有当阳曝,杨圩犹有献块香。
辇道名传南宋旧,豆棚佳话述钱塘。
另据《杭州府志》记载:宋时置西溪酒库,取泉酿酒,名为“梅花泉酒”,此酒与“安乐山茶”齐名,远近驰名。相传宋高宗过西溪时,曾入山村酒家,在西溪沈氏九间楼酒肆小饮,店掌柜以梅花泉酒供奉,高宗喜其甘洌清醇,御书禁酒界牌“不为酒税处”赐之。御准沈家卖酒从此不用纳税。
原来,这个沈诸,就是蕉园女诗人柴静仪丈夫沈铿(字汉嘉)的祖先。从南宋起,沈家一直在西溪开酒店,并无须纳税,挣下了偌大产业。沈家在西溪的产业,由于一直是以卖酒为业,所以也一直以“杏帘在望”的“杏花村”闻名。明末僧人释大善《西溪百咏》有《禁酒界牌》一诗专咏此事:
满架佳肴珍异备,几瓶娇艳座精标。
店翁含笑庖童喜,仙客贪杯美酝招。
能悦天颜留御笔,不为酒税至今朝。
《红楼梦》书中以柴静仪为原型写李纨,当然也以柴静仪的居所沈氏庄园为原型写稻香村。这里本来的景色就是“杏花村里酒帘摇”,假如书中把这里题名为“杏花村”,当然是“犯了正名”。题名“稻香村”表现山野气息,再题匾额为“杏帘在望”,暗示出这里就是“不为酒税处”,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所以,《红楼梦》书中描写,宝玉如此题名,众清客都“轰然叫妙”!
《红楼梦》书中交待,薛宝钗在大观园的居所是蘅芜苑,匾额上题的是蘅芷清芬。书中在宝玉题咏大观园时交待,去蘅芜苑的路上要“过了荼蘼架,再入木香棚,越牡丹亭,度芍药圃,入蔷薇院,出芭蕉坞,盘旋曲折”。可见这里地方很大,遍地鲜花香草。众清客主张为这里题名“武陵源”,贾政不同意,认为“又落实了,而且陈旧”。清客们另主张题名“秦人旧舍”,宝玉认为“越发过露了”,且有避乱之意,如何使得?这里贾政、宝玉父子说的“落实”、“过露”的意思,都是过于坐实的意思,难道西溪当时确有这个名称的地点么?答案是肯定的。明末释大善《西溪百咏》中《桃源岭》如下:
松径客寻天竺近,草庵僧伴白云横。
一湾碧间秋蟾映,几树红桃春鸟鸣。
又恐渔郎迷旧路,破云开岭放人行。
诗中歌咏的桃源岭,也就是桃花源、武陵源的意思,“疑有秦民避世耕”,正是“秦人旧舍”之意,所以贾政、宝玉父子才认为“落实”、“过露”。为此,宝玉另给这里题名“蓼汀花溆”,后来元妃说“花溆便好,何必蓼汀?”由此再改名“花溆”。其实这里的原型,便是明代洪昇的曾祖父洪瞻祖所修的杭州《西溪志》⑷记载的“蓼汀沙溆”。江南水乡的沙溆,不似北方的河边的沙滩光秃秃的,而是长满了蓼苇花草,故称“蓼汀花溆”更佳更雅。
《红楼梦》书中说来到蘅芜苑“只见许多异草,或有牵藤的,或有引蔓的,或垂山巅,或穿石隙,甚至垂檐绕柱,萦砌盘阶,或如翠带飘飘,或如金绳盘曲,或实若丹砂,或花如金桂,味芬气馥,非花香之可比”。众人不识这些香草,宝玉解释道:“這眾草中也有藤蘿薜荔,那香的是杜若蘅蕪,那一種大約是苣蘭,這一種大約是金葛,那一種是金簦草,這一種是玉蕗藤,紅的自然是紫芸,綠的定是青芷。想來那《離騷》《文選》所有的那些異草:有叫作甚麼霍納姜滙的,也有叫甚麼綸組紫絳的。還有甚麼石帆、清松、扶留等樣的,見於左太冲《吳都賦》。又有叫作甚麼綠荑的,還有甚麽丹椒、蘼蕪、鳳蓮,見于《蜀都赋》。”
蘅芜又称蘼芜,本身就是香草的意思,“蘅芜苑”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种植鲜花香草的园圃;“蘅芷清芬”也是专门用来形容鲜花香草芬芳的佳句。蘅芜苑的创作原型应是西溪的花坞,这里的历史十分悠久,从宋代起,这里就遍地种植鲜花香草,千年以来一直是杭州城里鲜花香草的主要供应地。《红楼梦》中之所以安排宝姐姐住在这里,是因为这里距离钱家的故园西溪古荡较近,宝姐姐的原型钱凤纶是古荡人,钱家是古荡的世家望族,十分富有,花坞中有钱家的别业,遍植鲜花香草。钱凤纶的词《浣溪沙 偶题》中描写了家乡的旖旎风光:“渌水潆回石径斜。绕溪一带种梅花。万花深处是侬家。自写闲情依翠竹,爱看清影浣春纱。小庭风静稳栖鸦。”诗中“万花深处是侬家”乃是蘅芜院出处的明证。
据明冯梦祯⑸《〈快雪堂集 日记〉卷五十六》明万历二十六年(1598)八月二十日条记载:“平旦到西溪永兴,门径赖瑞庭一新,竹树生色,良可嘉尚。少睡一时许起,同瑞庭周行,钱万二业竹树,花息颇繁,此佃户得人之验。”由此可见钱氏家族不仅“业竹树”,并且“花息颇繁”。《红楼梦》书中说宝钗的哥哥薛蟠,娶了“桂花夏家”的姑娘夏金桂,“桂花夏家”与“古荡钱家”同为经营花草之家,同气连枝,殊堪联想。
最后说一说怡红院的原型洪园。《红楼梦》书中莫名其妙地说贾宝玉有个“爱红的毛病”,入园前住的是“绛云轩”,入园后选的是“怡红院”,最后作此书的地点是“悼红轩”。这一切都昭示着,作者所爱之“红”,不仅是红颜女子,也因为本人就姓洪,家族世居洪园。书中怡红院的创作原型,当然就是洪园。
洪园始建于明中叶的成化年间,建造者是洪昇的六世祖洪钟。后经历代扩建修茸,到明末清初,已经成为杭州西溪最豪华的私家园林。冯梦祯《〈快雪堂集 日记〉卷五十六》中说:“饭后视新成‘洪氏花园’,曲池十余亩,周以修竹,大佳。但得方幅,信移居佳处也。”洪园历史悠久,规模浩大,建筑精美,风光宜人。这里不仅主人姓洪,花红柳绿,也是洪昇兄弟和蕉园姐妹风雅活动的主要场所之一,称怡红院,并题额“怡红快绿”,甚恰。
杭州西溪湿地二期工程复建的洪钟别业(洪园隐秀、清平山堂)
有一位杭州的朋友同笔者争辩说,从洪昇的《长生殿》自序和厉鹗⑸的《东城杂记》中,均可证明洪昇居住地在城东的庆春门外,不在城西的洪园。其实这是误解。洪昇和厉鹗的著作中确实可以证明洪昇曾居住在城东庆春门皋园一带,但这是康熙十年之后的事情。此时洪昇家庭发生了“天伦之变”,洪昇夫妻与父母分家析居,无奈之下才搬到城东的庆春门暂居,随后便迁往武康并“客燕台”。康熙十年之前,洪昇的整个青少年时代,还是与父母一起居住在西溪的洪园中的。厉鹗的《洪襄惠公园中峰石歌在西溪钱塘》诗可证:
苔梯不扫狐狸迹,崩云上压三十尺。
东风一夜闻履綦,横出残梅点明婳。
当日园开迎贵婿,大凿春池照珠翠。
咸宁侯印竟坠地,七女争妍犹拥髻。
金闺妖血无人见,塞上燕支洗罗荐。
二百年来如抹电,苍石无言泪如霰。
关于发生在洪园中的洪氏家族“家难”,下一章再详细介绍。
注:
⑴.《西溪百咏》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明释大善撰。大善号虚闻道人,其始末未详。以其诗考之,盖崇祯初人也。西溪在武林西北钦贤乡,宋高宗欲都其地。后卜迁凤凰山。在南渡时,梵刹甚盛,宋人旧有《西溪百咏》,此复追咏古迹,每题七律一首,凡百首,《拾遗》五首,又附《福胜庵》八咏,《曲水庵》八咏,《梅花十绝》於末。
⑵.《武林梵志》二十卷 明吴之鲸撰。
