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贸市场的鸡

                                              张涛

    关于鸡的禀性，我总觉得似乎与我们中国人的特点有些相似，虽然彼此不是同类。老朽一直想写一篇有关的文章，在抒发奇怪感想的同时还想促进国人的进步，但又恐遭拍砖和怒叱，所以拖至今日。今日老朽思考良久，觉得还是一吐为快好些。

    老朽虽然是工作狂，却也偶尔光顾农贸市场，给家里买些菜蔬蛋肉之类的食材。又由于老朽思维敏捷，经常会通过市场里待售的可怜动物得到一些启示，就像前些日子我写的《鼋鱼的故事》那样，再写一篇意寓于人性的文章，来触及国人的灵魂。

    在活鸡摊位上，主妇交钱购买了活鸡之后往往要求商贩屠杀处理。只见商贩（无论是残忍的男性还是看似温柔的女性）熟练地抄刀在鸡的脖子上迅速地一摸，便将血流如注的鸡仍在地上任其扑通挣扎，鸡血飞溅四周，很快又有另外一只割喉的鸡被丢在了奄奄一息的前辈身旁。待这样积攒了3～4只死鸡后，商贩就把它们统统丢进旋转的开水桶里脱毛，须臾，刚才还羽毛绚丽的“凤凰的亲戚”如今赤条条地被拎出来分别装入各位主妇的口袋里了。目睹了这迅速的生死转换，感慨着生命的无奈和人性的残忍。

    忽然间，鸡笼那边传来了打斗之声。我侧目看去，那些拥挤在一起的死囚中间出现了几个暴徒，它们扭打在一起，或是为了争取空间，或是为了口角不和，甚至还有旧仇的耿耿于怀。总之，它们完全“忘了”（其实是不知道）大家今天就要分手，都要做刀下鬼和盘中餐，却依旧抖擞精神维护自己的尊严，临死也要成为一方（其实就是一个小铁笼子）的好汉，尽管这样的好汉没有意义，最终只是一盘菜。

    看着看着，我顿生怜悯，倒不是怜惜鸡的生命，因为我也属于残忍的人类，我为了维持自己的生命一定要吃别类的肉体。我悲怜的是，大家在一起生活，从小到大，就算曾经有过失礼的地方，如今大家共赴刑场，为何还要临死咬人一口呢？赢了又怎样？输了又怎样？自尊心就那么重要吗？为何不相互安慰，宽容对方，化敌为友，相约来世呢？我感叹：“如此劣类，只能为菜也。”

    我又想起了在高速公路上看到过的运牛的大卡车，那些被塞进卡车围栏中的牛群也是拥挤不堪，它们肯定是被运往某个屠宰场。然而，面对死亡（据说牛能够感觉到要被主人屠宰），牛群显示出了无奈的忍受和“宽容”，它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静候死亡。我看到了最前排的牛比较幸运，它们的牛头伸出栏杆的外面可以看到风景，可以呼吸新鲜空气。而其身后的牛就不那么舒适了，它们被左右的朋友拥挤着，前面伙伴的屁股直接对着自己的鼻子，假如有个急刹车，它的鼻子肯定会亲吻前面的脏屁股。即使不刹车，前面同伴拉屎的时候，也难免喷到自己的鼻子上。就算前面的伙伴不拉屎，但肯定会经常放屁的。据说食草动物放屁最多，甚至有欧洲的学者把大气温暖效应的原因归罪于马牛羊和亚洲人，而屁的成份主要是甲烷气体，甲烷气体和二氧化碳一样，都是地球温室效应的元凶。按照人类的自尊心来说，你用屁股直接对着我的鼻子放屁，那是对我最大的侮辱，是绝对不能容忍的，然而牛们却宽容地忍受着。

    我不能说牛性有多么高尚和大度，但是与鸡性相比，那绝对是绅士加崇高。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嘛？特别是在死亡之前还要争个面子？由此，我又联想到人，特别是我们这些大陆的中国人，真是感到汗颜。都是同胞，都是同行的游客，却非要在飞机上、汽车里、在法国、香港等海外地区因为一点面子而大打出手。平日里经常可以看到拥挤的公交车和地铁电车里发生的口角：“往哪儿踩啊？没长眼睛啊！”、“挤什么？想占便宜啊？臭流氓！”还有话不投机就拳脚相加的。想想列强统治我们的时候，很多人宁愿当顺民，可一旦发生窝里斗时却不断释放出英雄豪气来。

    想想人生苦短，我们不但被恶狼包围着，还被雾霾笼罩着，连干净的空气和饮食都没有，大家从出生之日起就注定是走向死亡的同路人，为何不相互搀扶一把呢？

    面对死囚鸡、死囚牛、还有早晚要死的人，我更加怜悯牛。 

                                                           2013年5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