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冷的夏夜（随笔）

孙柏昌

我的肩膀，右肩，一直储存着一种温暖；温暖了许多许多年。

半个世纪前，一个夏夜，温老师的臂膀搂住了我的右肩。

温芳林老师，是我初中的语文老师，班主任。

那个中考刚刚结束的夜晚，温老师叫住了我：

柏昌，来！

他的臂膊就楼住了我的肩。顿时，我感受到了一种刻骨铭心的温暖，父亲般的温暖。那时，父亲已经离开了我两年。

我傻乎乎跟随着温老师，亦步亦趋。

他把我带到了一个陌生的老师面前。

冷老师！温老师说。

冷老师。我怯怯地喊了一声。

他们是蓬莱师范的同班同学。毕业后，温老师分到我们二中，冷老师分到了六中。后来，我也知道了冷老师的名字：冷保章，在上了高中之后。

温老师对冷老师说起了我，说了些什么，我也不大记得了。大概是在夸奖我是个聪明的学生，一定能考上高中。

后来，我确实考上了，成绩为全县第四名。

我记得，冷老师微笑着，一点儿也不冷。

那个独特的温冷之夜，我记忆了一生。

我现居住的小城，有一个居民小区叫芳林园。每每经过，我仍然会真切感受到来自右肩的温暖，直抵心底。

后来，我在读《简爱》时，也清晰地记忆着一个细节，罗彻斯特好象也用手触碰过简爱的肩膀。简爱也同样记忆了一生。

中考后不久，温老师也调进我读高中的一中初中部。在校园里，偶尔相遇，我的右肩会温暖。

此后若干年，我也成了河北一所乡村中学的老师。我那温暖的右肩，好象成了一种信仰的图腾。我偶尔也会搂搂学生的肩膀。搂过几个，忘记了。

那时，我比我的学生也只长个五六岁，是同代人。我没有当过班主任，也勿需尊严的面具。我好象也有过一些吃凉不管酸的角色：语政教研组长、年级组长什么的。我会给学生讲故事，与学生亲密无间。许多学生成了我一生的朋友。记得的，我曾经到过许多学生的家，与学生一起过周末。白维树夫妇都是我的学生。恢复高考后，他们都考上了。我去维树之家的时候，会和他父亲下几盘象棋，他妈妈炒三两个家常菜，我们会对饮几盅。他父亲早年曾在青岛，好象是一个小业主，有许多见识。他嘱咐维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前些年，我几乎每年都会回到我曾经工作的地方，看看我的学生朋友。直到现在，我的手机还留着好几条短信：学生邀请我故地重游。我有几年没有回去了。

那个独特的温冷之夜，告诉我：爱，是最有力量，胜过威严与说教。

其实，真诚地对待每一个学生，就是最好的尊重与爱。

我的学生都是农村的孩子，有着泥土的厚诚与朴实。我也是农民的儿子，心灵没有距离，彼此很懂。

我毕业后唯一一次返回校园的时候，我最想见到的老师，仍然是温芳林老师。我还打听了他。其时，他已经调回自己的故乡招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