⑶.丁立中(1866—1920),字和甫,杭州人,清“八千卷楼”主丁丙(松生)先生哲嗣。 光绪十七年(1891)辛卯科举人。家学渊源,富藏书。 编有《丁氏八千卷书目》二十卷十册。
⑷.《西溪志》,又称《西溪旧志》,是最早的西溪湿地乡土志。明洪瞻祖著。洪瞻祖为洪昇的曾祖父。
⑸.冯梦祯(1548——1595)字开之,浙江秀水人。生于明世宗嘉靖二十七年,卒于神宗万历二十三年,年四十八岁。万历五年(公元一五七七年)进士。官编修,与沈懋学、屠隆以气节相尚。张居正丧父争情,梦祯诣其子嗣修力言不可,忤居正,病免。后复官,累迁南京国子监祭酒。寻中蜚语归。梦祯家藏《快雪时晴帖》名其堂曰快雪。著有《快雪堂集》六十四卷,《快雪堂漫录》一卷,及《历代贡举志》,均《四库总目》并传于世。
⑹.厉鹗(1692~1752),清代文学家。字太鸿,号樊榭。浙江杭州人。康熙五十九年(1720)举人。其诗多游览名山大川之作,以取法宋人为主,是清代雍正乾隆时期“宋诗派”的代表作家。他的诗清淡娴雅,幽新隽妙,尤长于五言诗。代表作有《秋夜宿葛岭涵青精舍》、《灵隐寺月夜》、《游仙百咏》等。厉鹗又是浙派词的领袖,其词多咏物怀古,如“齐天乐”《吴山望隔江霁雪》、[谒金门]《七月既望,湖上雨后作》等,句式练达,措词高雅。著作有《樊榭山房集》20卷,《宋诗纪事》100卷,《南宋院画录》8卷,《辽史拾遗》2卷等。杭州西溪有“厉杭二公祠”,祠中所祀之人为厉鹗、杭世骏。
第三节 大观园外围景区芦雪庵、藕香桥、凹晶馆、凸碧堂原型
《红楼梦》中写姐妹们结诗社,最初的活动场所在芦雪庵,最大规模的赛诗活动也是在芦雪庵。姐妹们在这里不仅赛诗赏梅,还烤鹿肉啖腥膻,极尽风雅之事。《红楼梦》中的这个“芦雪庵”,其原型就是西溪的“秋雪庵”,因这里秋季芦花如雪,故名,说到底“芦雪”和“秋雪”是一个意思。从洪园所在地深潭口到秋雪庵,没有陆路相通,只能乘船前往,所以《红楼梦》中探春给宝玉二哥的请帖中写道:希望他“棹雪前来”——意思就是坐小船穿过芦花荡而来。
据《西湖报道》(2004-09-17)《蒹葭深处秋雪庵》载:秋雪庵在西溪东北蒹葭深处,那儿河荡相连,芦苇茂盛,鹭鸟低飞。秋雪庵最早名叫大圣庵,始建于宋孝宗淳熙初年,后改名为资寿院。《西溪梵隐志》⑴描述:水周四隅,蒹葭弥望,花时如雪。明代大文人陈继儒取唐人“秋雪蒙钓船”诗意,题曰“秋雪”。秋雪庵至明代末已荒废,明崇祯七年,沈氏兄弟沈应潮、沈应科重修庵堂,拓庵为院,中为圆修堂,上为楼,榜曰“弹指楼开。”后为轩,曰“一色”,左右为观堂。溪北曰“月斋”。
据《西湖报道》肖单文章:秋雪庵是西溪景致最佳处,举目四眺,远处北高峰、法华山、美人峰、石人岭就在眼帘;四周千顷蒹葭十里洲,秋风起时,芦获满滩,水波弥漫,上下一色。文人墨客游览秋雪庵留下许多诗词墨宝,而秋雪八咏,以题咏的形式,将秋雪庵的风景诗意化。当年的秋雪庵名闻西溪,不仅是香客出入之地,更是文人雅士的聚集之所,而弹指楼更是诗人词客雅聚唱酬之所。“弹指楼开”匾额原是明代书画大家董其昌所书。
因“秋雪”两字很有意境,从明代晚期开始,来此观景的人便多了起来,文化活动也越来越丰富。后人还曾在这里建立“厉杭二公祠”和“杭州历代词人祠堂”,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明末清初,秋雪庵所在的土地,本来也是沈家湾沈氏家族的产业,后来在明朝沈家将其地捐献给宗教人士,并出资助其在当地修建庵堂,遂成一方胜地。洪昇和柴静仪以及蕉园姐妹们当年结诗社时,秋雪庵是她们经常活动的场所,所以,以蕉园姐妹为原型创描写赛诗郊游活动,地点当然要选在秋雪庵,也就是书中的芦雪庵。
藕香榭是《红楼梦》书中惜春居住的场所,所以惜春在结诗社时自取雅号“藕榭”;藕香榭附近的小河上还有一座通往芦雪庵的竹桥,名字也叫藕香桥。按书中描写,藕香榭的位置一头连着凹晶溪馆,一头则有藕香桥相接,穿芦度苇过去便是芦雪庵。书中藕香榭近旁又有一个蓼风轩,可见藕香榭是一个建筑群,由水榭、小亭子、曲廊和曲折竹桥所共同构成。
杭州西溪至今仍有“藕香桥”。藕香桥的历史十分悠久,乃是架在法华坞内流香溪上的一座竹桥,旧名“梵香桥”。据康熙年间“觉堂道人”释明开所著《流香一览》记载,“梵香桥”屡次为洪水冲溃,后人也屡次捐资重修。文人雅士取古诗“如入藕花香世界”诗意,题其桥名为“藕香桥”。在法华坞藕香桥旁,历史上确实有个临水之榭。另据释明开《流香一览》记载:“古法华亭,在法华坞口,跨辇道,石柱,瓦甍三间。这个法华坞口“法华亭”的“瓦甍三间”,应该就是《红楼梦》中的“藕香榭”和“蓼风轩”。
《红楼梦》书中的藕香榭,是一个隔水听音乐的绝妙地方。“史太君两宴大观园”,“就铺排在藕香榭的水亭子上,借着水音更好听。原来藕香桥一带,历史上确实是一个文人雅士隔水欣赏音乐的绝妙场所,陈大悲⑵《闲话花坞》中记载:“兼风音自大,入夜韵偏幽,花坞多庵,自然更多钟磬声可听,尤其是一个人静坐在‘梵香桥’上,凝神壹志,只觉清梵四彻,似续似断,或高或低,忽有忽无,亦远亦近,真不知身在何处也”!著名文人郁达夫对这里情有独钟,在他的游记散文中,多有关于西溪花坞藕香桥的记载㈠。
其实藕香榭只是一个四面临水的亭子,如何能够居住?惜春真正的居住场所乃是藕香榭后面的暖香坞,姐妹们曾陪老祖宗贾母到这里玩乐休息。暖香坞这个名字似乎应该指位于某个山坞中的建筑,这个又地方甚是宽阔宜人,这里的原型应该便是法华坞中法华亭旁的法华寺。法华寺位于流香溪畔,藕香桥后,这里山环水绕,风景清幽,建筑宏伟,自然是既暖又香了。
法华寺
法华坞留香溪畔的藕香桥、法华亭、法华寺,三位一体的证实了《红楼梦》中的藕香桥、藕香榭、暖香坞的原型。《红楼梦》作者将惜春的住所安排在这里,与特意暗示惜春日后出家为尼的结局,似乎不无关系。
《红楼梦》书中交代的贾母与姐妹们闻笛感凄清的“凸碧堂”,其创作原型应是冯梦祯家的“快雪堂”。位置在今天山上的西湖高级中学处,由于建筑的地势较高,所以《红楼梦》中命其名曰“凸碧堂”。冯梦祯是明朝著名的官僚文人,收藏有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此堂以帖命名。明末清初,冯梦祯的儿子冯云将、孙子冯千秋在此居住,著名的冯小青被虐待致死的悲惨故事,就是发生在他的家庭中。
《红楼梦》书中黛玉湘云联诗的“凹晶馆”,其原型应该是著名文人汪然明的“西溪别业”。汪然明是明朝末期著名的盐商,在西溪河畔建有“西溪别业”,由于建筑的地势低洼,园中又有个很大的池塘,天光水影,很是清幽,所以又称“西溪水阁”。这里是汪然明接待往来文人女史的地方,藏舟楫于池中,客人来此,既可以在池边纳凉,又可以方便登舟驶往西溪其他景点。
