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小长假，大家都过的开心吗？五月一日在德国也是假期，不过不是国际劳动节，而是五月节（Maifest）。德国的五月节同英国的五朔节一脉相承，来源于凯尔特人，是欧洲最古老的传统节日之一。德国人过五月节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13世纪，各地都有不同的庆祝方式。许多城镇会在五月一日这天竖起高高的Maibaum（五月树，又称五朔节花柱），而在中部、西北部地区，这一天也是年轻男子向心上人献上精心装饰的“小五月树”、表达爱意的日子。

51这天的google图标

 

    拜仁州几乎每个城镇村庄都有自己的五月树，很多地方还不止一棵。城市里的五月树柱身大多漆成拜仁旗帜的蓝白色（Franken地区则是Franken旗帜的红白，虽然它们是属于拜仁的，这又是另外一个地域歧视的故事了），顶部挂着树枝扎成的花环，柱身上装饰有代表各种职业的彩绘徽章。慕尼黑最著名的五月树矗立在Viktualienmarkt（谷物市场）中央，以美轮美奂、非常“拜仁”的装饰著称。

 

    与城市不同，乡村里的五月树朴素自然，通常只去掉枝叶，保留原本的树皮，不上漆，除了顶部花环，没有多余装饰。最出名的五月树照片来自Bad Reichenhall（巴特赖兴哈尔）——Berchtesgadener（贝希特斯加登）附属的山区小镇——穿传统服装的男人们用长长的竹竿架起高大的五月树，背景是蓝天白云、壮丽雪山，太拜仁太村范。

 

    五月树当然不会每年都换，不过这些花柱在经历风吹雨打之后，需要定期更新，不然就有腐朽倒塌的危险。每当一个地区要竖新的五月树，都会举办盛大的庆典。今年拜仁最受瞩目的五月树就在达豪，为什么呢，因为达豪已经整整14年没有五月树了！

    14年前，飓风过境，达豪的五月树竟然被硬生生吹倒了，这是多大的风哪。之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当然是因为穷啦），新的树一直没有提上议程，居民们也便渐渐接受了本地没有五月树这个设定。今年的树原本预算三万八，市议会直接给毙了。后来通过志愿消防队组织的努力，将预算压缩到一万，花费了大量免费人工与劳动，终于让达豪迎来了新的五月树。

历史图片，被飓风吹倒的达豪五月树

 

    志愿消防队在德国非常常见，尤其是比较平静（很少有事故发生）的小城镇，消防局通常由一部分职业消防员与一部分志愿消防员组成。志愿消防员一般是青壮男子，各自有别的本职工作，消防是他们的爱好，也是他们社会责任感的体现。当然，即使是业余消防员，也都经过专业训练。

    志愿消防队在上巴伐利亚北部Schrobenhausen（拜仁最好的白芦笋产地）的森林里找到了一棵理想的树，高35米，刨去枝叶及不可使用的部分后，最终花柱部分为23.75米，重达3吨。这株树被运到消防局大院，严加看守，之后几个星期，几乎每天都能在地方报纸读到这样的新闻：“消防队破获了五月树小偷的计划！”“4月30日晚市长将通宵看守五月树！”

小鲜肉市长参与制作五月树

    才知道五月树是可以被偷走的，当然是在竖起来之前——竖起来谁偷得走啊！窃五月树不算窃，而是节日文化的一部分，大到一座城市的五月树，小到送给心爱姑娘的彩色树枝，都需要汉子们彻夜看守，以防被盗。听起来盗走一棵几吨重的树不可思议？看看这些po在facebook上的“战利品”照片吧。

补充一则八卦，写完这篇后有朋友告诉我一个趣事，今年慕尼黑近郊某村的树被隔壁村偷了，结果这个村居然逆袭，偷到了全慕尼黑最著名的谷物市场的新树！搜了下新闻这个牛逼的村子是Ismaning

 

