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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笙萧默 续——意犹未尽》二    作者:洛于

(2010-03-18 13: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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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杂谈

分类: 何以笙箫默-漫漫
以琛出差,默笙下班回家开始自己做饭吃。打开冰箱,食材很丰富。
  不知何时开始,何律师家的冰箱就开始塞满蔬果零食了。
  捧起饭碗,才发现不止做了一个人的分量。默笙最近胃口一直总不太好,但由于肚子里这个正在长细胞的时候,终也得勉为其难地将自己填饱。何况勤俭光荣浪费可耻的美好传统最近正是默笙的胎教内容之一,于是认份尽量吃完。
  尽管默笙成为何太太之后,是一直有志于用劳动人民的双手养活全家的。但是现实总是与理想有一定差距存在,就像何家大厨的头衔一直冠在何先生身上。没办法啊,某人技术佳经验足,又不抗拒家庭煮夫的身份,也并没有贡献一己之胃上刀山下火海的打算。 [size=4]
  她若打击他的积极性,这很不厚道是吧?
  于是,何太太心安理得了。
  也许就是如此,咀嚼着的菜色终于是与大多数时候有落差了。默笙艰难地努力着,直觉有些反胃。[/size]感慨,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啊!
  再扒几口饭,终于还是不想吃了。默笙打开电脑上网,依旧百无聊赖。开始下载电影,平时能津津有味的画面忽然索然无味了。
  其实以琛在家的时候常是窝在书房,也不太理她。默笙低叹,可是家里没有他的时候,就是觉得……很——不一样。
  这时接到以琛打来的电话,闲谈了一阵。挂上电话后,默笙继续无所事事地在网络上游荡,忽然忆起前段时间偷拍过某人一些照片,于是打开文档开始PS,恩,做一个桌面背景应该不错!
  这个软件默笙是很熟练的,但做完的时候看看挂钟也十一点多了,竟不怎么困,看看屏幕上的劳动成果,十分满意!
  第二天,很早就醒了。以琛不在,默笙也不敢再赖着,怕睡过头。起床洗漱之后又接到以琛的电话,说话的声音都是有点困倦的。
  尽管早起了,但由于没有老佛爷级别的伺候,默笙出门时又有些急乱了。
  到了杂志社,小红凑近:“今天精神很差么?”无精打采的样子。
  “昨晚没有睡好。”晚上没有以琛抱着,实际上应该睡得更自在呀?
  “哦~”小红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眉眼之间尽是暧昧。
  小红那点意思默笙当然是看的出来的,知道她是误会了,但默笙也不打算解释。
  她如果说以琛不在家的话,恐怕这个调侃的声势是要更剽悍的!
  夏天的天气一向是很没有道理的。
  默笙无语地看着屋檐外的倾盆大雨,她自然是不会记得带伞出门的。想到手上刚刚拍摄的资料要在今天下班之前送回杂志社,脸就不由更苦了。
  掏出手机,以琛说过有情况时要打电话给他。现在他怀着小孩的老婆被堵在郊外赶不及带材料会单位了,这应该算是有情况了吧?
  打开名片找到以琛的名字,才想起他在外地出差呢。
  认命地抱好相机,在斜风列雨的商店屋檐下招出租车,效果自然是不好的。半个小时后,默笙才终于打到车回了杂志社。
  更凄凉的是,交完资料正要下班回家,才发现忘记带钥匙出门了,想起以琛事务所里有备份钥匙,忙打电话过去。美婷接的电话,答应会晚一点离开,等她过去。
  站在事务所门前,默笙很有些踌躇。
  大概某一天她心血来潮的时候,照着食谱做了一些甜点,第二天发现忘记偷偷塞进以琛公事包里了。于是下班之后跑到以琛办公室。那时事务所里就只有以琛一个人在加班,默笙很是献宝得向自家老公炫耀其贤惠。
  大概的确不是太好吃,而且以琛本就不太喜甜食,露出了些勉强的神情。默笙原是兴致勃勃的,看到以琛的反应,顿时不是滋味了,把食盒抓回来,很有些赌气地嘀咕:“不用你嫌弃,我自己吃!”
  当她赌气地塞了满嘴的甜点之后,不知为何,一向冷静稳重的何律师眼神变了,跨近一步:“我没说嫌弃。”然后扣住她后脑勺,开始用舌尖从她嘴里挖东西吃,大概这样滋味就不错了!
  就是这个时候,美婷带着两位客户推门进来,脸上都还有些焦急的神色。她原已下班了,接到客户电话好像是有了问题,便又折了回来,没想到居然撞到何律师和老婆在办公室里这般亲热!何律师哎!!
  那两个客户当然也不用说了,表情僵化,张口无言,这这这、这真的是那个理智优雅冷淡有礼的何律师么?!
  以琛也是意外的,他本是料定了不会有人登门才这般放任了冲动。虽说他何以琛疼老婆在事务所里已经不是新闻,但他绝对没有当众表演的兴致!没想到这几个人突然出现,居然还是直接推门而入。但放开被扣在怀里的默笙,以琛很快地用熟练的客套替去诧异和尴尬,待人接物又是一贯的谦和从容了。
  当然,默笙就不是那么能够处惊不变的孩子了,狼狈道了句再见,然后窘迫不已地逃走了。
  默笙叹口气,从那之后,她就没敢再好意思进过事务所的门了。
  大家都忘了她吧!
  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进门,跟着美婷进了以琛的办公室,拿了钥匙之后连道谢都忽略了,直接迅速逃逸。
  其实美婷的神色很正常,并没有任何调笑之意,但曾经被“捉奸”的某只明显就心虚着:太丢人了!
  美婷看着落荒而逃的老板娘,眼神退去那点礼貌,露出的神色,竟尽是——崇拜!
  晚上,还是一个人在家。兴许是日里受了凉又淋了点雨,默笙觉着头有点昏沉。稍微吃了点东西便早早上床睡了。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默笙朦朦胧胧将以琛的枕头抓过来抱在手里,然后便睡去了。
  以琛连夜赶回家已经很晚,默笙已经睡着了。将行李放在客房,然后躺上床,才发现自己的枕头在默笙怀里抱着,以琛拽住边角轻轻扯过来,没想到默笙抱得很紧。以琛不禁浅笑,便也不再尝试。
  他一躺平,或是身体的重量让床下陷,熟睡的默笙顺势滑过来,自动自发地窝进他怀中,调整了一下姿势,似是舒服了,便不再动了。
  以琛失笑,将原先默笙枕着如今被她抛弃的枕头拎过来,移放在脑袋下面。默笙虽枕在他怀里,手中却还是紧抱着他的枕头。
  于是,以琛抱着默笙,默笙抱着以琛的枕头各自满足地进入梦乡。
  以琛本也是很累了,入睡很快。将睡的那一刻,隐约盘算着,以后还是尽量不出差吧!
