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遗簪”、“更衣”哑谜解
(2013-04-06 09:0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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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楼秦可卿遗簪更衣文化 |
分类: 红学争鸣 |
天香楼就是《红楼梦》书中宁国府一个普普通通的戏台。在那个时代的富贵官宦之家,拥有一个家庭戏台也是稀松平常之事,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但是,《红楼梦》书中写的天香楼的确有些离奇古怪,因为这里曾演出过一部“秦可卿淫丧天香楼”的闹剧。事见甲戌本第十三回回末总批,此批语应为畸笏叟所作:
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作者用史笔也。老朽因有魂托凤姐贾家后事二件,岂是安富尊荣坐享人能想得到者?其事虽未行,其言其意,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删去“遗簪”、“更衣”诸文,是以此回只十页,删去天香楼一节,少去四五页也。
就是这段批语中的“遗簪”、“更衣”诸文,牵扯出书中秦可卿的死亡迷案,引发了红学家们丰富无穷的想象力——
有的红学家说:“更衣”一词,古有“出恭”之意。应是秦可卿在天香楼“更衣”之时,被贾珍撞见,随即发生了“爬灰”丑事。
有的红学家说:“遗簪”是指秦可卿与公爹贾珍在天香楼幽会之时,头上的簪子掉落,被婆母尤氏拾到,遂东窗事发。
红学家们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解释,都脏兮兮的,有点让人恶心,恕笔者不一一罗列。总之都是猜测秦可卿与公爹关系暧昧,东窗事发后在天香楼悬梁自尽。
尽管这些猜笨谜很吸引一些低俗读者的眼球,但其不合情理之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天香楼是个开敞式的戏台,秦可卿出恭、幽会、偷情或上吊,选择什么地方不好,偏偏要跑到戏台上供万众观赏?
天香楼哑迷案的发生,都是我们的红学家先生,心里先存了一个“爬灰”的念头,然后望文生义去曲解“遗簪”、“更衣”,编造出来的低俗淫秽故事。
畸笏叟批语说的“遗簪”、“更衣”,就一定是“出恭”或“偷情”等污秽不堪之事么?古人笔下言事往往好用典,是否还有文化层面上的其它解释呢?
前几天,有网友姬健康撰文指出:脂批的“遗簪”、“更衣”确系用典。“遗簪”代指《长生殿》第五出《禊游》),“更衣”代指《长生殿》第十六出《舞盘》。
《禊游》描写三国夫人奉诏随驾游幸曲江,路上遗落金簪一枝,上面还镶了红宝石,当然还有其它一些珍宝,被安禄山拾得。高力士大呼“好造化!”
《舞盘》描写杨贵妃上翠盘之前有一道重要程序更衣:“整顿衣裳重结束,一身飞上翠盘中。”同时唐明皇也更了衣,才有了“罗绮合花光,一朵红云自空漾。”
姬健康网友的分析是很有道理的。天香楼本来就是一个戏台,在戏台上演出“遗簪”、“更衣”戏顺理成章。更何况天香楼一词本身就与月宫桂树有意义关联,《长生殿》正是一部月宫戏嘛。
但也有人不同意姬健康的分析,引经据典认为《红楼梦》书中“遗簪”、“更衣”的描写所用典故,发端于《史记·滑稽列传》淳于髡答齐威王:
若乃州间之会,男女杂坐,行酒稽留,握手无罚,目眙不禁;前有堕珥,后有遗簪。……日暮酒阑,合尊促坐,男女同席,履舄交错……罗襦矜解,微闻香泽,髡心最欢,能饮一石。
这个解释确实是找到了“遗簪”、“更衣”典故最早的出处,但《史记·滑稽列传》所述故事,似乎与《红楼梦》里的故事情节扯不上什么关系,畸笏叟作批语时,未必能从天香楼联想到《滑稽列传》。
其实这个典故出处与姬健康网友的解释并不矛盾。《长生殿》作者创作这两出戏时借用了这个典故,也说得通。姬健康网友曾例举许多证据,证实《长生殿》是《红楼梦》用典的“中转处”。
《长生殿 禊游》中,确有“朱轮,碾破芳堤,遗珥坠簪,落花相衬”的描写;《长生殿 舞盘》跳盘中舞前也必须有罗襦矜解,微闻香泽的“更衣”。据此说《长生殿》是两典的“中转站”亦无不可。
但畸笏叟批语中为什么要说,命作者芹溪删去《长生殿》剧中的《禊游》、《舞盘》两出戏?这两出戏与“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又有什么关系呢?对此尚需一据史实进一步加以分析。
