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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卖鱼往事

黄梅戏《天仙配》里唱，你耕田来我织布， 我挑水来你浇园， 寒窑虽破能避风雨， 夫妻恩爱苦也甜。这几乎是我年幼时，父母亲生活的真实写照。他们守着几亩地，母亲前面拔草，父亲跟后面施肥。父亲挑秧苗儿，母亲插秧。母亲割了稻，父亲扎成捆……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过得安稳幸福。

小弟出生五个月后，这样宁静的日子，像捧在手里的瓷碗突然坠落成一地碎片。小弟生了病，小小的肺泡上长了脓包，小城里的医生束手无策，把父母亲回绝在门外。他们背着小弟辗转来到上海的大医院，医生说有治好的希望，只是治疗费用昂贵。在父母真是拜到佛般开心，钱是不怕的！两个月后，小弟病好出院。

其时，鸡蛋五分钱一个，猪肉五角钱一斤，而父母亲却欠下了一万多块钱的外债。这样庞大的债务，像大山一样压上他们的肩，仅凭三四亩薄田的收入，是还不起这一堆债的。父母亲计议，卖鱼去！

靠外婆家有一个小渔场。父亲前一晚上，步行十几里到外婆家住上大半宿。夜里凌晨两点出发往渔场上赶，三点左右父亲挑着两只各五十斤重的鱼桶往回赶。凌晨漆黑的夜里，他独自一人经过寂寞无人的渡口，再迈过荒草漫长的坟场，在黎明前夕，赶到市场上抢好摊位。此时，母亲也做好早饭，料理完家务和他一起在早市上卖鱼。

因为父亲的鱼新鲜，价格又公道，他们的生意竟然不错。但也有糟糕的时候，父亲全凭两只挑桶装鱼，鱼大了、多了，受挤就死掉了，一个钱也卖不出来，他的吃辛历苦不说，竟还要倒赔钱！每每这时，母亲边落泪边发狠说，再也不卖鱼了！

但总归，债是要还的，所有的苦只能咬咬牙吞下去。几年后，父母亲终于把这一万多块钱的债还清了。

后来，我们家便不再卖鱼。我问过母亲，为什么不卖了呢？要是一直卖下去，说不定我们家也是有钱人了！母亲说，你爸，太辛苦了！是的，那个渔场地处偏僻，一直没有通车，路程全靠父亲的双腿来丈量，鱼的负重全靠父亲的肩来承载，他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这辛苦，心疼他的母亲最知道！

古训，安居乐业，在父母亲的人生观里安居在前。如果安居，人生就可以安然，不必富贵，能平淡相守就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