  清晨打开眼,默笙发现自己在老公怀里,很有点错乱的感觉。
  以琛还睡着,有多久没有这样静静看过他的睡颜?虽然常在他怀中醒来,但情况往往是——她睡意朦胧,他神清气爽。
  这才想起,以琛不是要出差三天吗,应该今天才能回来啊。看着他眉宇间的疲态,默笙有些心疼,轻轻将自己移开:正好是周六,让他多睡一点吧。
  “再陪我睡一会。”她才动了一下,上头就有声音传来。
  默笙不敢再动,静静躺着也真的又昏沉地入睡。
  默笙再次醒来,已经很不早了。以琛已经醒了,但也不起身,就那样抱着她躺着。
  “不是说今天才回来吗?”开口才发现声音喑哑,咽喉也有些灼痛。
  以琛好看的眉皱了起来。答非所问:“又感冒了?”大热天的也可以感冒!起身给她拿药,看到她推拒的神情,原先的不满意就更为严肃了:“吃药!”
  “可是以琛,”委屈地开口,“张姐不是说不能随便吃药吗?”会影响胎儿发育。
  以琛动作一怔,似是这才发觉过来。
  默笙虽然身子不舒坦,但发现以琛终于也有顾此失彼的时候,不由心头有点得意。
  以琛瞪她一眼,将她的得意之色瞪得消失殆尽之后便进了书房。不久有讲话的声音传出来,该是在打电话。一会儿,以琛又出现在卧室门口:“穿好衣服,我出门一下。”走几步又回头,“很快就回来。”
  果然是很快就回来。默笙刚洗漱完,就见以琛拿着几袋东西进门,看了看她并未说什么,便进了厨房。
  默笙也不理他,溜到客房观察以琛的行李。昨天早上电话里头,以琛就提过会带点东西回家,默笙自然一直好奇着了。
  打开就搁在门边的行李箱,默笙才知道以琛口中的一“点”和她想象中的一“点”是有差距的。
  默笙正在将东西一件件拿出来,以琛端着一碗东西进来:“把这个吃了。”
  默笙接过,疑惑地看了眼,一碗热水里面有几片梨肉,喝一口,甜甜的又有股奇异的气味,该是放了糖,也许又是什么旁门左道的补品了。
  喝着还不错,默笙就乖乖喝完了。回头以琛正把保温杯递给她:“一天三次,每次一大碗。”阿姨说有用,应该能治她的感冒吧!
  “哦。”默笙点点头,随手抓一个以琛带回来的包装盒,“以琛,你带了不少东西啊,哪些是给我的?”
  以琛无言,低头拿出几个长条小盒和一个扁平方盒。
  默笙看看剩下来的一大堆东西,很有些委屈:以琛对她太小气了!
  “剩下的都是你的。”以琛转身出去了。回过头才露处不止是一点的笑意。
  “……”她家老公,何时这么……顽皮了?
  吃过午饭,以琛又去了事务所,大概是出差回来还是有一些资料要汇总。临出门前又回头叮嘱:“不要忘记喝保温杯里的东西。”我会早点回来。
  
  “知道了。”默笙把他送到门口,忽然凑上去轻啄了一下正要转身的以琛。以琛还没有反应过来,某吃了豆腐的同学自觉地转身逃逸了。
  情趣啊情趣!
  等以琛走掉,默笙才忽然想起自己正在感冒,万一传染了怎么办啊?
  只是忐忑持续不久。家里又只有默笙一个人了,想起前些天主编给了一篇资料要翻译,于是打开手提窝进客厅的沙发上工。
  好似没有多久,门口就有声音响起。默笙探过头,看到以琛提着公事包开门进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默笙刚想开口表达一下诧异,忆起他出门之时自己的传染病毒之举,于是不吱声了。恩,我很认真,我没有看见你。
  以琛走近,见她低头看着屏幕,也不打搅,直接走进书房。
  手边的工作其实还有,只是以琛有些心浮气躁,并不能在办公室沉静。于是就拿了资料回家翻阅。许是因为家中的她在生病,或是出门之前她留下的那个kiss goodbye,曾看着别人那么做的时候,作为旁观者的心情是很不以为然,真正体味才知道是那么温暖,也是这么……想念。
  以琛打开文档,继续写上未完的话语。客厅不时有低咳的声音传来。放下手中的钢笔,原本已经静下来的心境又有些不耐了。
  以琛推门出去,倒了一杯温开水放到她手边:“多喝点水。”瞄一眼她正在看的文档,满满都是英文。
  “哦。”默笙下意识地应一声,头也有昏沉,索性想把笔记本扔下了。
  “工作内容?”
  “恩,下周交就可以。先不翻译了。”默笙放下笔记本,委屈地看神清气爽的以琛,“我好像又有点想睡觉了。”真挫败!
  以琛坐下来,把她拉抱在腿上:“那怎么不去睡?”
