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园诗社与蕉园诗社(二)
(2009-02-22 08:1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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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默热
一、《红楼梦》的主角是有一群“异样女子”
《红楼梦》的创作宗旨是为作者“亲历亲闻”的“几个女子”作传。开篇作者就交代:“其中只不过几个异样的女子,或情或痴,或小才微善,亦无班姑、蔡女之德能”。班姑即续《汉书》之班超,蔡女系作《胡笳十八拍》之蔡文姬。《红楼梦》书中的女子,“虽不敢说强似前代书中所有之人,但事迹原委,亦可消愁破闷;也有几首歪诗熟话,可以喷饭供酒”。作者描写这几个异样女子,是采取写实的办法,“追踪摄迹,不敢稍加穿凿,徒为供人之目而反失其真传者”。这足以说明,作者写的这几个异样女子不是编造的,书中一点作假的成分也没有,完全是真实生活的写真,确实有生活原型为依据。
从《红楼梦》作者在书中的交代,我们对这些“异样女子”最起码可以推测出以下几点:
其一,从生活环境上看,这些女子应该就生活在作者身边,与作者关系密切,作者对她们感情笃深,她们的事迹是作者“亲历亲闻”的,并非虚构;从作者说的“我之罪固不能免,然闺阁中本自历历有人”来推断,这些女子是作者家中之家属或亲属,与作者应系姊妹关系,作者创作《红楼梦》的“本意原为记述当日闺友闺情”。
其二,从时间上看,这些女子应该与作者年龄相仿,前半生的青少年时代往来密切,因为作者明确交代“亲历亲闻”的时间是“我半世”,一个人到了后半生,才会说“我半世”如何如何;反过来说,作者创作《红楼梦》的时间,自然是在自己的后半生,是“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凭着对年轻时的回忆写作的。
其三,从数量上说,这些女子不会是三个两个,而是一群人,用作者的话说,是“一干冤孽”。她们虽然没有班姑蔡女之名气,但“或情或痴”,“小才微善”,曾作过几首“歪诗熟话”,又明显不同于那些传统的“才子佳人”故事,显然,这些女子都有一定的文学才能。不仅如此,似乎这些女子的“行止见识,皆出于我之上”,令作者十分佩服,自我感觉“堂堂须眉”不如“一干裙钗”。创作《红楼梦》的目的,是不欲使姐妹们的事迹与自己“一并泯灭也”。
其四,这些女子都没有摆脱“红颜薄命”的社会规律,最终下场都很悲惨。作者把她们统统归入“风流冤孽”行列,打入了“太虚幻境”中的“薄命司”,让她们来自“离恨天”、“灌愁海”,叹“古今之情”,偿“风月之债”,结果是“千红一窟(哭)”、“万艳同杯(悲)”。
其五,作者创作《红楼梦》的直接动因,是因为经“历过一番梦幻”。什么“梦幻”呢?“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成了女娲弃置在“大荒山”下的一块顽石。按封建社会知识分子对“补天”的通常理解,作者是哀叹自己“仕途”不顺,很可能“跌过筋斗”,正处于“愧则有余,悔则无益之大无可奈何之日”。除此外,作者似乎还有更深层次的难言之隐,怨恨自己辜负了“天恩”、“祖德”,还“背父母教育之恩”,“负师兄规训之德”,以致“一事无成,半生潦倒”,并屡次声称自己“不肖”,自己之“罪”“固不能免”,似乎作者在家庭败落中负有重要责任。
《红楼梦》的作者究竟是谁?作者描写的这几个异样女子又是谁?这是牵涉到《红楼梦》作品主旨的大是大非问题,不可不搞清楚。传统红学有诸多缺陷,但其中最主要的缺陷有三个:一是在曹雪芹身边找不到这些女子的生活原型。不要说一干异样女子,就是一个也找不到,因此根本没有为这些“异样女子”写书作传的动因。二是曹雪芹虽然也是“一事无成”、“半生潦倒”,但曹家败落,是上辈子的事情,曹雪芹没什么责任,更不会产生负罪感。《红楼梦》作者是要把自己之罪“编述一记”,“以告普天下人”,曹雪芹完全没有理由自称“不肖”,向普天下告的哪门子罪?其三,《红楼梦》作者是在“半生潦倒”之后才开始以自己的经历为蓝本创作的,创作时的年纪已过了“半世”,书中的姐妹事迹是“当日”之事,是作者对年轻时的回忆。按曹雪芹的年龄推算,创作《红楼梦》时只有二十多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可能哀叹“半世”么?有可能“忽念及当日之女子”么?有可能总结自己的一生,回顾自己“亲历亲闻”的人和事么?显然都完全无此可能。真不理解当年胡适先生是否认真读了《红楼梦》,是否注意到了《红楼梦》的主角有一大帮异样女子,在这些女子的原型全无下落的基础上,是如何断定《红楼梦》是写江宁织造曹家事迹的?
