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丽·格雷厄姆诗八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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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厄姆美国爱荷华大学乔丽诗歌奖 |
分类: 诗歌收藏 |
乔丽•格雷厄姆(Jorie ○ 鲑鱼 我曾看过它们,在黄昏,电视上,奔跑, 在经由内布拉斯加州半路上的 汽车旅馆的房间里,迅疾,闪光,越过美,越过 美的傲慢, 原始, 甚至没有饥饿,没有灭绝的危险,游得越来越深, 直到更小。它们跃上瀑布,鱼梯, 和岩石,喧闹而雀跃,一条金色的河, 与一条蓝色的河 朝相反的方向奔流。 它们不会停下来,意志的坚定 与无助,因那眼睛 是无助的, 当影像形成它自己,颠倒,相反, 上升至 精神,而世界 松开它自己 从这假定的深海……正义,白杨 树叶,企图自杀的 母亲,夜晚飞行的白色的飞蛾, 一点点被拆除,藏身在 我墙壁缝隙间的 蚂蚁们……多么无助 这静寂的池塘, 在上游, 等待着它们匆忙的 金色的刀刃。曾经,在屋里,一个孩子, 我看到,正午时分,透过覆有板条的木百叶窗,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赤裸着,双眼紧闭, 爬上彼此的身体, 在露台的地板上, 骑马——两股金色的气流 旋转不息地缠绕着他们,扣紧, 解松。我几乎弄不明白 我看到的一切。在那个世界上无论有什么样的阴影, 都是各自 投射在另一个身上的, 他们似乎正努力填满 他们之间 那细细的黑色的裂缝。我屏住了呼吸。 我所能断定的是,他们 以汗水和光线做的事情 是好的。我要说 他们朝相反的方向 行进了很远。那天结束时的光 是怎样的,深远,金黄微红,沐浴着墙壁, 走廊,光不再是光,不再澄清, 照亮,古旧,摆脱了承载它的 空气的躯体。时间的空白 是怎样的, 当它完全无用,仅仅 只是美丽?当他们做完,他们彼此 分开, 睡着了,四肢伸展, 睡在露台地板 温暖的瓷砖上, 微笑着,脸紧贴着石头。 译注:ladder:在此指鱼梯,一种可使鱼一级级越过瀑布和堤坝的设施。 祈祷 ——乔丽•格雷厄姆 在码头栏杆上,我观望一群米诺鱼,数千只,纷乱 盘旋,每一条都是微小的肌肉,并非 引领水流的方式,却自成和谐(旋转,包围, 和谐地进入或退出它们自身的和谐)使它们形成一股 生动的潮流,一股不能被最细微的水的下沉 与上旋的碎片,或码头边终于抵达的船舶尾流的循环 所充斥或摇摆的潮流,在那里 它们撞击着更深的阻抗,水似乎突然迸发出 (水有那么多层)一股真正的涌流,尽管大部分 无形的隐流传至有形的(米诺鱼),像箭头一样标明那促成变化的愿望—— 这是自由。这是信念的力量。没有人知道 它们想要什么。你也一样永远不知。渴望 是纯净的。你所知的将会改变。越来越被 每一个闪光的瞬间改变,通过它,无限穿越自身, 还有湮没,当然,大海中某些事物的 余悸。在这儿,双手捧满沙子,让它们在风中 漏下,我低头看,说拿去吧,这是 我攒下来的,拿去吧,快点。而假如此刻 我静静地倾听又如何?听,我什么也没说。我只是 做着这些事。我无法选择言语。我随时可以离开。 我当然不能回来。不再回到这个地方。永不。 它是我唇上装腔作势的一个幽灵。这儿:永不。 精神 ——乔丽•格雷厄姆 雨水缓慢的姿态, 每一滴都阻断 却不侵占 下一滴,描绘 那冷酷的,中略的 精神。无异于 蜂鸟 想象它们的翅膀 是它们的心,或者燕子 以为地平线 是它们衔起 又跌落的一根绳子。它们在 找寻什么?白杨树, 前进或是后退, 同样失去它们的 高度,却站得坚实, 为成为 想象中的样子 而排列。城市 在街道上描画它的精神, 而街道强占了它, 从不属于 任何人的 十字路口。它是 被驱逐的事物,遍及 世界所有静止的 部分,重力 与万物的利害关系,树叶, 紧贴在十一月土地 潮湿的 窗台上,一直不受欢迎, 直到被改变,难题的 某些无法解决的部分, 直到棱角作些许让步, 变得柔和。然后 看这图画怎样变得清晰, 精神更轻易地 进入大地,成为碎片, 却因之更丰富。 译注:Syncopated:语言学词汇,指词中省略的,中略的。 