  默笙往他怀里蹭一下,答非所问:“靠得这么近,会传染给你哎。”但又更挨近一点。
  以琛也不回答。只静静抱着她坐着,最近一段时间又忙了一点,好几天没这么好好抱抱她了。除了她睡着的时候。
  许久,撒娇的声音从怀中传出来:“以琛,我想睡了。抱我过去好不好。”
  偷懒有方啊。
  以琛只是认命地果真将她抱回卧房,见她在床上躺好了盖上凉被才合上门出去。
  转回书房看了几页报告,又出去把放在茶几上的水杯端进卧室。再进去,默笙已经睡着了,鼻子红红的,脸颊也有点不自然的红晕。
  以琛叹口气,心疼了。
  转出来看到就被她随手搁下的手提,正想帮她收起来,才发现电脑并没有关掉。这个粗心的毛病啊。
  顺手移动了一下,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才只翻译了几小段的文档,拉下去看看,还有很长的篇幅。以琛在她原来窝着的沙发上坐下来,开始一段段翻译。没有多久就到了结尾。往上拉一下,发现两人的文笔还真不是一点点的差别。
  她写了就几十句话,以琛读了一下,文笔固然是细腻的,但一涉及论述,往往就不少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感觉。在国外待了那么几年,还真难为她依旧能这么没有逻辑。可是坦然的情绪不由在心底蔓延,终于成了释然。把她那几小段十分不协调的文字删去 ,以琛重新翻译了一遍。
  结束之后,忽然又有些奇怪的情绪,于是把自己翻译的部分剪切下来,关了文档之后再开,然后把后面的部分粘贴上去。虽然是前小部分感性,后面部分严谨的迥异风格,再看着却并不十分别扭。
  把所有窗口全部关闭,以琛正准备关机,忽然被她的桌面吸引,12寸的屏幕上错落是他的剪影,甚至他都没有注意到是她什么时候拍下的。大概是十多张照片,看着是经过精心的PS,旁白甚至还有一行行小小的又不甚美观的汉字注解,该是某人手写的,很有些弯弯扭扭:“我家正在生气的老大”,“认真工作养家的老公”,“沉思的以琛”……
  这样的东西她也敢当成桌面背景!以琛的手提主要都是工作,虽然并不常有人会看到上面的内容,但难免有与人共赏的时候,于是对默笙大咧咧将他的照片设成桌面的行为有些惊叹。
  但是心情又不禁柔软起来。何律师必须承认,对于老婆这样的行为他其实很暗爽在心的。为她那一句“我家” 那一句“老公……”
  于是关了电脑心情甚好,心满意足进书房处理公务。
  晚餐时间,以琛把默笙从床上拉起来。“起床了,吃了东西再睡。”不吃东西更没有抵抗力。
  默笙原本就胃口不好,感冒之后更加吃不下,勉强喝了点汤水。以琛看她这样不由担心:“要不明天去医院看看,拿一下不影响宝宝发育的药?”西药虽然副作用强,但至少效果是很立竿见影的。
  “是西药总不是很放心的。”默笙哑哑地回答。记得大学那时宿舍姐妹就聊过这个可能的严重后果,好像讨论过引起变异什么的,虽然是夸张了一点,但总还是谨慎点吧。
  吃过晚饭,以琛自然是把白天落下的工作进度补上,默笙也很勤奋——用掉了整整半卷餐巾纸。
  晚上睡觉的时候,以琛就看到自己老婆的鼻子很有些红肿,想来是摩擦的太厉害了,不由心疼地轻轻亲了下红红的鼻尖。只可惜,他再心疼也是使不上力的。 默笙不愿吃药,虽然以琛每天照着阿姨给的偏方煮药水给她,但终是比不得能改变人体化学环境的西药。大概也是整整四天之后才渐渐好转。
  以琛这天又来接默笙下班,默笙的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还有些鼻音。小红和默笙一起从杂志社走出来,见到停在路边的BMW,不由露出羡慕的神色:“阿笙 ,你家老公果然天天接送啊!”
  “他最近比较有空吧。”话虽这么说,默笙自己也不是很相信的。头一两天说是顺路还讲得通,但总不会连续一个多月都顺路吧?
  不过送上门的福利,默笙自然不想拒绝,只是有时看到以琛很晚还在书房忙碌,心里会不很舒服。那种夹着内疚甜蜜和心疼的感觉,让她其实一直有些矛盾。
  “信你才怪!”小红嗤之以鼻。明明是疼妻如命的说。她再没概念也知道何以琛这种大律师平时工作会有多忙。
  默笙笑笑,也不再争辩,心里也默默觉得他们的情况好似是一直都在好转呢。虽然以琛有时也在凶她,但大多数时候,她都能感觉到以琛言行背后流露的关心,再不像学生时代,总是她追在他的身后……
  但也有一股淡淡的酸涩涌上心头:她也是给了他不安吧?
  以琛从车内打开车门。默笙回头朝小红挥手道别,走上车。
  “在谈什么?”以琛掉转车头,扫了身边人一眼,不经意地问起。
  “在谈,”默笙看着以琛的侧脸,喃喃地回答,“以琛果然是一个体贴的好老公。”天天接送呢。
  一抹不自在的神色从司机同志脸上划过,又迅速消失不见。“你这是母凭子贵。”下意识脱口而出,声音飘荡回来他才知道这样的借口是多么没有说服力。
  转过头才看到默笙脸上的神色并不是“劳动人民大翻身”的得意,反倒有几许迷茫。“怎么了?”
  “以琛,我会小心的,不会让宝宝有意外的。”所以你不要每天挪出时间来接我。这句话她早就想说出口,杂志社和事务所在两个相反的方向,她并不想看到他那么辛苦:“你不用担心。”
  以琛沉默。半刻才开口:“很难。”其实不是担心。
  他虽然忙碌,但很从容。
  昔日是不敢空闲,所以兢兢业业;现在也是没有空闲,但心甘情愿。
  默笙也不再出声,许久又开口:“以琛,今天我们去秦记好不好?我今天领了奖金了哦!”话说以琛还帮她翻译过资料,她好像还没有道谢过呢。
  这么说来,以琛应该看到她手提上的桌面了吧?偷偷瞥他一眼,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反应哎,都不曾提过!
  以琛还是带她去了秦记,结婚之后他们已许久不来。
  刚点过餐就遇到了熟人,其实也不算熟,但总归认识。陶忆静和她师姐,也就是那个“法律时间”的女主持人葛丽,正从他们的餐桌旁走过。
  还是葛丽先看到了以琛:“何律师,好久不见了。”真的是有一段时间了。
  以琛致意:“的确很久不见。电视台都还好吧?”
  “托福。”转眼看看他带着的女子,“带老婆出来吃饭?”很好的兴致。
  “家里懒得开锅了。”以琛又朝陶忆静点头,“陶小姐也来了?”
  “是啊。刚刚拜托师姐一点事情,所以这会得来贿赂一下。”
  以琛开口邀请:“不嫌弃的话,一起坐吧!”这个点,人也多,她们恐怕是要等一会才有桌。看来二人世界是过不成了,不如就一起坐。
  毕竟一个是昔日同事一个是他们的伴娘。
  默笙倒本是喜欢热闹的人,虽然和眼前这两位一起用餐难免会有点不自在,但也忙应声招呼:“对啊,一起坐吧。”
  陶忆静觉得不太合适,正想回绝。倒是一旁的葛丽抢先开口:“那就不客气了。”陶忆静心中虽有些奇怪,这个师姐向来并不喜欢麻烦别人,是所谓独立自强的新时代女性,今日怎么改了风格?但也没多说,只是在默笙一侧的位置坐下来。
  才坐下来,葛丽开始打量坐在以琛身边的默笙,第一次见她是和忆静一起来的,原也只是普通的上班女孩,有点安静的腼腆。后来听忆静说起何以琛娶的人就是她,心里还是十分意外的。
  何律师是怎么样的人,她不说全然知晓,但至少也有七八分的了解。这个才气纵横又心高气傲的男子一向是自制冷静的,他们一起工作那么久,也十分见识了他的洁身自好——或者说眼高于顶。
  她原是想推荐给自己师妹,总算也是肥了自家田。不想不久就听说他已经结婚了,而且新婚妻子还是那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这样她是对默笙很有了一点好奇。但那是再回想,竟不怎么想得起那个女子的模样,只隐约记得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眼神却恍惚有些沉默的黯淡。
  后来他们补办婚宴,她虽收到了请帖,但也终因临时有事而未能参加。今日再来打量正坐在她对面的默笙,还是那个不甚讲究的装饰,比起以前拿仰慕的眼神面对何以琛的女人,似更加平淡了。但眼前女子有一片神气灵活的眉眼,眸中也依稀扑闪着明亮的光彩,似乎有那么一点……淘气,倒是分外诱人了。
  忽然有一丝疑惑,想起赵默笙好像也是C大的,莫不是大学那时他们就认识了吧?