笔者经过多年精心考证,证明了《红楼梦》的作者不是乾隆朝的曹雪芹,而是康熙朝的著名文学家洪升。洪升创作《红楼梦》的时间是在康熙三十一年以后,正是他的后半生。洪升向“普天下”宣示“不肖”的“我之罪”,就是因为自己没有继承并恢复祖业,造成“百年望族”洪家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洪升经历的“梦幻”,跌过的“筋斗”,就是洪家“天伦之变”的“家难”,以及洪升本人又因为“国丧”期间“聚演《长生殿》”被朝廷革职下狱,终身功名无望的人生悲剧;洪升“忽念及”的“当日之女子”,就是年轻时与洪升相亲相爱的众多姐妹,也就是清初著名的女诗人群体“蕉园五子”和“蕉园七子”,她们曾结成“蕉园诗社”,号称“西泠十二钗”,在清初名满天下。以上内容在笔者的《怀金悼玉诉情种,寂寥伤怀话石头》、《〈红楼梦〉创作背景分析》、《〈红楼梦〉文学考证》、《大观园诗社与蕉园诗社》、《蕉园绛云,红香绿玉》等系列文章中有详细分析,感兴趣的朋友不妨一读。
本文试图利用一些新资料,进一步就这个问题展开研究,以就教于红界同人。前列文章中已经研究分析的一些史实,本文不再涉及。有的朋友没有阅读过前列文章,初读此文,可能会有云里雾里、不得要领的感觉。建议先读前列文章,再读本文,循序渐进,就会豁然开朗。
二、大观园诗社的活动场所就是杭州西溪
《红楼梦》中,姐妹们先后结成两个诗社,前一个诗社名叫“海棠社”,后一个诗社名叫“桃花社”,这与康熙初年在杭州西溪组建的女子诗社“蕉园吟社”是完全一致的。“蕉园吟社”的前期组织者是顾玉蕊,参加者有著名女诗人徐灿和柴静仪,林以宁,朱柔则等,号称“蕉园五子”;后期的组织者是林以宁,参加者有钱凤婉,钱凤纶,冯又令,张槎云,毛安芳,李淑等,号称“蕉园七子”。《红楼梦》书中其实也隐约暗示过“蕉园诗社”的真实名称,姐妹们成立海棠射时,发起人探春所取的号就是“蕉下客”;后来重建桃花社时,重建的倡导者林黛玉也曾专注于一个“蕉叶杯”。这些描写,应该都不是无谓的信手涂鸦,自有其深刻含义。林黛玉的生活原型林以宁,确实是“蕉园七子”的发起人,后期诗社的社长。
这个女子诗社的成立决不是偶然的。其一,这些女子们都是杭州当时“洪黄钱翁”四大家族的名门闺秀,都出生于“诗礼簪缨”家庭,有良好的文学修养;其二,诗社之所以用“蕉园”命名,并非取自什么景点,而是取自著名诗人钱谦益的“蕉园”诗,“蕉园”和“绛云”,都是储存明史的地方,后来都被大火烧毁了。诗社取名“蕉园”的意思应是悼念明史。由此可见,这些女诗人都是怀着亡国之痛的遗民诗人一流;其三,这些女诗人与杭州“百年望族”洪家都是亲属关系,她们都是洪升的表姐妹,洪家的府邸园林在杭州著名的风景地西溪,为这些“异样女子”提供了一方优游吟唱的乐土。
不知朋友们是否到过西溪,今天的西溪很荒凉,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野性美,很难想象,在繁华杭州的近郊,今天还有这么一处天然的荒野。但在宋明两朝直到清朝初期的西溪,却一直是文人雅士钟情的场所。南宋高宗南渡后,初次来到西溪,看到这里景色宜人,本打算在这里建都,后来发现了凤凰山麓,才打消了在这里建都的计划,但仍对这里的景色仍依依不舍,宋高宗赵构于是说:“西溪且留下”,从此,西溪就有了“留下”的别称,直至今天。南宋以后,杭州著名的官僚文人,往往在西溪建筑自己的府邸或别墅,好多著名的僧道尼姑,也到这里建筑庵堂寺观,修真养性。洪升的六世祖洪钟,就是晚年在兵部尚书岗位上退休后,来来到西溪建设洪府和洪园,为暮年养静之所的。
西溪的景色,与《红楼梦》中描写的大观园景色基本相同,依山傍水,曲折幽深,主要的象征景物有梅花、杨柳、翠竹、桂树、莲藕、芦苇、梅花、蘼芜。清康熙年间有“西溪八景”,今天多已不存,仍然清晰可见的,就是“秋雪庵”和“藕香桥”,这两个景点,恰恰就是《红楼梦》中大观园姐妹们吟诗作画的场所!
