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党,朝生夕死
(2009-03-14 05: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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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分类: 说文谈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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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不知道在哪本书里读到一句话:君子不群不党。这句话离我很远——有关君子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应该刻成铭文悬挂在床头时刻警醒自己的,然而这句话也很难理解,如果说不党可以保持自身对大公理的正确观念而不是将小群体的利益视作人间正义的话,那么不群就显得极为孤高不合时宜了。后来我琢磨了许久,终于明白君子之所以君子,就是因为其完美近乎孤寒,大众都是敬君子而远之的,所以君子只是一种传说,而不是一个人群。
很多年后我才发现,原来错的是那本书的作者——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孔夫子的意思是君子可以群,但不可以党;君子有自尊有自信,就不会去争强好胜。结党这种事,就算不说满,也有99%都是为了营私。群这个概念可以放地无限大,周而不比,按照我的理解,既可以解释为君子之间的互相团结,也可以解释为君子团结的对象,公众即整个受众。与群这个概念相比,党的概念就显得渺小;与公众整体利益相教,个体利益就显得狭隘。君子作为一切高洁品行的标杆,其方正所捍卫的正是无限大的真理。所以叔本华才会说,读烂书就是他妈的浪费生命。
每当穿裙子的时候,作为一个雌性我就得堤防走光。风从裙底穿过的时候是那么不安全,所以我会调整自己双腿劈叉的尺度,以免暴露私密的部位。我想古之君子,其感觉跟我现在是一样的,因为孔夫子时代还没有内裤,虽然裙子可以起到遮羞布的作用,但私处实际上还是暴露在空气里的。等到裤子出现,裙有了裆,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裙而不裆,人对自己的言行就会警觉,举止就有自省。裤裆保证了私密,也将裆里的臭事坏屎隔绝在大众视线之外。从“无裆派”人士到“捂裆派”人士,选择做君子真的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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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海外东经》云:君子国在其北,衣冠带剑,食兽,使二大虎在旁,其人好让不争,有薰华草,朝生夕死。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其中一个“闻”字,就闻达或听闻之义,争论不休。个人理解倾向于听闻,因为中学语文课是这么教的。倘若我能够知道天下宇宙整个精神层面真正至广阔至高至大的道理,或许我也同样会有死而无悔之感叹。君子处世,若只求闻达之功成身死,俗了。
薰华草长于君子国中,朝生夕死,浪漫无比,又同孔夫子的朝闻道夕死可矣有不谋而合之处。君子们的造型很拉风,若说衣冠带剑恰似后人所慕之魏晋士子风流,那么食兽使虎,却是儒君士子修身治学之外几乎无人会去尝试的草莽豪杰形象。亦文亦武,博学任侠,文不乱法,武不犯禁,无怪乎君子国古来惟见著于志怪小说,或曰山海经其实是来自远古的宇宙航空日志,世间矜而不争的君子并非没有,可是一整个礼让之邦,只可能存在在宇宙深处某个小星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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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子还给君子制订了无数标准,基本上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包括涉及到个人隐私的部分都有严格的规章制度,因此我认为子口中的君子是一个理想的人,但不是一个真人。万一有这么一个真人我会觉得很可敬,但不可亲,必定敬而远之。
子殁了两千多年,历史的风潮之中涌现过无数君子。这些君子基本上都走过一个舍身取义的形式,有的人从各方面都完美了一辈子;有的人私下品行或许并不完美,但无瑕于公义大节。无论如何,这些君子都是被历史,被后人评价出来的,甚至是经由政治家纂改而成的符合他们利益的形象,我们很难考证当年他们有没有完全做到子规定的刻薄的君子守则,所以他们是楷模,却依然不是真人。
历史的纵与横,在空间上是那么清晰,又有那么多可能性的存在让时间的顺序显得模糊。作为后人的我们终究会成为后人眼中的先人,抑或先人正与我们平行地讨论着相同的问题,我们触不到他们,于是自作主张去届定所谓的先后。我们的年代在后人眼中也会产生许多君子,但现在我们看不到他们,便只能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子的君子守则是那么刻薄,却不能够放低。价值取向的堕落速度远比想象快地多,只要准绳有所松动,立刻就会被践踏到尘埃里。我做不到君子,但只要准绳挂在那里,就有值得憧憬的对象,但愿有一天,我也能够离他很近很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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