  “赵小姐也是C大的,我们今天倒也可以算得上是校友聚会了。”葛丽笑笑开口,言已尽却意犹未尽。
  以琛当然知道她是在打探些什么,心里却不很想提起,只是笑笑表示认同。毕竟是学姐。
  葛丽自然也是看出来以琛眉眼之间不愿多谈的冷淡了。她本不是爱探人隐私的性格,只因为那个人是何以琛,不由难以扑灭那点好奇之心。此时正觉有些失望,倒是默笙开口了。
  “是啊,葛学姐,好像回国工作这一年竟是不少碰见校友呢。”转过头对以琛又道,“以琛,那时我见萧筱也是十分意外,没想到最先在我面前提起你近况的竟是她。”顿一顿,又补充,“还有向师兄他们也是。”
  这么听来,的确是以前就认识的。葛丽会意,看来多半是旧情难忘了,何律师看着可不是轻易生出感情的人。
  默笙正低头喝汤,最近犹爱喝些汤水。以琛伸手将她快挂进汤水中的发丝勾回耳后:“还好意思提,每个见你的人都不觉得你有比当年懂事一点!”
  默笙委屈地瞪他一眼:“葛学姐她们都在呢!”真不给她留面子!
  葛丽很有些感慨,以琛这话听着可满满是宠溺啊。原来何律师也有这般自在自然的时候,这般无所顾忌的对象。他一向对谁都温雅有加,她还从没见过他也会损人。
  陶忆静和默笙关系本就并不亲近,对以琛也不熟悉,如今话题不在自己这边,也只静静进餐。想起上次也是她们三个女人一起坐着,谈论的话题就是眼前的这个男子,很有些人生如戏的感觉。
  当伴娘的时候也不少听些流言,她也猜了个大概。这两个人大概大学时就交往过,好似赵默笙出国才断了关系,后来她回国两人就又在一起了。她是也有些意外何以琛居然又是要她了,一个曾经抛弃了他的前女友。
  又想起那时默笙说过站在显眼的地方要让人容易看到,当时模糊的答案此刻又清晰起来,是很喜欢的人啊。这个人,就是何以琛了吧!
  一顿饭吃吃停停,以琛又和葛丽交谈了一些节目的近况,吃过晚餐时间竟也很不早了。
  饭后自然是以琛付账,可惜默笙和陶忆静原都是预备当金主的。特别是默笙,颇有些被泼了冷水的感觉。
  陶忆静和葛丽也都是开了车来的,用过饭便和以琛夫妇道别离开。
  平淡而又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的。恍若眨眼之间,日子已到了夏天最炎热的时候。
  默笙三个月的身孕其实还是很不明显。但新购置的衣物都是特别宽松的。
  以琛陪过一次她一起去买衣服,他照旧是没什么意见的,只是尽职提袋子。
  然后看到商场的某一个专柜,某人的眼神很是留连了一会,然后默笙才发现自己老公被弄丢了,转回来走几步才见到以琛停在那里。
  “怎么了?”表达一些诧异。
  “反正已经来了,就顺便买了吧。”淡淡的口气。
  默笙这才看到,原来有卖新款的孕妇装,低喃:“好像的确是要准备了……”
  以琛不再搭腔,只是第一次——在默笙前面先走向柜台。
  那天晚上,默笙洗完澡就换上了以琛给她带回来的真丝睡衣,在空调房里惬意看杂志,以琛走进卧室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走近开口:“换上试试。”
  默笙奇怪地看他一眼,拿过他手中新买回来的衣服:“这些衣服都很大,不会穿不了的。”
  话是这么说,还是乖乖换了衣服给他看:“看吧,就说能穿的。”
  以琛盯了她半天,嘀咕:“又不是看合不合适。”
  默笙正在扯着衣服,并没有听清:“以琛,你说什麽?”
  “没什么。”只是把她扣进怀里。
  那样,你们就更加真实了。 这个周末的时候,又是每月例行的产检。默笙觉得以琛实在很有肇事者的自觉,除了一次工作上临时有事,一直都是陪着她来医院的。
  以琛拿过张曼手中的单子,最近的状况好了一些,她又好吃好睡了。他也放心了很多。
  检查完后,张曼照例把夫妻两送到办公室门口。
  默笙走在前面,心中还有些介意着张医生的交代。妈妈如果挑食,对宝宝的影响会很大吗?虽然怀孕之后,以琛会督促她吃东西不准挑食,但是自从大学时代开始,默笙是阳奉阴违惯了的。最近也是,以琛不在面前时,她吃饭还是很兴之所至。
  默笙这样想着就不免有点担心,甚至没注意到撞上了正从电梯间出来的人。
  原是正来找张曼的张晓真。默笙是不认得来人,忙开口道歉。
  倒是被撞到的晓真主动先叫了以琛的名字。以琛也有些意外,然后帮她们作了介绍。
  张晓真看着以琛的眼神并不是很坦然的,在转过头看到默笙时,目光显然有些伤感的意外。
  默笙被一双似带幽怨的眸子打量了好一会儿,纵是迟钝也有些明了了其中的含义。这样的眼神,从七年前就不少见。于是也礼尚往来打量对方,是很高挑有气质,事业型女子的装扮,五官却很秀雅,看着性情也很好。想起上次张医生的调侃,默笙多少被比出了一点自卑。
  但以琛敲了一下默笙的额头:“走个路都会撞到人,又是想写检讨了?”于是默笙那一点将将萌芽的自卑情绪顿时消失无踪,转而忿忿不平起来:总是都敲头,会被敲笨的哎!
  以琛回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那意思就是说:反正已经不聪明了。
  不过默笙一向适应很好,思绪马上又带开了。回家的路上,坐上车后恍惚看着窗外极速倒退的景物,继续烦恼是不是以后吃饭都要搭配营养呢?