所谓“秋雪庵”,在《红楼梦》中被称为“芦雪庵”或“秋爽斋”、“秋掩书屋”,是探春居住的场所。《红楼梦》之所以把“秋雪庵”称为“芦雪庵”,是有深刻道理的。“秋雪庵”的景色以芦苇为胜,每到秋季,芦花如雪,故名;及至冬季,又是杭州赏雪景的不二佳处。西溪的“秋雪庵”四面临水,芦花环绕,非乘船不能到达。《红楼梦》中,是探春主张起诗社的,她在给二哥宝玉的书信中说:“若蒙棹雪而来,弟当扫花以待”。所谓“扫花”时节,当是秋季;所谓“棹雪”,当是在芦花中行船的意思,需要乘船方可到达,说明并非真的在园子里面。所以,《红楼梦》中初起诗社的“芦雪庵”,只能是西溪的“秋雪庵”,用第二地点都无法解释。
西溪秋雪庵附近,就是另一著名的景点“藕香桥”。“藕香桥”乃一竹桥,人行其上,咯吱做响。据史籍记载,藕香桥头的水中曾有一亭榭,名为藕香榭,四面环水,水中多红菱和莲藕,是文人雅士观荷垂钓的好场所。《红楼梦》中,姐妹们聚咏“菊花诗”的地点,就是“藕香榭”,凤姐说这里:“藕香榭已经摆下了,那山坡下两棵桂花开得又好,河里的水又碧清,坐在河当中亭子上岂不敞亮,看着水眼也清亮”。“原来这藕香榭盖在池中,四面有窗,左右有曲廊可通,亦是跨水接岸,后面又有曲折竹桥暗接”,竹桥上的楹联是:“芙蓉影破归兰桨,菱藕香深写竹桥”。可见,西溪的藕香桥以及后面接的“藕香榭”,就是《红楼梦》中藕香榭的真实原型,《红楼梦》关于姐妹们起诗社地点和景致的描写,完全是写实,并非文人虚构。
《红楼梦》中到了“凹晶馆”黛玉、湘云联诗,“诗社也散了,诗也不作了”,姐妹两人趁月色凄凄凉凉、孤孤单单地来到“凹晶馆”联诗“悲寂寞”。这个“凹晶馆”在什么地方呢?书中写道:“二人便同下斜坡,只一转弯,就是池沿,沿上一带竹栏相接,直通着那边藕香榭的路径”。原来,这个凹晶馆就在藕香榭的旁边,可见也是西溪的重要景点之一。
关于《红楼梦》中大观园的原型,红学界争论得煞是热闹,有人说是南京的随园,有人说是北京的恭王府花园,有人说是皇家的圆明园,有人说是天津的水西庄。这种胡乱猜测的治学方法是要不得的,只有提出证据可以证明《红楼梦》所写的故事及其发生时间、地点与此园有关,方是可信的。洪升家位于西溪的“洪园”,面积并不大,但把洪园与西溪的著名景点一起作为“大观园”的原型,就与《红楼梦》的描写完全契合了。朋友们不妨仔细想一想,探春邀请宝玉,希望他“棹雪”而来,就是乘船穿过芦苇荡而来,除了天然野趣的西溪,哪个家庭的花园会有这般景致?
《红楼梦》中“芦雪庵”、“藕香榭”、“凹晶馆”这些地方,都在西溪洪府的周围,并不在洪家花园内,所以今天读《红楼梦》的朋友都有个奇怪的感觉,就是大观园为什么那么大?当你明白了《红楼梦》中大观园的原型,不仅是洪园,包括整个西溪的时候,就会恍然大悟了。书中湘云和宝琴等人在“芦雪庵”烤鹿肉吃,如果是在家庭花园内,就十分令人费解,当你知道了芦雪庵本来是野外时,就感到顺理成章了。
朋友们可以作深一步分析,《红楼梦》作者为什么把大观园诗社的活动场所,都安排在“芦雪庵”和“藕香榭”?因为书中明确交代这里是探春和惜春居住的地方。探春和惜春是谁?是宝玉的妹妹!换句话说,就是作者洪升的亲妹妹。洪升诗中记载,他确实有两个亲妹妹,都是“霜管花生艳。云笺玉不如”的聪明美丽的少女。“蕉园诗社”在这里活动,就是在洪府及其周边美丽的西溪八景中活动。杭州西溪历来是文人雅士热中吟颂的美丽地方,当然也是洪升与姐妹们青少年时代的天堂!你听过腾格尔唱的“天堂”么?对于《红楼梦》作者来说,“芦雪庵”和“藕香榭”就是终生无法忘怀的天堂!
