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雪》1-5 作者:LordChinese
(2009-02-28 14:5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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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分类: 伯爵的温室 |
(一)我
十岁的时候,我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那本是一个好听的词。
母亲说过,女孩的名字,应该是世上最美好的事物。
因为 ,总有一天,我的爱人会用它来呼唤我,而我,也将用最漂亮的笑容来回应他。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我不再有那样的机会了。
一个晚上,女真人的马队袭击了我们的村子。
所有男人都立刻被杀,女人们,则被留辫子的禽兽当成了玩物。
母亲不愿受辱,在野人的爪子能接触到她之前就跳进烈火,在我的眼中化为了灰烬。
在那最后的一瞬,母亲叫了我的名字。
那凄惨的声音充满了女人的无奈,也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永久的烙印。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始终都是弱者;而当灾难降临时,我们所遭受的痛苦,要比男人多得多。
于是 ,从那一天起,我的名字也和母亲一起,消失在了熊熊的火焰中。
我在一旁颤抖、哭泣,用号啕的声音来宣泄着心中的悲伤,直到嗓子变得沙哑。
而除了这些,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
可讽刺的是,我也因此而得救了——
女真人对我没有兴趣,就把我和其他被掳走的孩子一同卖给了贩奴人。
“过来!”
贪婪的男人抓住我的头发,将我扔进了马车的木笼中。
他们用抢来的户籍本核对着每一个孩子的名字,以便在出卖时,能省去买主的时间。
车轮滚滚,前路漫漫,我的旅行,便开始了。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无数次的昼夜交替,说不尽的风餐露宿 ,还有那随时会落下的鞭子和棍棒。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不断有人死去,不断有人消失,每到一个市场 ,我就更多一份孤单。
最后,当中兴府的城门逐渐显现在黄昏的落日下时,当奴隶的孩子们,就只剩下了我一个。
(二)飞雪
这城是夏国的王都,党项人的王在这里统治着自己的子民。
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了她。
而在那个时候,她也只是个小女孩。
洁白的肌肤,宛如初冬里尚未落到地面的雪花;
明亮的眼睛,始终透露着光的傲气。
乌黑的发丝,就像夏日中柔身垂向水面的柳条;
奢华的饰物,时刻象征着她的权力。
嵬名飞雪,是她的名字;
夏的王女,是她的身份。
如此尊贵的公主,自然与我这个浑身肮脏不堪的小奴隶格格不入。
唯一的相同,只在年纪。
她在侍女、从人们的簇拥下来到市场,选走她想要的一切。
物品,也包括人。
那时正值十月,河西的天气,已经与霜雾相伴。
我又冷又饿,在骆驼的肚子下缩成一团。
寒意浓浓的风总是围绕着我,在贩奴人的吆喝声中 ,我觉得死亡的步子也在悄悄地迫近。
因为我又小又瘦,故而一路上从来不曾有买主中意。
我知道,他们认为我过于柔弱,不能为他们生出儿子。
为了不再带着累赘一起旅行,贩奴人打算在离开这儿以前,就把我烧死在城外的火葬岗上。
所以,现在,是我最后的生机。
不知是什么力量左右着我,也许,求生的意志已经超过了恐惧本身。
当她从我身边走过时,我抓住了她的衣角。
用我那又脏又黑,满是尘土的小手,捉住了她那件华贵的白狐皮袄。
她愣住了,惊讶于这个小奴隶的胆大包天,然后,便是无法隐藏的愤怒。
她对我说话,似乎只是极为简单的一词,可我却什么也听不懂。
夏与宋,原本就是两个不同的国家。
所以,我的回答,她或许也无法明白。
求求妳,请买我吧。
求求妳,请买我吧!