汪然明这个人有“黄衫豪客”的美称,收养或资助过很多落魄文人和漂泊名妓。明末著名妓女诗人柳如是、黄皆令与林天素,就曾经长期居住在“西溪水阁”中,并经常在此馆的水池边联诗对句。《红楼梦》描写黛玉湘云在凹晶馆联诗,妙玉代为结句的场面,是否受当年柳、黄、林三人事迹启发,不得而知。汪然明的“水阁”,与冯梦祯的“山堂”,山上山下遥相呼应,故《红楼梦》中要让这两个景点捉对儿并列呼应,分别命其名为“凹晶馆”和“凸碧堂”。
注:
⑴.《西溪梵隐志》,吴本泰著。吴本泰,明末清初人,字梅里,号药师,少年时喜读诗书。明亡后开始隐居,顺治四年迁居钱塘县西溪河渚并入籍钱塘。在隐居河渚期间,他的最大贡献是广搜当地庵庙及古迹风俗等,撰成今西溪地区第一部《西溪梵隐志》。此书写于顺治八年,为写好此书,他不仅搜集过去文字资料,而且亲自考察与访问当地乡民与名僧。吴本泰认为钱塘县郊外西河渚之地,不仅是梵庵之佳地,还是十分适合文人学士隐居最佳场所,故在书名上强调“梵隐”两字。
⑵.此文发表时署名“余小可”,即陈大悲的笔名。陈大悲(1887-1944),戏剧活动家、剧作家。浙江杭州人。早年加入文明戏班,是春柳社的重要成员。随着春柳社解体,开始提倡爱美戏剧。1921年5月,与沈雁冰、欧阳予倩等人组织民众戏剧社。同年十一月又发起组织北京实验剧社,从事现代话剧实验及剧艺理论的探讨。
释:
㈠.郁达夫关于西溪花坞的游记散文有《春日游杭记》,《花坞》,《迟桂花》,《超山的梅花》,《抱朴庐梦影》,《西溪的晴雨》等。《花坞》,是一篇距今七十年最早描写“西溪湿地”的文章。作者着力描写了它幽深清绝的环境,让人感到仿佛来到了世外桃源、人间仙境。达夫先生出于对杭州山水的热爱,不顾鲁迅先生劝阻,亲自设计修筑“风雨茅庐”,挈妇将刍,举家迁到杭州居住。当时,鲁迅先生曾极力劝阻,赋诗曰:“钱王登遐仍如在,伍相随波不可寻。平楚日和憎健翮,小山香满蔽高岑。坟坛冷落将军岳,梅鹤凄凉处士林。何似举家游北地,川原浩荡足行吟”(《阻郁达夫移家杭州》)。结果被鲁迅先生不幸而言中,郁达夫先生被国民党官僚军警,搅得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只得孤身一人,闯荡南洋。抗战胜利前夕,又被日本宪兵杀害于印尼苏门答腊。
在《花坞》一文中,郁达夫写道:“现在的花坞,可真成了第二云栖,或第三九溪十八涧了。”他说迷人的花坞,最大好处“是在它的三面环山,一谷直下的地理位置,石人坞不及它的深,龙归坞没有它的秀。竹木萧疏,清溪婉绕,庵堂错落,尼媪翩翩,更是花坞独有的迷人风韵。将人来比花坞,就象浔阳商归,老抱琵琶,将花来比花坞,更象碧挑开谢,未死春心;将菜来比花坞,只好说冬菇烧豆腐,汤清时而味隽了。”他写道:“自北高峰后,向北直下的这一条坞里,没有洋楼,也没有伟大的建筑,而从竹叶杂树中间透露出来的屋檐半角,女墙一围,看将过去又显回异常的整洁,异常的清丽。”他把西溪看成是世外桃源,“所以一到花坞,就觉的清新安逸,象世外桃源的样子。”
第四节 大观楼(省亲别墅)和玉石牌坊(太虚幻境牌坊)原型
《红楼梦》中的“大观楼”,乃是大观园“正楼”,是接待元妃省亲的正式场所,也是大观园中最富丽堂皇的建筑。但是,书中对大观园中其它主要园林建筑都有较为详细的描写,唯独对这座“大观楼”的描写有些语焉不详,显得若隐若现,十分扑朔迷离。大观楼在书中前后只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三次:宝玉题咏大观园过程中交待这里是“崇阁巍峨,层楼高起,四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纡,青松拂檐,玉兰绕砌,金辉兽面,彩焕螭头”;元妃省亲进入大观园后,首先见到近景只是一座“龙蟠螭护,玲珑凿就”的玉石牌坊,然后进入行宫,见到正殿景色是“琳宫绰约,桂殿巍峨”。刘姥姥二进荣国府后,一时来至“省亲别墅”的牌坊底下,刘姥姥道:“嗳呀!这里还有个大庙呢。”说着,便爬下磕头。
对这座形状如同庙宇的大观楼,《红楼梦》书中虽然描写得比较含糊,但具有皇家建筑的特色这一点,作者的交待还是清楚的。第十八回中描写元妃给园中建筑命名,正楼曰“大观楼”,东面飞楼曰“缀锦阁”,西面斜楼曰“含芳阁”,可见正殿两侧还有东西配殿,但东西配殿并非平地建筑,似乎是建于山地,所以东殿为“飞楼”,西殿为“斜楼”。第十八回中还曾提及荣国府女眷自东阶升月台排班。而既有东阶,则必有西阶,东西阶之间亦应有正阶。此种布置在封建社会规格太高,故宫太和殿也不过如此。
甲戌本《红楼梦》第十六回畸笏叟的眉批说:“大观园用省亲事出题,是大关键事,方见大手笔行文之立意。”元妃省亲的故事,既然是“借省亲写南巡”、“出脱多少忆昔感今”,那么,我们完全有理由推断,书中的大观园和园中主建筑大观楼,乃是按照康熙皇帝南巡过程中,修建的某座“行宫”加以描写创作的。前面我们已经知道,大观园中的潇湘馆乃是按照康熙第二次(或第三次)南巡时高士奇杭州接驾修建的“竹窗”为原型创作的,这座“玉石牌坊”和牌坊后面那座影影绰绰的“大观楼”,其创作原型却不在西溪,而是康熙南巡期间在杭州修建的西湖行宫、与西溪一山之隔的孤山行宫。
《红楼梦》作者创作时故意隐去书中的真实痕迹,但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我们不妨再来看一遍书中第十八回中描写元妃进入大观园的一段话:元妃“弃舟上舆,便见琳宫绰约,桂殿巍峨。石牌坊上明显‘天仙宝境’四字,贾妃忙命换‘省亲别墅’四字。于是进入‘行宫’。但只见金门玉户神仙府,桂殿兰宫妃子家。”原来,元妃进入的园林建筑并不是什么“省亲别墅”,而是帝王“行宫”。何谓行宫?就是帝王外出所住的离宫,也就是帝王的“别墅”。于此可见,《红楼梦》书中的这座“省亲别墅”,就是康熙皇帝的杭州“行宫”。
康熙皇帝南巡期间,在南京、扬州、苏州、杭州等地均建有行宫,那么,为什么说《红楼梦》中描写的一定是杭州行宫呢?我们再来看书中的描写:贾政领着宝玉和众清客,“一面说,一面走,只见正面现出一座玉石牌坊来,上面龙蟠螭护,玲珑凿就。贾政道:‘此处书以何文?’众人道:‘必是蓬莱仙境方妙。’贾政摇头不语。宝玉见了这个所在,心中忽有所动,寻思起来,倒像在那里曾见过的一般,却一时想不起那年那月日的事了。”对众人提出的“蓬莱仙境”四字,贾政虽然摇头,但并未公然否定;宝玉另有所思,也没有胡乱批驳。可见这座“行宫”及其行宫前的玉石牌坊,与“蓬莱仙境”似乎有些关系。这个“蓬莱仙境”可不是传说中八仙过海的那个地方,而是杭州孤山的特指。
