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迹
程剑 编译
我站在门口，看着我那些已长大的孩子们开车远去。我一直望着路的尽头，直到他们的车消失不见。“他们住得离我太远了，”我自言自语道，“他们什么时候长大的？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的父母？”
我回到屋里，漫无目的地行走于各个房间。我现在已经开始想他们了，只好在屋里寻找着他们停留过的种种痕迹。地板上的靠垫是孩子们从沙发上扔下来的，还有几个毛绒玩具躺在孩子们之前玩耍的地方。我看见镜子有几个指印，我没有去擦。我记得孩子们小时候，我总是让他们及时擦去镜子和房门上的指印。现在，我希望这些印迹一直留在上面，好让我多看一会。
我捡起地板一的一些东西，并把椅子摆正。厨房水池后面有一个被落下的奶瓶刷。“连四个月大的小泰莎也落下了一个东西，”我说道。一定是有人给小泰莎刷奶瓶时忘在这里了。“我想知道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落下了，”我自言自语。丈夫听见我的话，也和我一块搜寻那些落下的东西。
每次我们家庭聚会后，孩子们似乎都会落下一些东西。每次我打电话告诉他们什么东西落在家里的时候，他们通常会说，“噢，下次你来时给我们带上吧。”或者“帮我留着，下次我回去拿。”又或者说“天啊，我急着用，妈妈你能帮我邮寄过来吗？”
“噢，看！这是泰根的牙，”我边捡起一个写着她名字的袋子，边对丈夫说道。泰根之前有颗牙齿松动了，今天早上她把它拽了下来。“今天晚上她没法把牙齿放在自己的枕头下了。如果我把它放在我的枕头下，不知道有没有用，那个古老的说法是否奏效。牙仙会很困惑的！”我笑了。我继续在屋里寻找，发现了更多孩子们落下的东西：一把牙刷、一根发带、一个天使小雕像、一个烙馅饼用的平底锅、一个婴儿牙胶，最后还有一个炸火鸡用的油炸锅内胆。我发现这是一件有乐趣的事情。
当我发现水池旁晾着的那件污点已被洗净的婴儿服时，眼泪流了出来。小泰莎的这件被洗得有些褪色的小衣服让我想起了多年前我带她的妈妈罗温去急诊室那件事。那次，她碰倒了一个花瓶，碎片在她头上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噢，这些落下的东西……”我陷入沉思中。有一样东西似乎每次都会被落下，那就是回忆。我心里想，美好的回忆对我们来说是如此珍贵。我想，每一件落下的东西都会勾起我对他们的主人以及过去岁月的回忆。那个火鸡油炸锅内胆使我想起了我们都很享受的那顿美味的感恩节大餐；空空的烙馅饼用的平底锅使我想起了我们每年都会玩的“礼物交换游戏”；甚至关于罗温受伤的那段糟糕记忆也使我想起了听到她的哭喊声时，我有多惊恐。这个糟糕的记忆之所以变得美好是因为它提醒了我，罗温的宝宝小泰莎对我们来说是如此珍贵。
即使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回忆也在一点点累积。当我们回首时，我们会对那些充满压力和困难的过往时刻报以微笑，心生喜悦。未来的某天，有人可能会问“还记得。。。。。那个时候吗？”这时，一个个故事又会被翻出来，众人随之哈哈大笑。接下来，当然，也有一些记忆需要我们放下的，一些关于过去曾遭受的伤害、心怀的怨恨、冤屈、愤怒的记忆应该永远放下。我们永不该把这些记忆留存至下次见面的时候，不该用以回敬他人，也不要带到他人面前。
我站在门口看着我那些已长大的孩子走远。我记起自己的父母也曾做着同样的事。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在车道上向远方挥手，感受着自己的心沿着那条路驶远。那是因为，除了留下的记忆以外，还有一样东西也留下了……那就是爱。正如一位作家所说，“有了孩子就永远注定你的心将游离体外。”
（选自2012年12月12日《环球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