关于空气中那变化不止的骚动 ——乔丽•格雷厄姆 那个男人跳舞时双手握在 心上。 他悠缓地挪步,旋转。 这小城的门口 影影绰绰。有些什么 泄露出来, 照亮了门框, 使每一个入口 更加不真实。 黑暗在聚集, 尽管尚未降临……而这小小的舞曲, 使得这个人顺着小巷一直摇荡, 小小的游移的旋律在奋力前行, 迂回,反复, 如此腾挪旋绕永无休止—— 噢,哪里才是结束?——微红的螺旋型图案 使他的长袍显出拙朴, 当然朝着街道的尽头它变得 更加暗沉, 一只手在胸口上, 一只手猛地甩向一边,当他舞动, 轻拍,歌唱, 在他急促的脚尖上,时而轻轻哼唱, 时而闭着双眼旋转,变得更小, 太阳为什么会升起?永远记得我 亲爱的我会 回来—— 自由在夜晚的空气里追循着踪迹, 夜色中丁香开放,裙裾飞扬, 自由和血热的眼睛正温柔地倾靠在 大地上, 还有门口那只 不会误解尘世的猫, 紧盯着鸟儿终将 飞落的地点—— 事物运行的方式 ——乔丽•格雷厄姆 是通过接纳 或开放。 这是潮流最简单的 形式:蓝色 通过蓝色而移动; 蓝色通过紫色; 愿望的目标 向它们自己敞开, 与我们无关;信任的目标。 事物运行的方式 是通过解决, 阻力减弱或 增强并被利用。 事物运行的方式 是我们最终相信 它们在那儿, 平平常常,能够 阐明自己。 车轮,动力学的流动, 起起落落的水, 锭铁,杠杆和钥匙, 我信仰你们—— 汽缸锁,有吸引力, 起重滑车和 起重机举起你的小脑袋—— 我信仰你们—— 你的头是我手掌的 地平线。我永远 信仰吊钩。 事物运行的方式 是最终 有什么东西被捕获。 圣塞波可 ——乔丽•格雷厄姆 乘着这蓝色的光 我就能带你去到那儿, 雪已经使我变成 一个看似可以穿越的 骨骼的世界。这 是我的屋子, 我的伊特鲁里亚 城墙,我邻居的 柠檬树,和就在下方的 更低的教堂, 飞机制造厂。 一只公鸡 从薄雾里整日啼鸣 在城墙外。 空气里有牛奶, 油润的柠檬皮上 有冰。头脑 多么清爽, 圣墓。是皮耶罗• 德拉•弗朗切斯卡笔下的 这个女孩,解开 她蓝色的裙子, 她迎风的斗篷, 进入 分娩。来吧,我们可以进去。 这是上帝 诞生之前。还没有人 起身 去到博物馆,去到产品装配线 ——身体 和翅膀——去到露天 集市。这就是 活着的人所做的事:进去吧。 路还长。 裙子不断敞开, 由永恒 向隐秘,胎动加快。 而里面,在内心, 是悲剧,现时的一刻 永远胎死腹中, 进去吧,每一个呼吸 就是一颗 即将解开的纽扣,仿佛 敏捷的手指正惊骇地 发现所有的停止。 译注:San 水面 ——乔丽•格雷厄姆 它里面有个洞。不只是我 注视的地方。 河水仍细碎,蜿蜒, 进入到它的 重新整合,冰冷启迪,紧紧纠缠的 活泼 和松弛中——低语的讯息融化着 报信者—— 河水微光粼粼,或浅或深。 清澈的 遗忘留在我关注的 河流之下—— 而我关注的河流抛弃了它自己—— 弯着身子, 重新汇拢——越过急遽的中断和多风的 障碍—— 风的青睐下水面生出涟漪—— 淤积物之上的涟漪,冰冷河床 缓缓 漂流的 永久。 我说灿烂,我低头看。 树叶被静静地带走。 给一位盲眼朋友 ——乔丽•格雷厄姆 今天,因为没抄到近路, 我不得不绕过这座城市整个 内城,为了寻找 那中世纪的城墙 在一个十八世纪的拱门里 现身的地方。黄色的山谷隐现在 枪炮的罅隙和间隔 之间。布鲁娜正教我 裁剪纸样。 星期六我们总去买布。 她把布料像条妙计一样 抓在手里,感受 它的质地,纹理,固有的 局限。像是突然想起来似地她问我, 你觉得它还漂亮吗? 她的卷尺在脖子上垂着,玉米黄, 无穷无尽。 我望着她, 想起了长发姑娘, 一个人要怎样才能爬上那样的高度, 那样的爱呢。但我却说, 我一直沿着紧挨城墙的街道溜达, 一枚针在它的布上 游走。我曾经 闭上眼睛,沿着石头 摸索道路。墙外 是经济作物,向日葵,远到视线尽头。听, 风在它们中间咯咯作响, 一种追逐着目标的 放纵的崇拜, 一种中断。萨拉, 那些城墙真美。它们挡住了风景。 在它们的掌握中, 让人感觉丰沛。 当布鲁娜缝好裙子, 正是那赶来营救她的人 的样式。她穿上了它。 译注:Rapunzel,格林童话中的长发姑娘。长发姑娘有着世上最长、最美的头发,却被邪恶的巫婆困在城堡里。一个王子顺着她从高塔搭下来的头发,爬上塔顶营救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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