康熙一生六次南巡,除第一次外,其余五次均巡幸了杭州。康熙二十八年(公元1688年)康熙第二次南巡,杭州地方官为了接待好当朝皇帝,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对西湖进行疏浚,并在孤山上建行宫。嗣后康熙三十八年(1699)、四十二年(1703)、四十四年(1705)、四十六年(1707)四次南巡杭州,均曾驻跸孤山行宫。孤山行宫的范围当时十分阔大,自孤山东侧的玛璃坡一直延伸到孤山西侧的俞楼。现在的中山公园、浙江图书馆古籍部、浙江博物馆等处,都在孤山行宫的范围内。
孤山乃杭州西湖中一座孤峙之岛,古称孤屿。山高三十八米,面积三百亩,是西湖北山栖霞岭的支脉浮出水面形成的天然岛屿。它东连白堤,南临外西湖,西接西泠桥,北濒北里湖,因“四周碧波环绕,一山孤峙湖中”而得名。山上多梅花,自古为探梅胜地,也称梅花屿。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有《西湖晚归,回望孤山寺,赠诸客》:“烟波淡荡摇空碧,楼殿参差倚夕阳。到岸请君回首望,蓬莱宫在水中央”。因此孤山又名“蓬莱岛”。《石头记》书中宝玉父子对众人提出的“蓬莱仙境”一词并未否定,因为这是实名;只是觉得太过坐实了,因此父子俩才别有所思,不假置否。
文澜阁
自古以来,“孤山探梅”便是杭州的著名风雅盛事。洪昇晚年结庐(稗畦草堂)于孤山,对孤山及其红梅自有一番特殊感情,这一点在《石头记》中亦可见端倪。书中姐妹们结社咏红梅花,派宝玉去折梅。宝玉到哪里去折的呢?“酒未开樽句未裁,寻春问腊到蓬莱”。这个“蓬莱”,显然代指“蓬莱岛”孤山,“孤山探梅”自古为杭州著名雅事。书中那个疯僧跛道,自称“相逢若问家何处,却在蓬莱弱水西”,也是这个意思。疯僧的文化原型乃是灵隐寺济颠和尚,跛道的文化原型则是葛岭抱朴道院的葛洪。灵隐寺和抱朴道院的位置,恰恰在孤山之西。联系到“绛珠草”来自“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也就是“灵鹫峰”和“天竺寺”旁边,这些地点集中在西湖一隅,难道不发人深省么?
康熙南巡杭州时,在吴山脚下的杭州织造府(俗称红门局)㈠亦建有一处行宫,俗称“内行宫”,而孤山行宫则又称“外行宫”。吴山红门局“内行宫”因在“吴山大观”景区内,故《红楼梦》中以“吴山大观”来命名书中的“大观园”和“大观楼”;而孤山“外行宫”位于“蓬莱仙境”,“外行宫”的意思与“别墅”可以通假,“外”者“别”也,因此《石头记》书中要称其为“省亲别墅”。朋友们可能还记得《石头记》中姐妹们行酒令,居然口里随便乱嚷“双悬日月照乾坤”,“御苑却被鸟衔出”。孤山行宫和吴山行宫,南宋和清代均为“御苑”,而孤山和葛岭初阳台,则都是观赏“日月双悬”的绝佳去处。书中姐妹们不过是利用故乡特有的景色,在酒令中随口说出罢了。
“大观”二字,最早出现于《易经·观卦》,但用“大观”二字来形容风景名胜气象万千的,应始出于范仲淹的《岳阳楼记》:“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荡荡,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因为《红楼梦》书中大观园之名是元妃所赐,又因为书中元妃省亲隐写的是康熙南巡,所以这个“大观园”的命名必然与康熙皇帝直接相关。查康熙六次南巡所经过的地方,扬州附近有瓜州的大观楼,苏州寒山有大观台,杭州吴山有大观台,浙江绍兴有大观堂。这些以“大观”为名的名胜,瓜州、苏州、绍兴三地的“大观”之名,均非康熙皇帝所取,唯一由康熙皇帝命名的,就是杭州的“吴山大观”。
杭州“吴山大观”一景名称由来已久。吴山位于杭州城区之西南,西湖之东南,由宝月、娥眉、浅山、紫阳、七宝、云居等山相连而成。早在五代,吴山上便建有江湖汇观亭。北宋嘉佑二年(1057年)梅挚出任杭州知州,宋仁宗赐诗,起始两句“地有湖山美,东南第一州。”梅挚到任后就在此建“有美堂”以作纪念,还请大文豪欧阳修写了《有美堂记》,由大书法家蔡襄书文刻碑,置于堂中,对此地极尽称颂。记中云:“钱塘兼有天下之美,而斯堂者又尽得钱塘之美焉。” 时人遂称紫阳山巅的“有美堂”为“大观台”,以后相沿成习。
古吴山大观图
吴山海拔不到千米,并不高峻,但由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形成观赏杭州美景的绝佳去处。杭州山水自古号称人间天堂,在吴山登山远眺,东望西子秀色,历历在目;西望钱江如练,平野茫茫;南望群山莽莽,连绵青翠;北望街衢齐整,车水马龙,确为尽揽杭州美景的独一无二好去处。明代著名文学家徐渭题联赞曰:“八百里湖山,知是何年图画;十万家烟火,尽归此处楼台”,可谓“大观台”之名的绝妙注脚。清时文人沈德潜有《吴山大观》诗:“千尺峰头策杖藜,大观台榭俯丹梯。玲珑石窦邻仙窟,璀璨龙章拱玉题。湖影长堤分内外,江流全浙划东西。凭高无限苍茫意,一抹遥山指会稽”。
吴山大观台之名由来已久,并非康熙所赐,但“吴山大观”作为一个著名景点名称,确为康熙所赐;正式将“吴山大观”列入杭州清代西湖十八景并亲自题写其名称的,就是南巡至杭州的康熙皇帝。据《仁庙五巡江南日录》载:“康熙四十四年(1705)乙酉(农历)四月初四日,皇上乘轿,皇太子、宫眷出行宫,由大街过鼓楼,进城隍牌坊,上吴山,幸紫阳山,各处游玩。午后仍幸城隍牌坊,回行宫。” 其实,康熙六次南巡,五次到杭州,每次来杭,都从城隍牌楼巷上吴山进香。可见对吴山大观景色之激赏留恋。
清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康熙皇帝第二次南巡到杭州,登紫阳山赏景时,四顾眼前胜景,不觉诗兴大发,遂口吟七绝一首《登吴山绝顶》诗,歌咏吴山大观:“左控长江右控湖,万家烟火接康衢。偶来绝顶凭虚望,似向云霄展画图。” 康熙皇帝的这首诗,从此便成为吴山大观诸多题咏的压卷之作。康熙三十八年,玄烨皇帝第三次南巡到达杭州,再次赋《登吴山诗》一首:“重经层巘暂停銮,天日晴和览眺宽。城市万家烟火近,念兹莫遣有饥寒。”此次南巡驻蹕杭州织造衙门行宫,时遇大雨,雨中遥望吴山,康熙又作《行宫雨中望吴山》一首:“槛外青山纵目收,繁花初落叶新稠。更教点染烟云色,添得窗前翠欲流。”
康熙南巡期间,曾先后为“西湖十八景”题名,并刻为御碑,分别立在十八个景点边。其中改“两峰插云”为“双峰插云”,改“曲院荷风”为“曲院风荷” 。“吴山大观”正式列入西湖十八景,便是此时的事情。当时,“西湖十八景”每一景点边上,都有一个御碑亭,亭中御碑,镌刻着康熙题写的景点名。可惜的是,后来因为种种变故,平湖秋月、断桥残雪、雷峰夕照、花港观鱼、柳浪闻莺、三潭印月、双峰插云、吴山大观等景点的御碑不见踪影,目前能看到的,只剩苏堤春晓、曲院风荷、南屏晚钟这三块御碑了。今天我们所能看到御书的“吴山大观”四个字,乃是后人集康熙手书文字而成,并非当时康熙题写原迹。