我不断地重复着,想用哭叫来打动她的心。
可是,我的泪水早已在那个晚上流干,怎样的悲伤,也无法换来眼睛的湿润。
贩奴人朝我举起了鞭子,惟恐高贵的女孩降罪于他;
内侍上前按住我的脑袋,因为我竟然敢对公主不敬。
皮肉之苦眼看就要来临,她却在此时发出了愤怒的尖叫。
穿着狐皮袄的小公主,逐退了所有企图伤害我的人。
“我买下妳了。”
她看着我,高傲的眼神,就像是苍穹下的白鹰俯视着地面上的麻雀。
原来,她会说宋国的话;原来,她听懂了我的求救。
公主和奴隶,永远是不一样的。
“她的名字。”
飞雪的询问,和命令没有区别。
贩奴人取出户籍,上面只剩下了我。
“愚蠢的名字,我不喜欢。”
她这样说道。
“从今天起,妳的名字就是小麻雀。”
她果然是一只白鹰,一只高傲得,让人无法接近的白鹰。
(三)夏国
飞雪的父亲,是夏国的前太子德任。
在太上王遵顼命令他率军进攻女真人的金国时,太子表示了拒绝。
他说金国的力量依旧强大,和平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还说,北方的蒙古才是夏国的大患。
因为那些蒙古人比女真人更为凶残,比吐蕃人更为野蛮,甚至比汉人还要狡猾。
可王却听不进他的建议,反将拒绝命令的太子软禁在了西平府。
果然,太上王遭到了惨败,而蒙古人为了报复他之前的背约,也发兵来攻打夏的积石州。
铁木真汗步步紧逼,夏国王师连遭败绩;中兴、西平春旱不断,国都内外哀鸿遍野。
太上王别无选择,只有退位让贤。
次子德旺继承了王座,改元乾定,并且迎回了兄长,归还了他的爵位。
与父亲不同,新王希望有所作为。
他听说铁木真远征露西亚诸国,尚未归来,便派遣使者前往漠北,试图连结诸部,共抗蒙古。
不幸的是,铁木真刚刚返回,王的计划便败露了。
发现契丹人和党项人开始变得倔强,动摇于降叛之间,蒙古的大汗十分震怒。
他亲自领兵围攻沙州,又命木华黎的儿子索鲁攻打银州,使夏国首尾难顾。
夏军势弱,死伤数万,只得纳贡称臣,交出质子,才使蒙古暂时退兵。
自此以后,王采纳右丞相高良惠的意见,决心与女真人的金国联合,在蒙古的铁蹄下求得生存。
是为夏国乾定二年,宋国嘉定十七年,金国正大元年,蒙古国成吉思汗十九年。
在东方的土地上,四个国家征战连连。
(四)小暴君
我第一次踏入飞雪的家,是在那一年十月的第三日。
那里是真正的王府,是真正的宫殿,比我记忆中家乡的村子,还要大。
房屋一间连着一间,屋檐一片接着一片,置身其中,似乎无法看到尽头。
琉璃筒瓦上雕刻着各种图案,飞禽走兽、花卉纹饰,全都栩栩如生。
而我就像一只不小心撞入迷宫的小麻雀,惶惶不知所措。
侍女们将我带到偏屋,用浸泡着花瓣的热水为我沐浴,洗去那厚厚的尘垢,除去我一身的异味。
当她们开始梳理我湿滑的长发时,十个月来,我第一次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一个虚弱的小女孩,面黄饥瘦,一脸迷茫。
我不知道我的未来究竟位于何方,也不清楚飞雪买下我的用意。
我幻想她是个善良的主人,怜悯我、同情我,所以才会将我收留。
我害怕她是个暴虐的主人,折磨我、伤害我,把我丢给男人蹂躏。
我对她一无所知,性情、喜好,全都是个迷。
因此,那漫长的旅行,似乎并没有结束。
侍女拿来汗衫、衬衣为我换上,又将我用毛皮的服装和腰绳裹上,打扮得就如同党项人的孩子。
在她们用银针为我穿耳洞时,我害怕、挣扎,叫喊得撕心裂肺;
可王府里的女人们只是默默地按住我,拭去鲜血,替我带上了琥珀的耳坠和银制的头饰。
后来我知道,这一切都是飞雪的命令,因为她不喜欢有丑陋的事物,待在她的身边。
接着,我便被带到了中室。
按照她们的习俗,女人们让我在这里叩拜党项人的神灵。
从这个时候起,我就成了王府下人中的一员。
最小的奴隶。
尽管德任殿下是我们所有人名义上的主人,但飞雪却不让我去见他。
侍女将我直接领到了公主的卧房,见我真正的所有者。
飞雪坐在柔软的锦缎床上,已经换上了来自中原的丝绸衣服。
她的面前有一张小几,上面摆放着许许多多我没有见过的精致糕点。
“妳饿吗?”她笑眯眯地看着我,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而我的目光却只在那些令人馋涎欲滴的食物上。
我已经有两天没吃东西了,因为贩奴人不愿再为一件卖不出去的商品多花一文钱。
如果不是出于对王府的敬畏,我一定早就扑上去,狼吞虎咽了。
“饿。”我回答。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拿起一块包着绿豆沙的糯米糕,在我的眼前晃了几下。
我以为她会把糕给我,便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谁知,她竟然随手将绿豆糕丢出了窗户。
“不给。”
她笑得更开心了。
“那么,这个呢?”
