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熟了

林岳芳

年前，父母在河对岸开荒种玉米的时候，我就一百个不愿意。且不说这长满芦苇的荒地，开出来有多么辛苦，就算长出了庄稼，去变现，对于七十多岁的两个老人来说，也是一个不轻的活。然而，没办法，母亲一旦决定了的事，是几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她说，看着对岸由肥沃的农田变成芦蒿满地的荒地，心里不舒服。哪怕今天翻一点，明天垦一点，慢慢地种上果蔬，这地就活了。

现在，地倒是活了，几个月的开荒、种植，头茬玉米终于成熟了！可问题随即而来，母亲的右肩突然肩周炎发作，疼得龇牙咧嘴。别说肩挑背扛的把玉米拿到集市上去卖，就是到地里采摘玉米，也是熬着巨大的痛楚。两三千株的玉米，在对岸绿茵茵一片，散发出果蔬成熟的诱惑，又焕发着一种卖不动玉米的无奈。

看着母亲忧郁的脸，我说，让你们不要种偏不听，现在着急了吧，成熟的玉米卖不掉，怎么办？面对我的责备，母亲有些无可奈何，她说谁能想到玉米成熟的时候我的肩周炎犯了？要是没病，这点玉米要不了两个礼拜就卖完了呢。母亲说的倒是事实，她不仅会种植果蔬，卖果蔬也是一把好手。别人拿一筐果蔬去市场里摆摊，一早出去，有时候一天都未必卖的完。而母亲总是卖的比别人快，而且价格还比别人卖的高。母亲说，我们家种的果蔬都不打农药，人家看得懂，所以好卖。上个月一季蚕豆，她每天清早4点钟去出摊，卖到中午回家，下午采摘，然后第二天清晨再去卖，周而复始，大约一个多月时间，种植在大农户承包田边上的一茬蚕豆，居然也卖了两千多元。父母为此很兴奋，我却不以为然，现如今老百姓不缺吃不缺穿，干啥去赚这点辛苦钱？说起来是赚到了，其实，种子加上人工成本，收入是极低廉的。可没办法，母亲要种地，我只能由着她去。人常说孝顺孝顺，你顺着老人，就是孝。

玉米熟了，母亲没能力拿出去卖，我让女儿发了个朋友圈，问问朋友们要不要。女儿人缘不错，刚发朋友圈，就有不少同事和朋友来订购了，大约订出去一百来斤。可河对岸的玉米，大约三百多斤呢，而且这玉米也难缠，没成熟的时候一个都不能吃；一到成熟季，好像一夜之间全熟了，地里多留一天就要老了似的。母亲着急得都上火了，她泡了满满一大杯蒲公英，降火气。或许我母亲天生就是个聪明人，她想到了去年卖玉米时认识的一个市区小伙子。那孩子不到四十岁，在新海工作，去年他买了我家玉米，觉得好吃。后来母亲再次去市场卖秋玉米的时候，他看到了，把母亲带去的几十斤玉米全部买走，还留了电话。想到这儿，母亲翻出手机电话薄，找到“上海小弟”的电话，打了过去。本来也只想试试看，没想到，小弟听说我家玉米熟了，而且我母亲肩周炎，没办法拿出去，他马上说，阿姨别着急，你家有多少玉米，我礼拜六来全部拿走。母亲说，这一茬大概有两百斤呢，小弟说，没事，我全要了。母亲很感动，说小弟你全部拿走的话，阿姨就按市场里的一半价格给你。

今天一清早，父母就去地里采摘玉米。不到中午，小弟果然开着车来了。母亲特高兴，送给小弟十几斤玉米，还摘了几袋子茄子、黄瓜、韭菜、生菜、番茄等果蔬给小弟。小弟也很高兴，他说去年买过你家玉米，就是比别人家的好吃......其实我知道小弟忠厚，他是得知我母亲肩周炎，不方便去卖玉米，所以特意从市区赶过来帮助我母亲的。这茬玉米，或许卖到的钱不会很多，但我觉得，收获特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