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芳店”情话２（中篇小说）

孙柏昌

春芳立时敛住了笑，杏眼圆睁，“刷”地扯了一把柳丝，跳出了树影：

“哪个杂种，敢骂姑奶奶！”

秋芳紧追上前，抓住她，嗔怪责备：

“别撒野！”

春芳脖子一梗：

“他们骂人！”

秋芳：

“忘了吗？这是滨州！”

云芳：

“电影开演了。”

这时候，春芳像头小牛犊，瞪眼，晃拳。

她性子刚烈，又会几路拳脚，泼野得很。只是因为秋芳的劝阻。况且，秋芳分明是发了脾气的。

秋芳撒开了手：

“春芳，你去吧！去吧！”

春芳反倒静定了。她是最怕秋姐发脾气的，也最听秋姐的话。她依赖这个姐。

云芳：

“我们走吧。”

云芳总是柔声细语，甜滋滋的像咪咪叫的猫儿。她性子温顺，柔和得像像那潺潺平平的溪水。

春芳狠狠地唾了一口，“哼”了一声，便随她们去了。

街上流淌着雾气，很浓。街灯缩在雾里，瑟瑟的，淡淡的，像一个个蛋黄，散着微弱的光晕。汽车亮着橘黄色的灯，开得很慢，吭吭哧哧的，仿佛拖不动那沉重的雾布。一个个参差错落的窗口，亮着微弱的灯光，像一只只灰蒙蒙的眼睛，在窥视探询这幽深神秘的雾夜。那里空间是些什么样的家庭呢？幸福的？悲戚的？无聊的？空虚的？充实的？……秋芳在猜测着，思索着。她喜欢这样看世界，看芸芸众生，有许多怪诞的忧虑。她竟然停下了脚步。

“在哪个窗口，住着他？”

春芳催促道：

“秋姐，快走呀！”

“噢。”

秋芳怅然。

去电影院不远，拐过两个街角就到了。“野芳店”隐去了，隐到了朦胧的夜雾里。霓虹灯闪烁依旧，远远望去，像一团火焰，一簇云霞，在那儿燃烧，蒸腾。

她们走得很慢，入座电影院时，屏幕上推出了两个很大的字：

人生。

粗犷悠远的信天游，云团涌动般的羊群，横亘在蓝天下的一道道黄色的山梁，一湾清凌凌欢跳的溪水，高加林，巧珍，黄亚平……多么丰富绚丽的人生，令人悲憫沉思的人生！

云芳哭了，为了巧珍，很凄怆，嘤嘤切切的。她会写诗，有点多愁善感。

春芳摇着云芳：

“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秋芳的眼睛也潮湿了，默默的。

春芳耐不得寂寞，一边看，一边说，“巧珍窝囊！”“高加林是坏蛋！”“黄亚平就是比巧珍好！”“要我是巧珍，我非把高加林煽迷糊了。”其实，她自己倒是看迷糊了。

谁好谁坏呀！哼！

走出影院时，她还在愤愤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