飞雪又抓起了一块金色的酥饼,上面淋着热腾腾的奶酪。
我心怀侥幸,再一次点头。
“还是不给。”
酥饼飞了出去,我那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幻想破灭了。
被耍弄的感觉一点儿也不好受,可我却没有生气的念头。
母亲消失在火焰中的情景历历在目,被烧死的恐惧依然残留在我的脑海。
我很清楚,生杀予夺全在她的手中,面对如此强大的力量,我不敢反抗。
因为我只是个小奴隶,一只卑微的小麻雀。
那天,飞雪一连捉弄了我好几遍。
每一次,她都会拿起一点儿食物,然后,在我点头想要时丢掉它们。
每一次,她都高兴得嘿嘿直笑,仿佛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娱乐。
而我也只得附和着她,像个傻瓜一样,不停地被耍弄。
一切,都只是为了活下来。
……
忽然,她睁大眼睛,望着我。
“妳是故意的。”她说。
我无法回答,既不想撒谎,又不敢面对她那双散发着寒光的眼睛。
说不定,她已经生气了;说不定,在下一刻,我就会死。
飞雪做了个手势,两名侍女小心地将她扶下了床。
“给妳,吃吧。”她走过来,将一些糕点扔在了我面前的地板上。
糕点被灰弄脏了,味道一定不好。
可我太饿了,即使是给小狗的食物,我也会吃。
于是,我跪下来,怯生生地伸出了手,想要抓住那块糕点。
然而,飞雪对我的惩罚并没有就此结束。
我的手刚一碰到糕点,就被她踩住了。
她的脚上穿着靴子,华丽的金线,冰冷的牛皮。
飞雪用力踩着,几乎是在将全部的力量压向我,似乎想将我的手和那块糕点一起变成烂泥。
剧烈的疼痛传遍了每一寸皮肤,断裂的危险游荡在指骨的两侧。
自然地,我大声尖叫着,拼命地想要把手收回。
但她的力气要远远地超过弱小的我,如果她想一直下去,我也毫无办法。
“妳骗我!妳骗我!妳骗我!”
与我那痛苦的尖叫相对应,飞雪那近乎疯狂的吼叫中充满了愤怒与仇恨。
侍女们在周围看着,却没人来救我。
在这个小暴君面前,她们唯唯诺诺,谁也不敢发出声音。
很快,坚硬的皮靴划破了我的手背,血流了出来,染红了地面和糕点,也沾湿了飞雪的小皮靴。
“舔干净!”
她以至高无上的语气命令着,抬起腿,将靴子举到了我的面前。
她是我的主人,除了服从,我没有别的出路。
我跪在她的脚边,用舌头慢慢地舔着靴底。
血有点儿咸,就像那久违的眼泪;血有点儿涩,一如我心中的滋味。
我安静地舔着,顺从,却没有表情。
直到她因为厌倦而一脚将我踢开,我都无法找到让自己停下的勇气。
“妳是小麻雀,只能用嘴!”