有些资料说,清雍正时浙江总督李卫建西湖十八景,中有“吴山大观”一景。因为是他主持在七宝山顶建了一座大观台,将康熙皇帝的吴山诗供在御书亭中,所以名吴山大观。这种说法是不确切的。李卫确曾在雍正年间修茸过吴山大观台,但早在李卫之前,大观台(一称大观楼,或称大观阁)便存在了。根据《湖山便览》卷十二:“清康熙二十八年圣祖仁皇帝御制《登吴山》诗,有司于七宝山建楼勒碑,遂称楼为‘大观台”’,可见康熙年间这里便建有楼台亭阁。另据《西湖新志》卷三:“雍正五年,以楼改龙王庙,仍建亭于七宝山崇奉御碑,又称亭为‘大观台’,增修景目曰‘吴山大观’。”可见李卫只是将康熙时建的大观楼改成了龙王庙,并非新建大观台。
吴山大观台
在吴山大观台侧,明清时尚有“太虚楼”一座,深得文人雅士青睐。明代王士性①的《登吴山记》中记载:登上“城隍庙,大江百里,时时从疏树中见。入庙后,登太虚楼,下瞰全湖,跃金沉碧,一目俱尽。庙临江,楼面湖,斯吴山之伟观也。”“周庐百桷,锦幢千道,黄金为堂,碧琉为瓦,青玉为地,炉烟袅空,双龙抱之。”由此可见吴山太虚楼乃是凭揽西湖全景的绝佳胜地,登楼览胜,如梦如幻,如入仙境。
明代著名文人、曾任杭州太守的王世贞⑵有《七律·同年马通政吴太常顾沈二臬及凌守要予与蔡宪使饮太虚楼》一首:
不需槎上访蓬莱,咫尺云霄法像开。
挟日千峰凌睥睨,浮天万顷浸楼台。
西泠棹影烟从破,下界钟声晚自来。
十载故人尘外景,醉翁宁为酒徘徊。
《杭都杂咏》载张鉽《访吴山太虚楼》诗:
龙飞凤舞属杭州,高会吴山惬胜游。
邑屋万重沉劫火,我来重访太虚楼。
吴风越邑路西东,太守风流气象雄。
缥缈凌虚寻故地,此间潇洒乐无穷。
杭州《万历府志》、《康熙府志》均载马三才《太虚楼》诗:
山楼城市里,画栋迥涵虚。
路以盘回上,心应俯仰如。
烟岚凭槛阔,花鸟憩窗疏。
春暮登临日,飘飘却羡予。
《怡园诗草》载《辛巳十二月宴铁花吟社诸同人于吴山太虚楼》:
青山拱立向楼台,眺望高明眼界开。
天半烟霞皆采色,山间结构即蓬莱。
晨曦初上清辉丽,暮霭低横爽气来。
倘遇道人骑鹤至,一声长唳震林隈。
从这些诗中不难看出,太虚楼不仅风光秀美,而且有相对于“下界”的上天“云霄”、尘外蓬莱之感。这就同《红楼梦》中的太虚幻境发生了意义上的关联。大观楼与太虚楼同在吴山,这里既是康熙皇帝南巡的内行宫所在,也是洪昇少年读书处(洪昇少年时师从毛先舒在螺山读书,螺山亦属于吴山风景区范围),并且是洪昇的挚友吴仪一晚年结庐之所。因此,《红楼梦》以大观楼和太虚楼为背景,塑造书中的大观园和太虚幻境,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辨别清楚了吴山大观和太虚幻境的来历,再说说洪昇创作《红楼梦》时,为何要将元妃省亲的处所称为大观园。在洪昇生前,康熙皇帝先后四次巡幸杭州(第一次南巡没有到杭州,第六次南巡时洪昇已去世),所以《红楼梦》书中有甄家接驾四次的记载——洪昇确实只知道四次南巡。康熙在杭州驻蹕的行宫共有两处:一处是万寿宫,即内行宫,位于吴山脚下杭州织造衙门,俗称“红门局”;另一处为孤山外行宫,就是后来人们称作“圣因寺”的那个地方,所在地就在今天西泠桥下的中山公园一带。康熙这两处行宫的位置,与《红楼梦》创作过程关系莫大。
据《杭都杂咏》记载:万寿宫即南宋之龙翔宫,明清为织造署,康熙二十八年南巡,建内行宫于此。后在太平天国时期被毁,同治年间重建,王熊庆有《新建万寿宫,恭纪集句十章》,今录其一:“圣寿宜过一万春,楼悬日月镜光新。遥知天上龙颜喜,阆苑千葩映玉宸。”王熊庆的诗,不太可能是按照《红楼梦》写的吧?可是其中却出现了“楼悬日月”、“阆苑千葩”字样,难道这仅仅是偶合么?
可能有的红学家要发问,康熙驻跸杭州织造府“红门局”,杭州织造是孙文成,与曹雪芹家是亲属,难道曹雪芹不能据此写出元妃省亲吗?这个问题貌似有理,实则是无理妄测。且不说孙文成与曹家的亲戚关系莫须有,无任何可靠证据支持,仅从孙文成任杭州织造的时间与康熙南巡时间的对应关系看,这个猜测也是绝对不成立的。孙文成初任杭州织造在康熙四十五(1706)年,而康熙前四次巡幸杭州的时间分别为康熙二十八年、三十八年、四十一年和四十四年,其时孙文成尚在粤海关任上,根本就不在杭州。所以,凭空推测曹雪芹通过孙文成与康熙巡幸杭州之关系不能成立。
最熟悉康熙皇帝南巡驻跸杭州行宫的人,大概非洪昇莫属了。康熙二十八年,洪昇因“国丧”期间聚演《长生殿》获罪,从北京狼狈逃回故乡杭州。其时因“家难”未息,有家归不得,无处居住,于是便在曾祖父洪瞻祖所建的孤山别业遗址上,搭盖了一个“稗畦草堂”容身。据洪昇的女儿洪之则《吴吴山三妇评〈牡丹亭还魂记〉跋》中记载:“今大人归里,将于孤屿筑稗畦草堂,为吟啸之地。”孤屿即孤山,西泠桥修通前,这里是西湖中的一处孤岛,因此后人仍习惯称之为孤屿。洪昇的“稗畦草堂”,就在康熙皇帝的孤山行宫之侧,加之接待康熙巡幸西溪的高士奇又是洪昇过从甚密的老朋友,所以洪昇具备条件熟悉康熙巡幸西溪的过程,并有理由据实隐写成《红楼梦》中的元妃省亲故事。
洪昇又为什么一定将书中接待康熙巡幸的园林建筑命名为“大观园”呢?除了“吴山大观”一名为康熙皇帝亲题亲写的原因外,大概与洪昇的另一个老朋友吴仪一有密切关系。洪昇与吴仪一不仅是同乡,同学,还是一个终生相伴的莫逆之交。二人从小一起跟随毛先舒入学启蒙,青年时期一起入北京国子监求取功名,在京师又同时师从王士祯学诗。两人几乎同时因发生“家难”而离家出走,洪昇继续在北京国子监求学,吴仪一则入盛京将军幕府谋生。经历二十多年飘泊生活后,二人又几乎同时返回故乡杭州,洪昇在孤山筑“稗畦草堂”居住,吴仪一在吴山筑“吴山草堂”隐身。据洪昇的女儿洪之则在《吴吴山三妇评〈牡丹亭还魂记〉跋》中说:“吴与予家为通门,吴山四叔,又父之执也。予故少小以叔事之,未尝避匿。”“四叔故好《西方止观经》,亦将归吴山草堂,同钱夫人作庞老行迳。”。
由于吴仪一的“吴山草堂”与康熙行宫“红门局”同位于吴山,因此吴仪一对康熙皇帝游览吴山,题写并歌咏“吴山大观”的过程当更加熟悉。洪昇创作《红楼梦》中元妃省亲情节时,很多场面当向老朋友吴仪一咨询请教。将书中接待元妃省亲的园林建筑命名为“大观园”,很可能就是在吴仪一的建议下如此取名的。当然,洪昇从小师从毛先舒读书吴山,对吴山大观之风光也是熟悉的。康熙巡幸杭州时,洪昇和吴仪一,一个住在孤山外行宫附近,一个住在吴山内行宫旁边。由洪昇借康熙南巡故实,创作元妃省亲的故事,实非偶然,亦是天数,非他人所能为。
特别值得一提的,就在孤山康熙行宫前,有一座复旦光华牌坊(如图)。“复旦光华”牌坊位于位于孤山中山公园正对面,原建筑乃是康熙年间孤山行宫的玉石牌坊,原名“万福来朝”牌坊。《西湖新志》卷八记载:“湖堤向有‘万福来朝’牌坊,今已易为‘复旦光华’矣。”当年的“万福来朝”牌坊早已毁坏无存,