三、黛玉论诗与清初诗坛论争
今天红学界的几位权威,都承认当今红学,从文学角度研究《红楼梦》很不够,但又没有几个红学专家,真的从文学角度去研究《红楼梦》,本文继《〈红楼梦〉文学考证》,进一步从文学角度,研究一下《红楼梦》中的诗词风格,以证明《红楼梦》的作者,是康熙朝的洪升,而非乾隆朝的曹雪芹。
在《红楼梦》第四十八回《滥情人情误思游艺,慕雅女雅集苦吟诗》中,林黛玉为刚刚学诗的香菱大讲了一通作诗的道理:香菱说她只爱南宋诗人陆游的“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黛玉马上说,“断不可学这样的诗。你们因不知道,所以见了这浅近的就爱,一旦入了这个格局,再学不出来的”。陆放翁乃诗坛千古名家,黛玉却说他“浅近”,断然不许香菱学他的诗,不是很奇怪么?她排斥放翁的诗,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你知道了清初诗坛关于“宗唐”、“宗宋”的论争之后,你就会明白,黛玉为什么看不起陆游的诗。明朝末期,诗坛曾掀起一股崇拜宋诗的风气。到了清初,以钱谦益为领袖的诗坛,为了反对“公安派”的复古倾向,仍然推崇晚唐、五代和两宋的“简朴”、“浅近”、“以俗为雅”的诗风。直至到了王渔洋主盟诗坛,方才大力倡导盛唐诗风,主张“神韵”风格,扭转了诗坛宗宋风气。王渔洋曾编辑出版了《唐诗三昧集》,共收录初唐、盛唐诗人42人的448首诗,主要推崇王维、孟浩然、王昌龄、岑参等人的诗。《唐诗三昧集》对有清一代诗风影响甚大,流风所至,直到今天。
回过头来我们再来看《红楼梦》中林黛玉向香菱发表的诗论,她并非排斥陆游一个诗人,而是排斥整个宋诗。她向香菱推荐的诗人,全部是唐朝诗人。她要求香菱首先把王维、杜甫、李白的诗,各读“一二百首”,“然后再把陶渊明、应炀、谢、阮、庾、鲍等人的”诗逐一阅读领会,“不用一年工夫,不愁不是诗翁了”。黛玉推荐的诗人,不是盛唐,便是初唐的,连晚唐诗人都没有,因为晚唐诗风与宋诗一脉相传。当然黛玉也推荐了几个魏晋南北朝的诗人,如陶渊明,因为那时的诗风与初唐一脉相传。宝玉、探春和香菱一起听黛玉讲诗时,又说“这三昧你已经得了”,什么“三昧”?就是唐诗“三昧”。香菱后来读诗,果然只读“王摩诘”、“岑嘉州”、李义山的诗(第62回),可见香菱学诗是学唐,而非宗宋。
《红楼梦》作者为什么通过黛玉论诗,表现自己的宗唐非宋诗风呢?原来,《红楼梦》的作者洪升,少年时学诗,本属清初浙派,浙派诗风是宗宋的。后来,洪升拜王渔洋为师,诗风改宗唐,特别是对岑参、王维的五言律诗,崇拜得五体投地,洪升诗歌的最高成就,就完全体现在五言诗及古风上。看《红楼梦》中姐妹们的诗,作者最欣赏的,大概也是元妃省亲时的四首五言律诗和歌颂林四娘的古风,足以看出作者洪升的诗歌倾向。
最有意思的是《红楼梦》中,宝玉一见黛玉的面,便送她一个“颦颦”的字,问其出处,宝玉顾左右而言他,不肯解释自己“杜撰”的理由,红学界至今也没人深入探讨“颦颦”二字的真实含义。其实,这个“颦颦”二字的奥妙,就在于清初诗坛的唐宋之争!明代后期诗坛复古之风甚盛,直到清初余风尚在,几社的陈子龙、柳如是等人,基本上是这股诗风的代表者。顾嗣立形容这些复古主义的诗人,曾有一首很著名的诗:“后生齐奉李于鳞,乐府歌谣总失真。举世不知西子面,效颦更笑效颦人”。诗中连续出现的两个“颦”字,当是黛玉字“颦颦”的真实来历。
笔者曾经考证,《红楼梦》创作的早期,黛玉的原型原来是明末清初的风尘才女柳如是,直到后期,洪升才把这个人物的原型改为“蕉园诗社”的林以宁。与柳如是缔结“金玉姻缘”的丈夫钱谦益,诗风是宗晚唐两宋的;而她早期“木石前盟”时的情人陈子龙,诗风是宗唐的,并明显有明代公安派的风格。柳如是本人的诗风,主要受陈子龙影响,明显有六朝与唐代的风格。所以,洪升用“颦颦”二字为黛玉取字,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表现黛玉身上的柳如是影子。