飞雪呵斥道,指了指地上那块已经完全不成形状的糕点。
我立刻就知道了她的目,因为那只高傲的白鹰,正用能够夺走我生命的目光,注视着我。
再一次地,我爬到了她的脚下,将头放低。
然后,小麻雀叼起了一块混合着秽土与污血的糕点,缓慢地咀嚼着。
脏东西的味道确实像我想象得一样差。
但我太饿了,想要活下去的本能促使我加快了吞咽的速度,一时间,房间里都是我咕噜咕噜的喉音。
这时,我忽然感到,有一只冰凉的小手,在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顶。
是飞雪。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蹲了下来,就在我的身边。
“这样才是乖孩子。”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让我不禁毛骨悚然。
我紧张地抬起头,只当她又要带给我更多的痛苦。
不过,这次我所看见的,却是一张可爱纯洁的笑脸。
这笑容宛若晴空上美丽的白云,使人在不知不觉间,便能安下心来……
而刚才的暴戾,就好象根本不存在一般。
“把那些统统拿来!”
随着她的命令,一转眼,无数的点心被侍女们放在了我的面前。
“快吃吧,小麻雀。不然,可就长不大了……”
冰凉的手在我的双颊游走,稚嫩的声音给我带来颤抖。
我只能像她要求的那样去吃,去舔,还必须露出高兴的表情;
而她就像一个正在给麻雀喂食的女孩那样,显得如此满足,如此……
温柔……
就这样,在四散弥漫的诡异气氛中,我吃完了自己在王府里的第一餐。
(五)生活
后来,我在王府的工作决定了。
我是她的奴隶,但飞雪并不想让我始终待在她的身边。
她说,如果白鹰和麻雀一起飞翔,她的所能看见到的天空就会缩小。
因而,我被交给了主管侍女的女官婆婆。
飞雪命令她,让我去清扫王府前后院落的树叶。
因为,那是这个季节里最繁重的工作。
王府很大,而它的院子,也能比得上宫殿的广场。
仅仅是将早晨落下的叶子在黄昏时清扫干净,就能让我这样瘦弱的女孩累得全身散架。
我不明白她交给我这样的工作是想要捉弄我,还是她已经讨厌了我。
我只知道,我没有争辩的权力;无言地服从,才是奴隶的赖以生存的方法。
女官婆婆和我一样,也来自汉地。
只是她的家乡在被金国侵占的凤翔,而我则自出生,便在宋国的领域内。
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可怜我这个失去母亲的孩子。
为了不让我过于劳累,她在飞雪的命令之外,又派了几位女奴来和我一起清扫落叶。
每天清晨,我们打理后院;
因为德任殿下将在这时上朝,不能让卑贱的我们玷污了他高贵的眼睛。
每天黄昏,我们扫除前院;
因为飞雪公主会在后院策马,任何闯入那里的人都将遭到无情的踏杀。
她就是这样——在有些时候,只想独处。
而除了打扫,我还有一个无法推脱的工作。
那就是,当她的小麻雀。
每到进餐时,飞雪都会让人把我带到她的房间。
然后,我便跪在那里,只用嘴去叼起那些摆放在地上的美味佳肴。
“快吃吧,小麻雀。不然,可就长不大了。”
她总是一边这样说,一边笑着轻抚我的脸和头发。
我还必须将双手背在身后,模仿麻雀的样子。
一旦我不小心垂下了胳膊,就会狠狠地挨上一巴掌。
飞雪说,小麻雀在吃食的时候,从来只会将翅膀收起;若翅膀动了,就说明这只小麻雀不守规矩。
而违背了她的小麻雀就必须受到惩罚。
起初,我经常犯错,也经常挨揍。
但我还是像以往那样,忍受着,不去反抗。
这比起被活活烧死、比起被男人蹂躏,要好得多……
渐渐地,在扫地时,我变得熟练了;在进食时,我变得自然了。
可是,飞雪却没有感到特别的高兴。因为,这样她就不能欺负我,不能殴打我了。
终于,她找到了一个新的机会。
那天正是黄昏,我和其他的女奴如往常一样在前院打扫。
初春的天气依旧很冷,大家都穿着厚厚的毛皮衣服,戴着麻布手套和暖帽。
再过几天,新芽就会出现在枝头;地上的落叶已经几乎看不见了。
我们洒着水,扫着灰,将从贺兰山上吹来的尘土一一清理干净。
忽然,飞雪出现了,骑着她那匹纯白色的战马“雷音”。
“小麻雀,为什么妳不一个人打扫这里呢?难道,这几个月来,她们都像这样,帮着妳偷懒吗?”
