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父母的味道

散文

   父亲意外地抓到了六只麻雀，打电话让我和妹妹回家去吃。父亲说，他用了整个上午，才把麻雀身上的毛清除干净，然后，骑三轮车去三公里外的小镇，买来猪肉，和着六只麻雀一起煮了，忙乎了差不多一天呢。

   我和妹妹驱车回家，正赶上晚饭时分，妈妈急匆匆端出一盆烧得浓油赤酱的麻雀红烧肉，另外还有一盆韭菜煎蛋、一碗雪里蕻毛豆汤，外加一盆野生河虾。妈说，那半斤河虾是父亲确定我们要来吃晚饭后，高兴地特意让下网的渔民刚刚从门前的大河里捞上来的。

   我和妹妹边吃边调侃父亲，这麻雀也是保护动物了呢，抓了它万一被处罚怎么办？父亲美滋滋地喝了一口酒，慢悠悠地说，我才不怕呢，一天到晚这也保护那也保护，看看，都把动物保护得差不多没啦。想当初，我们啥都抓来吃，从来不保护，可那野生的鸟类、野兔、黄鼠狼、蛇等多得满地爬。再说了，这几只麻雀，是自己撞在我围在咱家稻田边的丝网上的，难道，只顾了保护麻雀，我家那刚成熟的水稻就不要保护了？

   我和妹妹相视而笑，我们木纳而寡言的父亲，说的话居然也挺有道理。想想这些年，保护野生动物的口号振天响，而野生动物，的的确确越来越少了。也许，最大的杀手，不是人类的捕食，而是动物生存的环境。看看我们身边的田野，一茬农作物，从播种到成熟，需要使用多少的化肥和农药？连果树也不例外。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野生动物就是想活，也难啊！

   父亲舍不得吃好的，他把麻雀给我们姐妹两个平分了，和小时候呵护我们的动作一模一样。我们想让父母也品尝一下这难得的美味，父亲说牙不好，咬不动，妈说，从来就不喜欢吃这些野货。倒也是，我们记忆里，妈从来不吃野兔、黄鳝、甲鱼等野生动物。所以，家里煮了这些美味，一般都是我们姐妹俩的盘中餐。

   奇怪的是，烧得喷香的麻雀，嚼在口里怎么也感觉不出特别好吃。妹妹说，现在不知啥原因，连野生的麻雀也不鲜了。父亲说，是生活条件好了，吃的东西多了，所以，啥美味也失去了鲜美了。父亲说的也是事实，当初，家里生活条件十分差，肉食品是计划定量的，而且非常少，只有在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红烧肉。好在，那时候江南地区河流纵横，水草肥美，河鲜特别多，而天上的鸟儿也多得很，麻雀、白头翁、长脚沙鸟、鹁鸪、野鸽子等等的野生鸟类随处可见。有时候，鸟儿会自己撞在玻璃窗户上昏死过去，我们就拣了个便宜，想吃麻雀了，只要早上张个网，晚上收了工回来顺带把网带回，一碗鲜美的野货也随之飘香在夜色炊烟里。

   现在，吃的东西实在丰富，虽然家里经济条件不是十分富裕，但偶尔吃一点美味还是不成问题的。比如说麻雀，饭店里的做法五花八门，有油炸麻雀、椒盐麻雀、麻雀奶酪、栗子麻雀羹等等。父亲的这碗红烧麻雀，真的不能再算美食了。

   看着我们的食欲不是非常好，父亲似乎有些落寂。为了让父母高兴，我故意装出非常好吃的样子。父亲笑了笑，幽幽地说，或许，你们真的不怎么喜欢吃这些东西了，也难怪，现在城里要啥有啥，好在，乡下的麻雀也不多了，以后，我的丝网用不着了，让那些麻雀好好活着吧，就算吃我家几颗稻谷也随它去了。爸不是真的想捕捉麻雀，而是想让麻雀的美味引你们回家......

   我拼命忍住泪水，不让泪滴落下来。我的父亲母亲，为了能常和自己的孩子聚聚，真可谓用心良苦！好在，我们姐妹俩经常记得回家看看，陪陪父母。我故意岔开话题，说起我们姐妹俩想在乡下造房的事情，父亲的脸上泛起红光，我知道，那不是酒精的作用，而是他听出了我们的弦外之音：女儿们想回家来陪伴父母！

   想那些常年累月漂泊在外的人们，很少回家看望父母，甚至，也不会主动给父母打个电话，任凭父母在家乡的屋檐下望眼欲穿，牵挂着远方的儿女。我不知道那些做儿女的，是否早已忘记了小时候在父母身边品尝到的美味？鸦雀知道报恩，羊羔懂得反哺，作为一个人，又岂能忘记了父母的养育之恩？常回家看看吧，当父母的青丝增添了白发，当老家的烟囱升起袅袅炊烟，儿时的美味在召唤着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