在《红楼梦》中,探春具简邀邀宝玉参加诗社,花笺上写道:“孰谓莲社之雄才,独许须眉;直以东山之雅会,让余脂粉”。所谓“东山雅会”,在明末很有名气,是江南众多知名文人为庆贺陈眉公生日而举行的盛会。在这次盛会上,柳如是巾帼不让须眉,大展才华,风头强劲。《东山酬和集》对此有详尽记载。《红楼梦》中探春说的“东山雅会,让余脂粉”,只能是指柳如是的这件出风头的事迹。对于“东山雅会”这么重要的文学事件,红学界竟无人注意,更谈不到研究了,实在是一大憾事。之所以如此,大概是红学专家们更多地注重“猜笨谜”,很少有人认真做文学考证分析的缘故。
在《红楼梦》“太虚幻境”曲子中,表现宝黛二人的曲词说:“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按现在对“镜花水月”成语的一般理解,似乎从字面也不难理解其中含义。但把这句话放回到清初的文学环境中去,却另有更深层次的内涵。]王渔洋的《池北偶谈》中说:“严沧浪《诗话》借禅喻诗,归于妙语,如谓盛唐诸家诗如镜中之花,水中之月。镜中之像,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严沧浪乃宋朝诗词理论家,他对唐诗的评价为后世所尊崇。王渔洋在这里引严沧浪所说的“镜花水月”,乃是指盛唐诗风,也间接说明自己的“神韵”诗论,是有特指的,并非随便一用。因此,《红楼梦》中说宝黛二人,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应该有两人诗风都宗唐的意思,也间接表现了《红楼梦》作者与“神韵”诗风的渊源关系。洪升是王渔洋的嫡传弟子,因为“镜花水月”问题,还曾同老师王渔洋和好友赵执信三人进行过一番很有意思的讨论,见赵执信的《谈龙录》,并非笔者胡乱附会。
顺便谈到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就是为《红楼梦》题书名的那个“吴玉峰”。这个人在曹雪芹身边确实找不到是何许人,但在洪升身边却实有其人,他就是清初著名的诗人及诗词理论家吴乔。吴乔字修龄,号玉峰,昆山人。昆山别称玉峰,诗人是以地名取号。吴乔与清初著名文人兼官僚徐乾学是同乡,徐乾学也有“玉峰尚书”的雅号。吴乔曾与徐家子弟围炉谈诗,写下了著名的《围炉诗话》。吴乔同洪升的生活圈子往来密切,据王渔洋《居易录》记载,他同吴乔是少时朋友。另据《茶余客话》记载,吴乔同赵执信为莫逆交。诸多史料显示,吴乔与洪升的师友毛先舒、徐轨、李天馥、宋荦等人,也往来密切。
这个吴乔,是个诗风宗唐的铁杆,对钱谦益宗宋诗风多所指摘,曾专门为此著《正钱录》一书。这个人资格很老,寿命很长,与陈子龙、柳如是是同时代人,又与陈柳同属云间派诗人,陈柳抗清的事迹他曾经亲见,对陈柳及其他“几社”诗人在“小红楼”中吟诗的场景也十分熟悉。在《红楼梦》创作前期,由这个“花间诗人”、情场老手“吴玉峰”,题写《红楼梦》这个书名,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也是有最大可能的。
至于《红楼梦》创作后期,洪升把作品改写成为自己“亲历亲闻”的人和事,《红楼梦》书名的代指意义,已经由陈柳“木石前盟”的“红楼一梦”,转变为自己与“蕉园姐妹”们的“红楼一梦”,《红楼梦》的内涵和宗旨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这就非吴乔所能料及了。洪升之所以把“吴玉峰”这个名字连同他早期题写的书名,在作品前边保留下来,很大程度是为了暗示《红楼梦》创作曾经经历过两个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