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音
是谁想出这个词,四季如歌。春之歌像稚嫩女孩的嗓唱出的,微弱怯生然而新鲜的。秋的曲子倒是成熟动人但又见萧瑟的况味了。冬的调儿荒凉冷寂得简直让人不忍听。怎么听都是夏音饱满蓬勃最最让人沉醉思量。
清晨,还在睡梦中,鸟儿很没有眼见的,在窗外毫不顾忌地扑扇着翅膀,还能听见它们轻巧巧地从树的一个枝桠跳到另一个枝桠上去。必然是有一只好表现的鸟儿,一马当先选一个自以为“闪亮”的枝头卖力洋溢地唱起来。其他的显然很不服气它清亮的歌喉,也跟着斗唱起来,像六一儿童节汇演的那群娃娃,比赛似地唱,不知道害羞腼腆。睡在床上,那一丝清梦的影子也被鸟儿们的赛歌赶走了。听着自然的禽鸣,心里生出丝丝欣悦。那心情与被闹钟叫醒是两样的,往常脱口而出的“这该死的闹钟”!在鸟儿们的喧腾里,换成“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晌午时分,上班的上班了,上学的上学了。在热闷的寂静里坐着,突然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布谷 ”的叫声,过了一小会,又是一声”布谷“。是布谷鸟在叫,乡村的人只根据这鸟儿的叫声,叫它布谷鸟。布谷鸟的叫声听起来向来是钝钝的、遥远的。一个恍然间,就能让人想起很多事,这是勾起前程往事的夏音。我突然就想起童年时光,父亲正年轻,腰臂浑圆,他半夜里起来,在老槐树下,就着清朗的月光磨镰刀,用拇指小心地试镰刀的刃口。等镰刀的刃亮得好似月光一样白亮亮,就下到田里开镰,父亲的镰刀挥舞快,很快麦子倒下一大片,我们跟在后面捡麦茬。等麦上仓,布谷鸟催收割的歌喉也不那么起劲了,更钝了一些。那么辛苦的记忆,在布谷鸟年复一年的叫声里回想起来却是亲切有味的。
盛夏的炎午,树上的蝉每每大吼着嗓子,死劲鼓号着,像精力正盛的青年在挥霍着火热的青春似的。地上的孩子兴致勃勃去寻蝉们,等真蹑手蹑脚寻到它们藏身的树,它们很有心计地禁了声,倒是另一株树上的蝉又叫唤起来,不知道是嘲笑同伴的胆小,还是取笑孩子的傻呆,还是为自己鸣鸣自得,蝉真像蓬勃机灵促狭的善捉弄顽童的青年。听着蝉叫,只能想到活得真有劲头啊!
在晚夜,青蛙们又出场了。萤火虫、月亮、星星、蛐蛐……都没有它们的叫声来得那么宏大盛世,听着它们那么哗啦啦的歌唱,谁也会附合着吟两句:“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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