洪昇晚年在西湖孤山筑“稗畦草堂”做“吟啸之地”,与康熙孤山行宫为紧邻。所以洪昇生前对康熙四次南巡杭州之事实应十分熟悉,具有秉笔写出“元妃省亲”情节的条件和可能。在洪昇生前的那个时代,康熙行宫戒备森严,平民百姓无缘入内,即使为行宫紧邻居住的洪昇,也没有进入行宫观赏的可能。因此,洪昇描写大观楼,也只能隐隐约约地写出“琳宫合抱,复道萦纡”、“ 崇阁巍峨,层楼高起”等文字,却不能细致描绘出其具体景象。只有行宫门口的那座“万福来朝”玉石牌坊,行宫前路上行人均可见到,因此洪昇才能写出刘姥姥拜庙的滑稽场面。
复旦光华(万福来朝)牌坊
康熙南巡之后,杭州孤山行宫即被封存,此后可谓一波三折,,命运多舛。雍正年间,由于行宫的修缮费用相当沉重,浙江地方官请求皇帝“圣断”,于是雍正将行宫改为“圣因寺”,由和尚们打理。乾隆南巡,就寺址界分为二,一处仍为寺庙,另一处复建行宫。乾隆四十七年(1782)九月,将原孤山行宫“圣因阁”内玉兰堂藏书楼改建为“文澜阁”,与扬州“文汇阁”、镇江“文宗阁”并为江南三阁,各收藏《四库全书》一部。现“文澜阁”及藏书俱在,为江南三阁仅存者。公元1861年,“圣因寺”难逃噩运,终被太平军的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至辛亥革命以后,改建行宫花园为中山公园,名称沿用至今。
注:
⑴.王士性撰。王士性,明代文人。字恒叔,號太初,又號元白道人,浙江臨海人。萬曆五年進士。他在北京、南京、河南、四川、廣西、貴州、雲南、山東等地都作過官,而且喜歡遊歷,足跡幾遍於全國。著有五岳遊草十二卷、廣遊志二卷、廣志繹六卷。
⑵.王世贞(1526~1590),明代文学家、史学家。字元美,号凤洲,又号弇州山人。江苏太仓人。嘉靖二十六年(1547)进士,授刑部主事,官至南京刑部尚书。屡迁员外郎、郎中,又为青州兵备副使。三十八年,父王予以滦河失事为严嵩所构,论死,世贞解官奔赴京师告免。未成,持丧归,三年丧满后犹却冠带。隆庆元年(1567)讼父冤,得平反,被荐以副使莅大名,迁浙江右参政、山西按察使,又历广西右布政使,入为太仆寺卿。万历二年(1574)以右副都御史抚治郧阳,数奏陈屯田、戍守、兵食事宜。咸切大计。因忤张居正罢官。后起为应天府尹,复被劾罢。居正殁后,起为南京刑部右侍郎,辞疾不赴。久之,起为南京兵部右侍郎,擢南京刑部尚书,以疾辞归。二十一年卒于家。
王世贞以诗文名于世,倡导文学复古运动,与李攀龙、谢榛、宗臣、梁有誉、徐中行、吴国伦并称后七子。攀龙殁,独领文坛二十年,声华意气笼盖海内,一时士大夫及山人、词客、僧道莫不奔走其门下。鉴于台阁体文风不振,他提出文必西汉,诗必盛唐。所作诗文,也多为复古模拟之作,但往往失于藻饰。晚年深有所悟,于唐好白居易,于宋好苏轼,诗文以恬淡为宗。又好史学,以史才自许,著述甚丰。其著作文学方面有诗文集《弇州山人四部稿》一百七十四卷、《弇州山人续稿》二百零七卷和《艺苑卮言》十二卷;史学方面有《弇山堂别集》一百卷,松江人陈复表将其所著的各种朝野载记、秘录等汇为《弇州史料》,前集三十卷,后集七十卷,内容包括明代典章制度、人物传记、边疆史地、奇事佚闻等,是一部较完整的明代史料汇编。
释:
㈠.《杭州府志》卷三十公署篇《陈有明织造府碑记》载有: 织造有东西两府,东府为驻剳之地,西府则专置机张。宋时太常寺、敕令所、台官宅等均在此。明永乐年间于此建织造局,由于当时官府衙门为朱红色,故有红门织造局之称,简称红门局。
红学界有许多专家研究杭州红门局东西二府与《红楼梦》宁荣二府的关系,并将杭州织造孙文成无端说成曹雪芹的亲属。但孙文成任杭州织造时间很晚,康熙南巡时,接驾的杭州织造并非孙文成。更何况曹雪芹从来没有到过杭州。其祖父曹寅虽然随康熙南巡到过一次杭州,但此时的杭州织造不是孙文成。曹寅去世时,曹雪芹尚未出生。祖孙之间从未谋面,曹寅对红门局的印象也不可能遗传给曹雪芹。故曹雪芹与杭州织造府无任何关系,难以据此创作《红楼梦》东西两府。
第五节 大观园园外景区清虚观、天齐庙、水仙祠、水月庵原型
《红楼梦》中的贾宝玉,多数时间在大观园中与姐妹们一起厮混,但有些时候也到园外去兜风戏耍,曾随贾母和阖府女眷去清虚观打平安醮,在秦可卿大出殡期间也曾随王熙凤在水月庵暂住,还曾领着茗烟跑到城外水仙庵祭金钏,香菱受虐病重时另曾跑到天齐庙向老道王一帖讨“妒妇方”,等等。《红楼梦》中这些大观园外的景点,是否也有创作原型呢?答案是肯定的。下面就让我们对这些园外景点逐一介绍并加以简要考证。
《红楼梦》书中第二十九回,老祖宗贾母享福人福深还祷福,领着宝玉和阖府女眷,五月初一日去清虚观打平安醮。打醮就是在道观设坛祈福,今天懂得的人不多了,在过去可是一项重大的宗教仪式。书中说清虚观的张道士乃是荣国公的替身,曾送给宝玉好多礼物,宝玉检了一件文采辉煌的金麒麟转送给湘云。张老道还曾打算给宝玉提亲,惹得宝玉内心老大不痛快。这个清虚观似乎离贾府不远,因为书中描写贾府女眷先头的轿子已经抵达清虚观,后面的轿子还没有出大门;贾府内眷人数再多,队伍也不会拉得太长吧。
书中这个“清虚观”的创作原型,应该就是今天葛岭之阳的抱朴道院。传说是道教始祖之一葛洪炼丹处,山名因人而得,所以地名就叫葛岭。葛洪死后,这里建有葛仙祠,宋哲宗赐名“冲虚观”,后改名“抱朴道院”。《红楼梦》中的跛足道人,似乎就是根据葛仙创作的,因为这里至今还流传着一个美丽的传说:葛仙炼丹发现了一种可作染料的植物,曾幻化成一个跛足道人,为一户勤劳善良且十分贫穷的夫妻,送去这种植物的种子,并教会他们怎样种植收获,怎样提炼加工,怎样浆染丝绸,使这对夫妻致富,并带动了杭州织染业的繁荣。
洪昇的祖宗“魏国忠宣公”洪皓在南宋时期的“国公府”赐第就在葛岭之阳的红梅阁一带,后来归了南宋权臣贾似道。“国公府”与“冲虚观”本属比邻,所以才能有《红楼梦》中贾府内眷轿子逶迤府观之间路上的描写。清虚观的张老道是否是“国公爷”的“替身”,无法考证,但张老道夸赞宝玉最像“国公爷”,却是有据而云。这个“国公爷”洪皓在历史上是个气节可比苏武,才华可比苏轼的著名人物,所以书中贾母听到张道人夸奖孙子像他著名的祖宗,要高兴的热泪盈眶。
书中第十五回王熙凤弄权铁槛寺,她和宝玉、秦钟住的地方是水月庵,又称馒头庵。秦钟在这里与尼姑智能私自幽会,得趣馒头庵后感受风寒,结果一命呜呼。这个水月庵乃是当年实有的庵堂,位置就在杭州艮山门外。据清吴庆坻《蕉廊脞录》⑴记载:“艮山门外百步塘,有水月庵,水月老人故居也。老人孙姓,名文,字文石,号水月,会稽诸生,隐于杭,榜所居为梅园。”清朱翊清《埋忧集》⑵也记载:“武林艮山门外水月庵,即水月老人古居” 。“性恬静,一介不取,间为长短歌词。问其年,尝称九十。发尽秃,人多以僧呼之。”