笔者在过去的论文中多次指出:《红楼梦》作者就是《长生殿》作者洪昇,书中隐写了《长生殿》案件。这里写“秦可卿淫丧天香楼”,是为后文写秦可卿“大出殡”做铺垫。
《红楼梦》书中写的“大出殡”故事,就是暗写康熙皇帝的“孝懿皇后”大出殡之事。洪昇就是在“国丧”大出殡期间,因“聚演”《长生殿》获罪,断送功名到白头的。
国丧期间聚众演出《长生殿》,不太可能演出全本《长生殿》,因为全剧共五十出,需要连续三昼夜方可演完。因此戏班子只能演出简本《长生殿》,乃至其中某些折子戏。
说到《长生殿》的演出简本,就与畸笏叟批语中说的他要作者芹溪删去“遗簪”、“更衣”诸文一事有关了。请看洪昇在《长生殿例言》中关于将《长生殿》改写为简本的记载:
今《长生殿》行世,伶人苦于繁长难演,竟为傖辈妄加节改,关目都废。吴子愤之,效《墨憨十四种》,更定二十八折,而以虢国、梅妃别为饶戏两剧,确当不易。
从这段记载可以看出,洪昇和他的朋友们,为了解决戏班子“繁长难演”的困难,防止被“伧辈妄改”而影响观众对剧情的理解,确实曾搞了一部简便的演出本。
这里说的“吴子”,是指洪昇的好朋友吴仪一(一名吴人,字舒凫,号吴山)。他既是《长生殿》的评点者,也是这部二十八出简本《长生殿》的改编者。
这里说的“《墨憨十四种》”,是指明末清初的大文人冯梦龙,将明代十四种传奇改编形成的《墨憨斋定本传奇》。“效《墨憨十四种》”的意思,就是指吴仪一效仿冯梦龙改编《长生殿》。
吴仪一改编的这部简本《长生殿》当时在演出界很流行,但后来失传了,我们今天已无缘得见。但从洪昇的记载看,简本除正剧二十八出以外,另有“饶戏两剧”,表现的是“虢国、梅妃”的故事。
什么是“饶戏”?过去演戏,开场前有“小帽”,结束后有“饶戏”。饶戏就是赠送的戏,一般在正剧演出结束后,戏班子请观众听饶戏。饶戏内容多为热闹戏,人人爱听,但毕竟非正戏。
吴仪一搞的“饶戏两剧”,表现的是“虢国、梅妃”的故事。表现“虢国夫人”的故事,就是洪昇原剧本中的《禊游》一出;表现“梅妃”的故事,也同原剧本中《舞盘》一出有密切关系。
请朋友们注意,吴仪一搞的是“饶戏两剧”,很明显是改编成两个独立成章的小戏,而不是照搬原剧本中的《禊游》、《舞盘》两出。这个改编本删去了洪昇原剧本五十出中的二十二出。改编余地很大。
饶戏中“虢国”故事一剧,应该是以原剧中以表现“遗簪“内容的《禊游》一出为主,包括与此有关的其它戏份,如因杨贵妃吃醋被逐,献发重合等内容。饶戏之名,很有可能就叫《遗簪》。
饶戏中“梅妃”故事一剧,应该是以原剧中表现“更衣”的《舞盘》一出为主,包括原剧中与此有关的梅妃“作惊鸿舞”故事,将“霓裳羽衣舞”与“惊鸿舞”放在一起,统称为《更衣》更恰当。
由此可见,吴仪一改编的《长生殿》演出简本,确实是在删掉的正剧“遗簪”、“更衣”情节上,改作为“饶戏”的。那么,《红楼梦》畸笏叟批语所说的命芹溪删去“遗簪”、“更衣”诸文,当指此事。
由此看畸笏叟所说的“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作者用史笔也”,“史笔”就是史家记叙史实秉笔直书的笔法。用史笔记叙的“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一事,应当就是暗指戏台上演出的《长生殿》。
《红楼梦》书中的“遗簪”、“更衣”诸文,是通过畸笏叟批语暗写的,书中还明写了《长生殿》中的另两出戏:第十一回写凤姐点了一出戏《弹词》;第十八回写元春点的第二出戏是《乞巧》。
《乞巧》就是《长生殿》第二十二出《密誓》,写唐明皇与杨贵妃在七月七日祭牵牛、织女双星,作生死不渝的爱情密誓。当时的演出本就将此出称为《乞巧》,《昆曲大全》中也将此出称为《乞巧》。
《弹词》为《长生殿》第三十八出,剧中演内廷供奉李龟年,安史之乱后流落江南,在街头上抱琵琶唱曲谋生,无限感慨地弹唱唐明皇与杨贵妃的天宝遗事。
《红楼梦》书中明写的这两出戏剧情,也有着重要的寓意,正如脂砚斋批语所说:《乞巧》“伏元妃之死”;元妃“所点之戏剧伏四事,乃通部书之大关节、大关键”。
《长生殿》中的《乞巧》一出,当然是“伏”杨贵妃后来的“马嵬埋玉”香消玉殒。正因为如此,《长生殿》中的“盟誓”才变成了“前盟”,并出现在《红楼梦》中。
《红楼梦》中元妃点《乞巧》“伏元妃之死”,所伏之事,就是戏台上的“秦可卿淫丧天香楼”。正是因为国丧期间在天香楼(戏台)上演月宫戏,才造成了另洪昇遗恨终生的《长生殿》案件。
这个“通部书之大关节、大关键”,就是《红楼梦》借《长生殿》“旧瓶装新酒”,在书中暗写“《长生殿》案件”。不读《长生殿》,不了解《长生殿》案件,就解不开这些红楼哑谜。您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