她居高临下,微笑地望着我。
谁也没有想过她会来到这里——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后院习马练箭才对。
每个人都手足无措,僵立在原地。
其实她对大家帮助我的事早就一清二楚,只是到现在才借题发挥。
我知道违背她的后果,所以,我跪了下来,等待着她的惩罚。
“左手。”
她命令道。
即使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我也只有服从。
我举起了左手,将手背朝向她。
接着,没有任何停顿,撕裂一般的可怕疼痛就从那里传来,血顺着胳膊,流进了我的袖子里。
我的手上,就此留下了一道细小却明显的刀疤。
“下一次,受伤的就是脸了。”
飞雪若无其事地收好小刀,拨转马头,离开了。
我被命令单独打扫院子,还要用冰冷的井水擦洗每一块石板和台阶。
在明天早晨来到之前,所有的地方都必须打扫干净,否则,我就会被处以鞭刑。
女官婆婆和大家都救不了我,因为飞雪警告她们,任何同情我的行为,都将招来死亡。
所以,我只能自己去完成所有的工作。
提水、扫除、擦拭,再用兽皮和石头打磨台阶毛糙的表面。
只要晚风带来了新的灰沙,我便必须立刻清除它们;
如果残叶从树枝尖端落下,我就只有马上捡起它们。
一尘不染,是飞雪的命令。
甘心服从,是奴隶的命运。
手指被冰水浸得红肿,伤口因劳累不断裂开。这一整夜,我都没有睡觉。
但为了逃避那可怕的鞭刑,我只能一刻不停地工作。
即使在早晨到来时,我会劳累而死,小麻雀也想抓住最后的那一点希望……
三月初春,迟到的朝阳还是那样地耀眼。
飞雪如约而来,仍旧稳稳地驾驭着雷音。
当她迎向我时,我全身那些快要碎裂的骨头,几乎都在发出惊恐的尖啸。
她在我的面前立定,看了看已经完全打扫干净的庭院。
“小麻雀真努力。”
她满意地笑了,从马上跃下,熟练得会让人以为她是夏国最好的骑士。
她向我走来,尽管我浑身肮脏不堪,但她却还是毫无顾忌地捧起了我的脸。
“真可爱,特别是在妳害怕的时候。”
她这样对我说道,接着,命令和她一起来的下人拿出几只口袋,将里面的稻草、破布撒满了整个院子。
我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被她拥在怀中,看着自己一夜的辛劳化为泡影。
飞雪从不按常理行事,她总会让我惊讶。
“只抽10鞭子,好不好嘛?”
她的声音柔和依旧,仿佛只是在和朋友商量着去哪儿郊游;
而在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中,我又一次看到了寒光的闪现。
“是的,殿下。”
同样地,在短暂的惊讶之后,我对她,都会有一种释然的心情。
真奇怪……
那天的上午和下午,我没有工作。
飞雪拉着我的手,来到她的房间;褪去我的上衣,用沾了水的藤条狠狠地抽打我的背脊。
因为没有泪水,所以,我没有哭;我给她的,只是恐惧的尖叫。
仔细想想,从一开始,这就是她的目的。
我皮开肉绽,血流不止,可她只把这当作有趣的游戏。
也许,一切伤害,都只是她的玩耍——那个时候的我,这样认为。
惩罚完毕,她命侍女打来热水,看着女人们给我沐浴,洗去我身上的血迹和尘土。
然后,她亲自给我敷药、包扎,抚摸着我赤裸的身体,说着那些疼爱的话。
一如善良的主人,正在照顾一只受伤的小麻雀……
我的生活里,充满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