    树被偷了怎么办？再去找一棵喽。最有意思的是，偷来的树还可能遭遇“黑吃黑”，又被别的村子偷走。达豪今年太惹眼了，探子、小偷来了好几拨，有Rosenheim的，有Starnberg的。为了守树，消防局大院不但日夜有人看守，甚至还有消防员把自己绑在树上睡觉，不知道连人带树一起偷走允不允许呢？

 

    就这样，连续挫败多起五月树小偷的阴谋后，五月一日这天终于平安来到。节日庆典从早上8：45开始，马车运树，管乐游街。当然要去凑热闹！我带着小章鱼一路往市集赶，踩点到，刚好看见花柱起吊。现场指挥、操作、拉隔离绳、维护秩序的，没有警察，全部都是志愿消防队队员。德国男人果然还是穿制服好看。

 

网图，Allgauen地区（天鹅堡一带）

运送五月树的马车

 

    遗憾的是，由于城镇空间狭窄、人员密集，为了防止事故，现在都使用起重机竖五月树。穿民族服装的精壮汉子们一边喊号子一边架树的场面是见不到了，毕竟人肉起重有一定的危险。今年耶拿就有五月树在人肉起重的过程中倒了，砸伤不少人。

 

    起重机首先给与街道平行、南北方向的花柱调了个头，转至东西向。第一次起吊有没有把花柱尾部直接卡在预先安装好的混凝土底座里——因为距离太远人太多，实在没看清。花柱调头后，柱身架在地面推车上，然后才开始用电钻和螺丝安装彩绘徽章。

 

    达豪的五月树上一共有23个徽章，大多是祖上传下来的，图案有屠夫、铁匠、面包房、啤酒厂、造纸厂等等，全部由城中艺术家翻新上色。我还看到了Sparkasse（储蓄所），这也是祖传徽章？安装过程约一小时，对小孩子们来说十分枯燥，小章鱼站不动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次日新闻图，装饰五月树的过程

我圈出来的地方是——wuli小章鱼～

 

    装在五月树顶端的，除了花环、分别代表达豪和拜仁的两面旗帜，还有一顶消防头盔，在我前面拉隔离绳的小伙说，这是他的头盔，他的同伴们纷纷表示怀疑。

 

固定花环与消防头盔

 

    装饰完毕后，换了一个位置的起重机再次上岗。这回五月树被竖着吊起，越来越高，越来越高，与地面垂直那一刻，现场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掌声喝彩声。最后的工作就是花柱与混凝土底座的安装固定，一切工序最终在12点整完成。

 

    街道早就封闭了，街上摆满长桌长凳，成了巨大的啤酒花园。事先预计会有1500观众到场，实到两千多人，大家在街头吃喝聊天，气氛十分热烈。除了民族乐队，现场还有舞蹈表演，德国有句老话“Tanz in den Mai”（五月跳舞），在五月树下翩翩起舞也是五月节的传统节目。

我最喜欢的白啤酒牌子

但是这天太冷，要是有热红酒卖就好了

 

同一天达豪周边村庄也竖起不少五月树

 

有些特别喜欢五月树的人，

甚至会在自己家院子竖一个。

还有这个宝宝树，

某家生了宝宝，在宝宝树上挂上名字、

出生日期、体重、小衣服、

代表男女的布娃娃。

也比较常见，我们小区里就有两三棵

 

    志愿消防队给小朋友们准备了一个模拟灭火游戏：一面木板墙，窗户和门都“着火”了，需要用消防水柱把门窗冲倒，即为火灭。孩子们简直爱死了，就连小章鱼都在消防员的帮助下灭了两轮。

 

    德国苦寒，直到五月才真正告别严冬、迎来春暖花开【虽然今天我还穿着羽绒服。五月象征着生命与繁衍，各地庆典不断，是名副其实的欢乐之月。就在五月节前一天，我们去了Fuerstenfeldbruck的民间节日，意外看到中古消防车展。几十辆消防车、急救车来自拜仁各地，70年代使用，距今不过40多年。看看我身后70年代达豪的消防车，再看看现在的车，虽然技术上一定进步许多，但外型只让我想起庄雅婷老说老说的一句话：世界在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