徐珂的《清稗类钞》“方伎类一”记载了一个“水月老人论大虫”的故事。顺治初,范忠贞公承谟抚浙,老人固预知之。盖老人与其大父雅故,忠贞幼时,尝抚其顶曰:“儿当建节吾土。”至是,忠贞奉母命,物色而得之,屏驺从往谒,寻为出俸修塘。时浙西多虎,老人辄语之曰:“山上大虫任打,门内大虫休惹。”忠贞寻奉命督闽,濒行,老人诫之曰:“耳后火发时,须有主意。”门内虫,闽也;耳后火,耿也,盖指闽藩耿精忠也。康熙甲寅,闽藩变作,忠贞死焉。人遂以老人为能前知,争趋之。老人避去,不知所终。土人乃改其居为水月庵,肖其像若僧,募僧奉之。这个水月老人居所梅园改建并募僧奉之的水月庵,应该就是《红楼梦》中水月庵的原型,作者使用的乃是原型之原名,不过借范成大诗“纵有千年铁门限,终须一个土馒头”虚陪一笔,另起个“馒头庵”诨号而已。
书中第四十三回宝玉领着小厮茗烟,到水仙庵祭金钏。他们出了“北门大道”,来到水仙庵,宝玉撮土为香,茗烟代为祷告,并议论了一阵庵中供奉的洛神像,闹得煞有介事。宝玉祭金钏的这个水仙庵,也实有其地,其创作原型也在杭州。杭州水仙庙在西湖北面的孤山, 宋代吴自牧的《梦粱录》⑶就有“水仙之庙,在西湖第三桥”的记载;元代张光弼《西湖十律》⑷也有“苏小楼前看洗马,水仙祠下坐闻莺”的诗句。明代冯梦龙曾说自己“路遇姚江秀才吕生,倾盖相契,遂同寓西湖孤山寺傍一古馆中。前即张氏梅花屿及水仙祠,有短垣隔之”。晚明张岱在《西湖梦寻》㈠中记载:据陈眉公笔记,钱塘有水仙王庙,林和靖祠堂近之。东坡先生以和靖清节映世,遂移神像配食水仙王。黄山谷有《水仙花》诗用此事:“钱塘昔闻水仙庙,荆州今见水仙花,暗香靓色撩诗句,宜在孤山处士家。”
孤山的古水仙庙祠堂正中,是一彩塑仕女坐像,相貌清丽,身材窈窕,玉指纤纤,卷轴在握,温文尔雅。水仙庙旁为林和靖祠,祠中楹联甚多,如“祠傍水仙王,北宋尚留高士躅;树成香雪海,西湖重见古时春。”孤山水仙祠供奉之水仙王究竟是谁,历史上有两种说法:一种认为供奉的是曹植《洛神赋》中的洛神,也就是宓妃。《红楼梦》中采用的就是这种说法,故宝玉说“殊不知古来并没有个洛神,那原是曹子建的谎话,”还有一种说法,孤山水仙庙供奉的是“西湖水仙”,所以水仙庙又有了花神祠的称呼,并成为当时多情文人祭祀情人常去的地方。 联想到《红楼梦》中宝玉特特跑到水仙庵祭奠金钏,足可看出旧时文人在水仙庙中共通的心理。
书中第八十回宝玉跑到“西城门外的”天齐庙还愿,趁此机会向老道王一帖讨“妒妇药”。古人说的“天齐庙”就是东岳庙的俗称。旧时全国各地均有天齐庙。《红楼梦》中天齐庙的原型,应当是西溪的“老东岳”。杭州旧有两座东岳庙,一在吴山,一在西溪。从《红楼梦》书中说这座天齐庙位于“西城门外”看,应指西溪的老东岳庙。这里在清初是一处香火旺盛、规模庞大的道观,地面建筑现已无存。后来当地村民捐资在原址重修的老东岳庙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只有庙内遗存的几株高大的古树,仍然默默地诉说着昔日鼎盛的香火。
书中说宝玉天生性怯,不敢近狰狞神鬼之像。这天齐庙本系前朝所修,极其宏壮。如今年深岁久,又极其荒凉。里面泥胎塑像皆极其凶恶,是以忙忙的焚过纸马钱粮,便退至道院歇息。可见这座天齐庙历史比较悠久,规模很大,当时由于“年深岁久”,香火并不是很旺,显得“极其荒凉”。这些特点同杭州西溪的老东岳庙是完全一致的。
据民国《杭悬志稿》记载:“东岳庙,宋乾道六年(公元1167)建。嘉定十七年(公元1224)枢密使史弥远请于朝重建,三年落成。清咸丰十一年(公元1861)毁于乱,同治十一年(公元1872)里人重建。光绪元年(1875)火灾,二年复建。”由此可见,西溪老东岳庙确实十分悠久,距今已有八百多年历史;距明末清初也有四百多年历史,可称为年深岁久。
据《西溪梵隐志纪刹 东岳行宫》记载:东岳庙在法华山下,由头山门、懊悔桥、二山门、庙殿等组成,首尾计有五六百米之距离。前门三楹,从左右廊入。正殿内龛奉东岳天齐大生神圣。祠宇壮丽,肸蚃著灵。另据范祖述《杭俗遗风》⑸记载,西溪自道古桥起至留下小和山,沿途有大小灵官殿18座之多,全是“老东岳”东岳大帝的护法神所居,可见规模之宏盛。不过,洪昇所处的年代乃明清易代之初,战乱之后,老东岳庙一派荒凉,也是情理中的事情。
据释大善《西溪百咏》记载:“东岳庙在法华山下,前有著衣亭,后有梳裹楼”,显系为男女香客所备。“两廊列仪卫甚肃”,诗曰:“七十二司威可畏,,两庑吏卒色常嗔。著衣亭畔冠袍整,梳裹楼里粉黛新。三月生辰桃李献,四民死忌纸钱陈。清明祭扫男携妇,都向空廊哭鬼神。”每年东岳大帝诞辰日(农历三月廿八日),老东岳庙会是杭州全城的一件盛事,所以书中宝玉要去还愿。宝玉之所以到天齐庙讨治疗妇人嫉妒的药,大概与老东岳庙的另一个传说有关。据说过去老东岳庙治疗疯病有奇效,每年农历三月廿八日,东岳庙都要“审疯子”,给疯子吃了东岳大帝神像前的香灰,据说就能使疯病痊愈。《红楼梦》中的夏金桂奇妒无比,形同疯魔,所以宝玉要到东岳庙讨治疗办法。当然王一帖所说的疗妒汤,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其实东岳庙“审疯子”何尝不是民间的闹剧。
清初著名文人张岱《西湖梦寻》自序中说:“余生不辰,阔别西湖二十八载,然西湖无日不入吾梦中,而梦中之西湖,未尝一日别余也。前甲午、丁酉,两至西湖,如涌金门商氏之楼外楼,祁氏之偶居,钱氏、余氏之别墅,及余家之寄园,一带湖庄,仅存瓦砾。则是余梦中所有者,反为西湖所无。及至断桥一望,凡昔日之弱柳夭桃、歌楼舞榭,如洪水淹没,百不存一矣。余乃急急走避,谓余为西湖而来,今所见若此,反不若保我梦中之西湖,尚得完全无恙也。因想余梦与李供奉异。供奉之梦天姥也,如神女名姝,梦所未见,其梦也幻。余之梦西湖也,如家园眷属,梦所故有,其梦也真。今余僦居他氏已二十三载,梦中犹在故居。旧役小傒,今已白头,梦中仍是总角。夙习未除,故态难脱。而今而后,余但向蝶庵岑寂,蘧榻于徐,惟吾旧梦是保,一派西湖景色,犹端然未动也。儿曹诘问,偶为言之,总是梦中说梦,非魇即呓也。因作《梦寻》七十二则,留之后世,以作西湖之影。”张岱的这段感慨之言,乃是洪昇描写大观园与太虚幻境的最好注脚。
以上对《红楼梦》中各园林建筑原型的考证,雄辩地证明了《红楼梦》作品的杭州西溪背景,不论是书中园内园外的景观,都能在西溪找到证据确凿并恰如其分的原型,这恐怕不是任何人用巧合说可以否定的。《红楼梦》创作之所以选择这些地点作为原型,也与洪昇和蕉园姐妹的生活轨迹密切相关:西溪是洪昇和蕉园姐妹青少年时的故园,是她们结社做诗的地方;吴山是洪昇和吴仪一青少年时期读书的地方,也是吴仪一晚年结庐的场所;孤山是洪昇的祖先的别业所在地,也是洪昇晚年筑稗畦草堂的“吟啸之地”;葛岭是洪昇祖先的国公府所在地,也是贾似道的“后乐堂”所在地。当这些地点都与一位作家、一组生活素材密切联系在一起的时候,《红楼梦》的作者和创作素材,还有什么疑问么?