  以琛开着车,分心顾虑着她。许久,低低开口:“我和张小姐只不过一起吃过一顿饭。”几乎立即地,又添了一句,“去之前,我也不知道张姐有当媒人的意思。”
  原只以为是致谢请客,毕竟那时也确实为张曼的离婚案颇费了些心神,于是对方热情请客他也不好拒绝。到了酒店才发现她带了侄女同行,很有些相亲宴的意思。
  为张曼打官司的时候,他的确见过张晓真几次,但也仅限于点头之交。后来张曼隐约有给他介绍伴侣的意思,他每次都婉拒了。他也不想到张曼最后竟还把侄女也推荐了,就是那一顿他措手不及的“鸿门宴”。还好那时女方比较矜持,只是介绍人热情,以琛装个傻也就过去了。后来是一定不可能会有什么接触的。
  只是转头看看副驾驶座上的默笙,有些沉默呢。
  孕妇是会更加容易胡思乱想吧?
  默笙半刻才回过神来,忙“噢”了一下。许久才意识到……以琛是在解释什么吗?
  看她反应不甚正常,以琛有些疑惑了。“还是你原本不介意?”语气竟是甚为凶恶了。
  默笙当然是识相的:“介意啊,怎么会不介意呢。”我明明是在担心宝宝会被我拖累好不好?
  不过看看神色这才和缓的以琛,默笙开始偷笑:这是什么别扭的脾气啊,又希望她介意,又担心她误会……
  默笙承认,要说那个晓真对她家老公没有一点企图,她也是不信的;但要说介意神伤,好像也言重了一点。
  而且今天她正好有其他事情要烦恼。
  想起那个张小姐的目光,纵使对方已极力表现友好,但看到她和以琛站在一起的画面,眼神中那一点不以为然却终究未能掩去。那么些刹那,似又是回到了某些年少的时光,那时她跟在他的身后,那时有一片不甚看好的目光……
  于是不由跌入岁月里的点点滴滴之中,那时她总缠在他身边,无论他多不赞成的神色,或是旁人多不认同的态度。那时能那么缠住他,该是多谢了当年年少时不究自尊百无禁忌的一点年少轻狂。
  但是狂妄终究还是一种表象,即使她对以琛的归属权宣誓得理直气壮,但理直气壮的底下是波涛汹涌的不安,不安对他而言她究竟有没有可有可无之外的一点重要,不安哪一天以琛会不会忽然厌恶她的痴缠。
  默笙弯下嘴角淡笑:也是多亏了那时的一点厚颜啊。
  若是今日的自己,怕总也要知难而退了吧?
  漂泊在异国的那几年,往日共处的细碎全都成了寂寞的引子。那时才顿悟,落寞时回头看昔日繁华,盛在心头的决不是曾经拥有的安慰,而是已然失去的凌迟。
  即使再回到这片土地之上的时候,她心中仍是不甚确定:七年之前直到当下,她自己是否重要过?回到这里是一份潜意识里想要奇迹出现的心愿,但其实是不敢真正奢望过他还不是别人的良人。
  她怎么会知道,当年不要她了的那个以琛会是一个愿意为她等待七年的以琛呢?
  “以琛,你怎么能确定你能等到我的回头?”悠悠的声音在有些静默的车厢里响起,回荡在耳边,默笙才发现已不觉将心中的叹息问出了口。
  她如今对他们的结合有了信心,主要还是这段不短的日子里渐渐看到的真心。漂泊在外的时候,她把重逢只当成了一个梦,美好,但是不真实。
  可是以琛又怎么能这么坚持?没有希望那时也坚持。
  以琛奇怪地看她一眼,这思路又是跳跃到哪里了?
  不过很快地就意识到她在纠结些什么,眉宇间的颜色瞬间黯了。
  他怎么能确定呢?
  他也是不确定的啊,只是或是他以为她会和他一样不愿将就的那一点信念,或是只是没有办法不继续等下去。
  回答的声音竟是比平时还要低沉上几分:“我想,像这么丢三落四的性格,应该很少有人能受得了吧。”以琛径自开着车,并不看身边人,只有在方向盘上握出经脉分明的手透露了心中百转千回的那点隐忍。
  他不曾也不敢想象,会有人像他一样——一样那么“眼光不好”。
  那只是一种侥幸的自我安慰,想象她在大洋那一方也是无人问津的寂寞,会心疼,但是心情不会纠结。
  如果有人能让她不再寂寞,他又能怎么办?他,只是没有办法不继续静静等待。
  竟也是真的有人和他所见略同,转过头看看默笙,以琛心中一片庆幸:幸好是笨一点啊。
  默笙听着有些受打击,但细想,好像确实也是,没有以琛、流落在异国他乡的那么些年,身边的确也是没有过追求者啊。想想挺有些挫败,像以琛就总是被那么多人肖想。
  不过以琛不还是为她驻足了吗?这样想,默笙又立刻心情明媚了。
  但是气氛总又益发沉默了。回想起那些往日,就算疼痛已不如往昔明烈,但总有那么一点湮灭不了的伤感。
  只是不久“两只老虎”的音乐声打破了寂静。默笙是有些疑惑:以琛居然还是没有换掉手机铃声。径自下了结论:原来有些事情,以琛也是很偷懒的。
  直到以琛转过头看她,默笙才意识到他在开车,于是靠到以琛身边把他手机从上衣口袋里挖出来。
  看一下来电显示:“以琛,是向恒。”以琛点点头。
  然后默笙按下通话键:“向师兄好,以琛正在开车,请问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端的人听到默笙的声音似是意外地顿了一下,不过马上反应过来:“哦,上次交接的那个案子有一些地方好像有些问题,以琛有空的话,让他回一下事务所。”
  “好的,我问他一下。”默笙转头转述。
  正好是遇到红灯,以琛直接把手机拿过来:“好的,我这就过来。”
  回到事务所的时候,老袁也在。真难得,周末都在。
  
  向恒看到跟在以琛身后进来的默笙,有些诧异,不过立刻了然。倒是老袁开了口:“以琛,今天把你叫来,不是打扰了你们夫妻恩爱吧?”
