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3月21日）是“世界儿歌日”。1976年，在比利时克诺克两年一度的国际诗歌会上，组委会将春天到来的第一天（这与中国的传统当然不一样）确立为“世界儿歌日”。微信公众号“瞭望智库”上刚推出了一篇文章——“今天过节，你想听哪首儿歌？”窗外正是“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一看到这个问题，我心里头马上就回响起一支动听优美的旋律——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这里有红花呀/这里有绿草/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鹂/嘀哩哩哩哩嘀哩哩嘀哩哩哩哩哩/嘀哩哩哩哩嘀哩哩嘀哩哩哩哩哩......

    这段旋律，是如此应景而又缭乱着思绪——首先，每年的3月20日或21日，是我们传统的二十四节气中的春分，《逸周书·周月》云，“春三月中气：惊蛰，春分，清明。” 董仲舒（汉）在《春秋繁露·阴阳出入上下》中说，“至於仲春之月，阳在正东，阴在正西，谓之春分。春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 苏轼（北宋）在《癸丑春分后雪》诗中描绘道：“雪入春分省见稀，半开桃杏不胜威。” 这个时节，正是每年春天最美好的时光，各种各色的花儿次第开放，“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忽而又想起《西厢记》中这一段“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好生些闷闷不乐；其次，想到这每年春天，都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又有些释然，不要说“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就是“春去花不在”我辈也当珍惜，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这一路远行，莫辜负这般明媚春光，又有这一段优美的旋律伴随，能行于所当行止于所当止，人生也可以无憾了。最后，回归正题，今天在课堂上讲授《马原》课程，正好围绕“世界的物质统一性”这一部分展开，《马克思主义原理》第一章的第一节标题是“世界的多样性与物质的统一性”，我一开始就问了这个问题，“各位同学，你们能告诉我，春天是什么吗？”但是没有人回答，我只有自己回答：春天就是窗外的这一树花，就是一阵微风吹来的芳香，就是这无限的看不见的芳香的背后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就是“多样性”背后的那个“统一性”。反过来说，我们所看到的、嗅到的、听到的、能够感受到的这一切，都可以称之为“春天之表象的世界”。当然，是不是一定要命名为“春天”是另一回事，朱丽叶（莎士比亚《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朱丽叶）说，“一个名字包含着什么内容呢？我们称之为玫瑰的东西，如果我用另一个名字在叫她，她同样散发出馨人的芳香...”（《意大利文艺复兴的历史背景》，三联书店，1988年4月版，P252）

   但是，我们就喜欢称她为“春天”，在每年这个特定的时段，大地上一切细微的变化，都归之于春天的投怀送抱，都绽放与春天的光影世界，都收纳于春天的辽阔大地。我们所生活的世界，是如此多样纷繁复杂，但是最终是不是都有一个可以称为“本体”或“源头”的“存在”？就像我们现在看到的春天一样？其实，“春天”是看不见的，我们看到的是“春天”这一“本体”所显现的各种具体形态和现象表征，我们所看到的“春天”当然不是“本体”意义上的“春天”，“春天在哪里”这个儿歌本身就蕴含了这样一个悖论，如果“春天”就是“在（存在）”，那么我们就不需要问“‘在’哪里”，如果“春天”不是“在（哪里）”，那么，我们再如何追问再怎样寻找都不可能抓住它抵近她，因为“存在不存在”而只有“存在者存在”，因为“存在不是存在者”，我们可以看到的是“多样性”的“存在者”，而所谓的“统一性”的“本体”或“存在”，我们又如何能够确认呢？

    就此而言，“春天”就是“道”，而“道”是“不可道”的，“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庄子·大宗师》）所以，东郭子就不能理解，他虚心地请教庄子：“你所谓的道，在哪里呢？”庄子说“无所不在。” 东郭子说“一定要说个地方才可以。”庄子说“在蝼蚁中。”东郭子追问，“为什么如此卑微？” 庄子说“在杂草中。”东郭子又问“为什么更加卑微？”庄子说“在瓦块中。”东郭子再问“为什么越说越过分呢？” 庄子说“在屎尿中。” （《庄子·知北游》）

借用朱自清先生的问题：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春天到底在哪里呢？

                        2022.03.21，春天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