笔者对《红楼梦》大观园内外景点原型乃是明末清初杭州西溪一组园林建筑的考证,杭州的好多朋友深感兴趣,纷纷去西溪实地探寻。探寻归来之后,又往往大失所望,感到《红楼梦》的描写和实地对不上号,因此对笔者的考证产生了怀疑。其实,产生这种怀疑一点也不奇怪,笔者考证的是四百年前明清改朝换代时的西溪,朋友们探寻的是四百年后今天的西溪,由于年深日久,岁月沧桑,西溪早已物是人非,非复当日景象,如何能在今天的实地与四百年前的西溪对号入座?张岱、洪昇那个时代,西湖、西溪美景就已经是“梦中说梦”了,何况今日乎?
特别是随着城市的扩张,天目山路和西溪路的修建,西溪河道大部分河段早已夷为平地,明清时西溪河九曲十八转的景色早已是昨日黄花,沿山十八坞依山傍水的园林建筑、僧寮尼庵早已荡然无存。西溪湿地公园内的园林建筑,多数都是易地重建,非复昔日原地景色。今天游客所能见到的河道乃是余杭塘河,并非西溪沿山河。站在塘河岸上发思西溪之幽情,岂非刻舟求剑?只有到杭州浩如烟海的典籍中去探寻明末清初的西溪,方知余言不谬。
注:
⑴.《蕉廊脞录》 清吴庆坻著。为清代史料笔记之一种。本书分国闻、里乘、忠义、经籍、金石、书画、嘉言、杂记八类,内容涉及清代政治斗争、典章制度、人物逸事、金石考证、书画鉴别等等,其所记对研究清末政治、文化、风俗、民情颇有价值。作者吴庆坻为清末遗老,字敬疆,钱塘(今杭州)人,翰林,官四川提学使。善诗文,工书法,近苏灵芝铁像碑。《益州书画录续编》
⑵.《埋忧集》十卷,续集二卷,清朱翊清(1795-?)撰。朱翊清,字梅叔,别号红雪山庄外史,归安(今属浙江吴兴县)人。屡试不中,绝意科场,终身未仕。据自序,此书当成于道光癸巳至乙巳年间(1838-1845)。
⑶.《梦粱录》 南宋吴自牧著。乃一部介绍南宋都城临安城市风貌的著作,共二十卷。吴自牧临安府钱塘(今浙江杭州)人,生平事迹不详。 该书成书年代,据自序有“时异事殊”,“缅怀往事,殆犹梦也”之语,当在元军攻陷临安之后。
⑷.张昱,字光弼,号一笑居士,元庐陵(今江西吉安县)人。元末曾任左右司员外郎、枢密院判官。明初,太祖征至京师,闵其老,曰:“可闲矣!”厚赐遣归,因号“可闲老人”,倘佯于西湖山水间,诗风苍莽雄肆。著有《可闲老人集》。
⑸.范祖述《杭俗遗风》,清人记杭城风土之作,有清同治丁卯(1867年)刻本。范祖述乃同治年间钱塘人,余不详。
释:
㈠.张岱 明万历二十五(1597) 年——清康熙十八(1689)年,又名维城,明末清初文学家,字宗子,又字石公,号陶庵、天孙,别号蝶庵居士,晚号六休居士,山阴(今浙江绍兴)人。 张岱是公认最伟大的明代文学家,著有《陶庵梦忆》、《西湖梦寻》、《三不朽图赞》、《夜航船》等绝代文学名著。他出身仕宦家庭,早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晚年穷困潦倒,避居山中,仍然坚持著述。一生落拓不羁,淡泊功名。张岱爱好广泛,颇具审美情趣。喜欢游山逛水,深谙园林布置之法;既懂音乐,又谙弹琴制曲;善品茗,茶道功夫相当深厚;喜欢收藏,鉴赏水平很高;又精通戏曲,编导评论都要求至善至美。浙江有明一代,才人称徐文长、张陶庵,徐以奇警胜,张以雄浑胜。
张岱自称:“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蠹诗魔”(《自为墓志铭》)。可谓纨绔子弟的豪奢享乐习气以及晚明名士文人纵欲玩世颓放作风兼而有之。张岱博洽多通,经史子集,无不该悉;天文地理,靡不涉猎。虽无缘功名,却有志撰述。一生笔耕不辍,老而不衰。《西湖梦寻》是张岱的山水园林小品。王雨谦《西湖梦寻序》称:“张陶庵盘礴西湖四十余年,水尾山头,无处不到。湖中典故,真有世居西湖之人所不能识者,而陶庵识之独详;湖中景物,真有日在西湖而不能道者,而陶庵道之独悉。今乃山川改革,陵谷变迁,无怪其惊惶骇怖,乃思梦中寻往也。”
张岱《西湖梦寻》自序:余生不辰,阔别西湖二十八载,然西湖无日不入吾梦中,而梦中之西湖,未尝一日别余也。前甲午、丁酉,两至西湖,如涌金门商氏之楼外楼,祁氏之偶居,钱氏、余氏之别墅,及余家之寄园,一带湖庄,仅存瓦砾。则是余梦中所有者,反为西湖所无。及至断桥一望,凡昔日之弱柳夭桃、歌楼舞榭,如洪水淹没,百不存一矣。余乃急急走避,谓余为西湖而来,今所见若此,反不若保我梦中之西湖,尚得完全无恙也。因想余梦与李供奉异。供奉之梦天姥也,如神女名姝,梦所未见,其梦也幻。余之梦西湖也,如家园眷属,梦所故有,其梦也真。今余僦居他氏已二十三载,梦中犹在故居。旧役小傒,今已白头,梦中仍是总角。夙习未除,故态难脱。而今而后,余但向蝶庵岑寂,蘧榻于徐,惟吾旧梦是保,一派西湖景色,犹端然未动也。儿曹诘问,偶为言之,总是梦中说梦,非魇即呓也。因作《梦寻》七十二则,留之后世,以作西湖之影。余犹山中人,归自海上,盛称海错之美,乡人竞来共舐其眼。嗟嗟!金齑瑶柱,过舌即空,则舐眼亦何救其馋哉!
岁辛亥七月既望,古剑蝶庵老人张岱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