  “本来也不想叫上你,只是这个案子交接的时候主要是你在处理,现在有了问题我们也束手无策啊。”向恒的语气亦是颇为抱歉。以琛现在不像他们,都还是孤家寡人,并不是随时都能走开的。看他近日常看些育婴手册之类,想来也是快要当父亲了,对家里应该是更不放心的。
  “今天本来也没有什么事情。”本来是打算陪陪她而已。以琛淡淡回答,“什么问题?到我办公室说吧。”回头对默笙交代:“你在休息室里呆着吧,柜子里有吃的,想睡觉的话记得要盖件大衣。”又转身从书柜的角落抽出一沓杂志递给她。
  默笙接过,点点头。以琛真是越来越啰嗦了。
  然后窝进休息室的大沙发,快九月底了,天气还是没有凉下来,南方的夏天有股闷潮,让热意更加难以消散。不过此时默笙是十分享受的,空调房里的温度不很低,但是很惬意。
  扒开杂志,默笙开始给自己找消遣。以琛他们一开始忙肯定是不会立刻结束的。
  从杂志中抬头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虽然窗外天色还是很明亮,不时可以看到街道上来往的人群。平常的工作日,这个时候以琛大概正好开始开车去杂志社接她。
  默笙把脑袋抵在窗前,静静看着那阵不息的车流。想到过去有无数个日子,以琛就这样从这栋大楼走出去,然后和大多数的上班族一样,开着自己的车回家,只是家里并没有谁在等他……
  很心疼的感觉涌上来。默笙下意识地抱住小腹,一阵有别往日幸福又袭上心头。
  不久之后,她和他们的宝宝会为他守门,为他开着灯等他回家。
  “在看什么?”好像很认真的样子。
  默笙转过身,才发现不知何时以琛已经从办公室出来,站在她身后了:“没什么。”走近几步:“已经弄好了吗?”
  “还没有。”只是先出来看看她。以琛看看只摊着几本杂志的茶几,转身顺手从壁柜里拿出一些包装盒放上,大概是一些饼干零食之类,又回头端了一杯热水过来:“恐怕还要一个小时,先吃点东西垫垫胃,我们弄完就去吃饭。”
  “恩。”默笙可有可无地点头,然后看着以琛又走进办公室。
  以琛再次和向恒他们一起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老婆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还好有记得盖上他的旧大衣。
  默笙常常的眼睫毛静静垂着,呼吸轻悄。沙发不够长,她蜷曲地睡着,表情却好像很满足,并没有不舒服的样子。
  向恒忍不住开口:“我们的赵小学妹最近好像容光焕发了不少啊!”刚回国那时有点凹陷的眼窝如今是平滑了不少,似是眉宇间那点落寞都成了腻人的甜蜜。以琛倒是很会养老婆呢。
  以琛走近轻拍她的脸颊:“好吃好睡,会不容光焕发才怪!”很嫌弃的语气,却听不出什么嫌弃的意味。
  默笙模糊转醒,不久恍然大悟的神情:“以琛你回家了啊。”
  以琛失笑:“对,回家了。”低笑着又催到:“起来我们去吃饭。”
  默笙这才想起自己是在事务所的休息室,并不是在家里的沙发上。抬头看着一样笑意盈盈的向恒和老袁,顿时脸热了。
  老袁终于也调笑到:“我还以为我们何太太醒来第一句话会是——以琛,天亮了啊?”口气竟有点模仿默笙刚醒来时的那一点缓慢,老袁一个大男人说来不由有点可笑。
  默笙更加窘了,想钻到以琛怀里,又想起这样恐怕是更要被调侃的。于是正经坐起,然后整理一下衣服。恩,当你们都不存在。
  以琛也只是笑笑。然后拉上她出门。
  晚餐当然是四个人一起吃的。有其他人在,以琛当然不会多说什么,默笙也很自觉,毕竟早上张医生才交代过孕妇不宜挑食。
  餐桌上,默笙其实有点好奇,这两个年纪都比以琛大的男人居然都没有成家立室,虽说现在晚婚晚育是大势所趋,但也不至于身边不见女伴吧。
  默笙认识向恒也不短了,只是了解并不深。但也知道大学那是他也没有过女友,如今亦是孑然一身。向恒条件不差,事业有成,外型虽然不耀眼,但也中上,何况这个年纪正是男子风华正好的时候,居然也没有交往的对象。老袁的话,默笙是不了解,偶有几次接触,说话总不很正经的样子,但能带起一个律师事务所并发展成这个程度的男人,默笙不至于会认为他没有能力和手腕,但竟然也还在单身。
  他们莫非都是不喜欢羁绊吧?默笙看看自己老公:幸好没有近墨者黑啊!
  从饭馆里出来也八点多了。纵还是夏末,黑幕业已降临,城市多了华灯初上的繁华。道过别,老袁和向恒各自开车回家。
  以琛载着两人回家,将车子停进车库。回头看到默笙还等在下车的地方,有些期待的神情,似并没有上楼打算的样子。
  以琛才走近,默笙便开口:“我们逛一逛再进去好不好?”好像有一点……吃撑了。
  谁知道老袁向恒年纪不小,调侃人的嗜好并不见收敛呢?
  以琛点头,牵过她的手往附近公园走。
  夜来总有点凉的。从交握的手掌那里传来的一丝温暖竟有燎原的暖意。
  从事务所出门,以琛就把长衬衫的衣袖折上来了,此时露着一截手臂在外面。默笙急巴巴将另一只手也攀上去,抓在他外露的臂弯处,顿时很觉满足。
  以琛并没有出声,只由着她挂在他手臂上。直到渐渐她把身体的重量都赖过来。以琛瞪她一眼:“你想摔倒吗?”走路总是不稳着点重心,她真有将为人母的自觉么?
  默笙挺不情愿地把身体拉直,最后索性颇有骨气地将攀住他的手也撤回来。
  以琛看她委屈的摸样,也只伸过手,把她带凉意的手掌握进手中,并用了点力。
  道路两旁的路灯,正在洒下白色的光华,铺陈在并不宽大的路面上。风过,远处几许暗影摇动,恍惚飘过草木香,在空气中微微荡漾。身遭都是一分腻人的宁静。
  但是默笙总受不住这种安静,没走几步便又开口:“以琛,国庆的时候我们干什么好啊?”她有几天假期,国庆将近,是该有些打算了。不知以琛是否有些想法。
  “又想去哪里吗?”以琛转过头,问出口的声音很有几分温柔,在这样的时光听来尤为低沉迷人。
  “不知道哎。”她只是找话说罢了。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那就回一趟Y市吧。”清明时节去过一次,一直至今,也该回去看看了。
  几个月前何妈刚知道默笙怀孕就诸多嘱咐,只是这一段时间一直难得空闲。想来这趟回去是要难得清静了。
  “好啊。”默笙可有可无地表示同意。其实只要一起,去哪里都并不重要。在外面呆了那么多年,年少不经事时那一点猎奇访趣的兴致早就清淡下来。如今,最珍惜的,反而是不用漂泊的那点安宁。
  “厚,那你居然现在才说。”以琛要是这么说,那肯定是早有打算了。但居然现在她问起,他才提起。默笙顿时有点故意的不满。
  “早点说的话,何太太准备有何建树吗?”很淡然的口气。但杀伤力不弱。
  默笙立刻不吭声了。
  好吧,要是回去的话,其实基本上行李或是礼物什么的都是以琛在打理。她至多是提几个建议。倒也不是她没有那份心意,只是她自小并没有被培养应酬交际的那份手段。父亲过于纵她,母亲过于冷谈。其实很多方面,她的认知几乎可以说空白。
  犹记得上几次回去,她每次都是准备了很多礼品,之后以琛看到无言了很久。终于删去了很多并不合适的。
  也许年轻人都看开了,所谓送礼讲求一份心意。但对于长辈,还是要有规矩一些的。 “这次再去看看爸爸妈妈好不好?”默笙巴巴望着丈夫。公公婆婆真是太伟大了,居然生出以琛这种全能的儿子,不崇拜也不行呵。但其实以琛活的很自强,毕竟那么小就成了孤儿……“告诉他们我们有宝宝了,让爸妈在天上记得保佑宝宝健康。”虽不信鬼神,但是一份心意吧。顿一顿,又补充:“最好能像以琛那么聪明。”少像她一点比较好。
  不知为何,似乎她一开口,以琛就知了她口中的“爸爸妈妈”是指他的父母。
  清明那时带她上坟,以琛其实自己还没有太坦然。只是忽然,那是他或许有些恍神,意识明朗的时候就听到默笙站在墓碑前开口叫爸爸妈妈,之后又说些会照顾他、让他们放心之类的话。声音竟添了几许不同平日的凝重。
  照顾他?她还真敢说!往日里她若敢这般豪言壮志,他恐怕捉弄调侃的话是要脱口而出的。但那日,阴寂的天幕之下,她身着素百的衣饰,抱着几支苍郁的剪花,用那种并不像她的表情和声音低低地承诺,以琛却觉得飘进耳膜的字字句句都那般真实,那般——值得他相信。
  好似刹那之间又或是天长地久之后,第一次,他觉着命运似是用了一种很微妙的巧合把他破裂的幸福还给了他。
  从那时起,他渐渐释然。
  要说娶了她,没有一丝内疚在心中,那的确也自欺欺人。当年的愤怒与自厌又怎么可能丝毫痕迹都不留?只是无法不要她,所以只好要她。但不代表能完全逃脱那份道德的凌虐。
  她的父亲毕竟间接导致了他父母的死亡。她,算来也毕竟是——仇人的女儿。
  而他,是娶了仇人的女儿。
  而且,还不自禁地越来越想对她更好一点。
  但那个清明节,她站在父母墓前,两块冰冷的石碑,一张诚恳单纯但信誓旦旦的脸庞,在那个瞬间的一个低头,一句“爸爸妈妈”的轻呼,竟奇迹般消弭了良知上他不能放下的那一点自责和矛盾。竟,让他的心境从此清明。
  现在想来,她说起自己父亲,总有几分悲怆的荒凉,喊自己母亲,又带几许落寞的无措,反倒是称呼他的父母时,唇角眉间泛几丝温暖的亲切。
  这样的默笙,以琛低叹,总是父母泉下有知,怕也是无法冷眼想对的吧?
  “这次也去看看你父亲吧?”以琛开口,声音淡然,却又似泛滥着情绪。
  她很少敢在他面前主动提起她的父亲,那一份忐忑他自是知道,她那一点遗憾与怀念他也不会无知。
  这些年过去,即使还是只能淡淡称呼一句“你父亲”,但至少恨意也渐渐消散。
  至少,他是她的父亲。
  至少,他有权利知道他的女儿也将为人母;有权知道他的女儿如今很好,至少他尽力让她很好。
  这个人,间接害死了了他的血亲;但也是这个人,给了他此生最为珍贵的默笙。
  这个人,本是他最该恨却也是他最该感谢的人。
  以琛闭闭眼,任由翻搅的思绪过去。握着她的手竟又用力了几分。
  默笙受痛,也只敢微微挣扎。有些战战兢兢地出声:“好的。你说去就去吧。”以琛愿意原谅她父亲了吗?其实她也想去父亲坟上看看,告诉他,她如今已有人照顾,如今已心想事成。
  但她并不能确定以琛是否已经释怀。以琛那么心高气傲的人,怕也是父亲做的太过分才会被以琛这般深恶痛绝。后来她和以琛的关系虽似柳暗花明,但她并不敢——铤而走险地问一句:以琛,你愿意陪我去看看爸爸吗?
  父亲坟上,她竟只去过一次。那是以琛还不在她身边的去年。她心头有一份愧疚,但没有那个勇气独自面对一块冷冰冰的石碑,独自承受一份子欲养亲不在的不堪。
  如今他主动提起,她有几分意外。更多的,是感激。顿时感激又化为心头类似苦尽甘来的酸楚,目光竟有些不自觉的潮湿。
  以琛多少猜到她的思绪,但也不打算解开她的疑惑。往日不愿她多想,今日更不会让她知道真相。只是放开握着她的手,转而揽过她的肩,将她拥在心口。
  默笙索性也不再迈步,埋到他怀里,把脸抵在他胸膛上。许久,低低出声:“以琛,谢谢你。”
  一字一顿,尽是沧桑。
  安静,渐渐淡去伤感,留下了并不浪漫的缠绵。
  直到有依稀的对话声渐近。默笙将脑袋从以琛怀中拔出来。
  走近的是楼上方氏夫妻,还有他们五六岁摸样的儿子。
  小孩很活泼,见到站在路边的以琛和默笙,便“叔叔阿姨”叫得十分热情。默笙看着不禁觉得十分可爱,从单薄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些巧克力威化之类,塞到小孩手中:“阿姨觉得很好吃哦,小朋友也吃吃看吧。”
  她近来怕饿,家中零食不断,默笙常是出门之前往口袋里塞上一些。倒也不见以琛嘲笑过她,后来几次都还是以琛主动买回来的小食品。
  “小仪,和阿姨说谢谢。”方太太在一边笑着教小孩。平时也不少见何氏夫妇同进同出,但也少交谈。今日巧遇,见这何太太竟是十分有些孩子气呢。
  搭讪几句,方家三口又走远了。
  “以琛,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眼神还望着方家小孩蹦蹦跳跳远去的小身影,默笙开口,声音很有些期待。
  “有差别吗?”是男是女,都是他们的骨血。
  默笙不以为然,立即豪气万丈地宣言:“我生给你啊。”
  以琛拍怕她的头:“你以为儿子还是女儿是你能够决定的吗?”
  “……”好没有情趣。
  默笙不甘心:“那你也总有一点偏好吧?要是这个失败了,”默笙拍拍小腹,“大不了再生一个啊。”她就不信她总能再背运。
  以琛握住她的手,不冷不热地提醒:“破坏计划生育是要罚款的。”又加一句:“何况,现在我就已经很头疼了。再来一个,你是要我未老先衰吗?”
  以琛居然嫌弃他们的小孩!默笙瞪他一眼,不再有循循善诱的兴致了,径自转身回家。
  以琛默默跟上,望着她的背影低叹:生一个就够你受了……
  安静,渐渐淡去伤感,留下了并不浪漫的缠绵。
  回到家里,以琛先去书房整理第二日要用到的资料。默笙洗过澡便趴在床上,一会从床头拿过本书来。床头柜里有一大堆婴儿护理、孕妇须知之类的书籍,大概是某日她心血来潮的时候买回家的。不过书虽是默笙买的,但还是以琛看得比较多,也比较认真。默笙随手翻开的这页上就有以琛用钢笔留下的划痕。差距啊!
  默笙的思绪有些游离:以琛应该是不讨厌他们有小孩的吧?
  以琛进来的时候,默笙还在专攻“术业”。难得今天这么有耐心。他也不打断,犹自换好睡衣躺上床。
  默笙立即放下手中的书,慢吞吞爬过来。以琛的睡衣并没有扣好,露出一片裸露的胸膛在外头。默笙眨眨眼,往他胸膛上趴上去,低低吐出话语:“以琛,宝宝出来之后,你会全力帮忙照顾的吧?”
  这又是在担心什么了?以琛低叹,似是因她吐纳在他脸上的气息乱了呼吸:“让你负责养的话,宝宝长大一定会抱怨我们虐待他了。”
  默笙嘻嘻一笑,似是松了口气。然后咬在以琛唇边出声:“嗯,谢谢你。”
  这算勾引吗?以琛疑惑两秒,迅速心领神会。
  没几天,就是国庆。一大早出发,夫妻俩到达何家的时候也不早了。
  张续和以玫也是要回来的,但恐怕要更晚一点才到。
  何妈见到以琛和默笙,似是比上次更要热情。才一进门,默笙就被拉到卧房去了。想来何妈是有一堆话要细细交代了。
  何爸露处无可奈何的神情:“你阿姨她就这样,不用理她,我们在客厅坐吧。”
  以琛点头。刚把行李放好,就见何爸端了一大盘水果出来。
  总还当他们是孩子啊。纵使他们自己也将为人父母。
  以琛接过水果盘,放上茶几,然后开始削苹果。削过几个,把手上的递给何爸,然后拿碗装上切成块的:“我给她们那点水果进去。”
  何爸答应了一声,心想等以琛出来可以杀盘棋。但等了许久,也并不见以琛再出来。何爸摇摇头淡笑:“这孩子!”
  晚餐之前,以玫他们也到了,还风尘仆仆的样子。以玫也是年后办的喜宴,前不久好像也听说是刚怀孕。
  餐桌上自是有了话题。两对准父母,一对过来人。何妈又兢兢业业几乎将刚对默笙的交代又唠叨了一遍。
  以玫怕也已经是之前就被蹂躏过了,眉眼间似是藏着点不耐,倒是张续听得最认真。
  默笙本来忘性就大,此时权当复习倒也合适。以琛已半饱,只专心剥虾壳,剥完丢进默笙碗中,然后进攻下一只。虽说不让她挑食,但见她爱吃又总忍不住让她多吃一些。
  吃过晚饭,何妈居然没有提起要复习国粹,想来也是体恤年轻人如今状况不同。以琛自然感激不尽,于是便被默笙拉着踩马路去了。
  何家出门就是闹市。两人就步行出门。
  这片街道以琛是很熟悉的。这几年回来的时间少了很多,但这片地段变化并不大。虽说如今这个国家在日新月异,但其实Y市这种带点老熟气质的地方是很有一点停滞的意识的。或许城市地下是日渐完备的网路信息系统,但城市的外壳并没有太多新颖的改变。
  这时已经天色如墨,天际那端是一片混沌,然而却是饭后漫步的黄金时段。拐过几条小道,竟有惊喜的声音响起在前头:“这不是何家的以琛么?很久没见你这孩子了。”
  以琛怔了一下,原来是阿姨的牌友。常到何家来,性格又热情,以琛自然印象深刻的。于是微笑回答:“李阿姨好。我们的确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
  默笙也跟着他问好。
  “哈,这位是新娘子吧?”来人看着默笙,又笑呵呵道:“摸样真俊呢,以琛你这孩子好福气喔。”
  默笙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她,不由有些意外。恩,她有被人叫过新娘子吗?貌似她领了结婚证都一年了。
  以琛看着倒很从善如流,一点不意外的样子,听到对方说他好福气竟似眉眼间都盛满了心满意足,笑着又搭讪几句,才带着默笙又离开。
  晚风抚过,以琛伸手将身边人纳入怀中。这样真实的温暖,大概就是人生在世最珍贵的那点福气了吧。
  第二天,两人先去了以琛父母墓上。天气很晴朗,两人心绪也颇为明朗了。大概也就是说说两人的近况之类,午时将近时,就渐渐热了。十月初的天气,太阳烘烤起来还是很有炎夏的气势。以琛很快就带着默笙下来了。
  拜祭,终究也只是一份生者的安宁。
  在街头的饭馆里吃了点家乡菜,下午两人又去看了默笙父亲。
  毕竟是生父,默笙站在墓碑前低诉了许久,她的近况,她已实现的愿望。抬头见以琛站在自己身后一米来外的地方,那曾经遗憾的心情好似都遥远而飘渺了。
  以琛见默笙抬头看他,神色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走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才开口:“我会照顾好她的。放心吧。”话是对着前方的空气说还是对着石碑说,就没有人能辨别了。
  不久,两人开车回何家。虽说已不是太过狠厉的悲伤,默笙多少有点低沉的情绪在。
  以琛边注意路况,边开口:“最近有想过给孩子起什么名吗?”几乎又亡羊补牢添一句,“除了上次说过的那个。”
  默笙回神过来,其实她还是觉得“何慕笙”很好啊,又男女皆宜。本来还很得意的说,结果被以琛泼了冷水。于是就干脆说:“要不就叫‘何必笙’算了。”宝宝,将来你要被人笑的话,记得要和你爸爸算账。
  以琛无言。
  何以琛,赵默笙。
  终究还是“必”然的吧。
  非彼不可的必然。
  默笙不见回答,以为以琛懒得回答她了,于是开始自娱自乐逗他开口:“何先生才思敏捷,倚马万言。不如说几个合适的来听听?”
  以琛看看她,然后用温柔得很少见的声音开口:“何曦,晨曦的曦。”她是他的sunshine,他们的宝宝会是他明媚如晨的希望。
  “好俗气。”默笙嫌弃,虽说也是男女皆宜。她还以为以琛厚积薄发呢。
  “那你自己想。”他原就只是随口霎那。
  醉翁之意本不在酒。
  取名,反正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想,但是没有某人的聒噪,安静一刻就是一刻的损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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