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见闻
(2024-12-13 15:3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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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市见闻
这是我退休后在长沙打工的部分日记。读日记,自己似乎回到了那个时候,见到了那些场景,给人生买了一张回程票。
1、良宵
去公司上班,在芙蓉路经武门地下通道遇到一位盲者盘坐着拉二胡卖艺。
盲者须发蓬乱,一脸菜色,他脚踏响板敲击节奏,琴声与长长的通道空间产生共鸣,声音更加洪亮,行人沉浸在优雅的曲调中。行云流水的琴声充满隧道并从出入口溢出,在空气中飘散开去。
《良宵》本为乐曲,我此刻听到的好像是哀音,如诉似泣的倾吐着盲者艰辛的人生,有相似经历的人会鼻酸酸心也酸酸。
一群年轻人结队有说有笑而来,其中一位帅气小伙子和着乐曲低声哼哼。小伙子走到盲者跟前,掏出钱包,拣出一张零钞,躬身放进盲者身旁的盆子里,而后快步追赶前面的同伴。
这一举动,他的同伴没看到,路人也没在意,盲者更不知情。我也学后生的样,掏出一枚硬币,悄悄地放进盲者身前的盆子里。
爬地下通道出口时候,我想起了阿炳。阿炳的曲折坎坷的一生,是不是与这地下通道进出口一样跌宕起伏?
2、雪景
在咸嘉新村的广场上、在菜市场、在超市里……常见到一老一少,两人相依相伴,形影不离。
后来我打听到,盲童一岁多时,父母就因车祸去世,是奶奶把他拉扯到现在。
奶奶七十多岁,满脑银发,巍巍颠颠地迈步,身边是一个十多岁的盲童。他拄着一根竹竿,敲敲打打探索着走路。奶奶搀牵着盲童,盲童依靠着奶奶,两人时而低语,时而面露笑容,时而相靠静坐,时而漫步行走,时而驻足伫立,时而倾听人谈……他们生活在唯有自己知情的空间里。
每当祖孙俩在小区行走时,飞驰的摩托在他们前面明显减速,过路的年轻人常常在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一把,小学生给他们指点路面的障碍,小朋友见到他们也大声问好……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过着。
奶奶老了,盲童怎么办?
2008年春节前大冰雪期间,小孩大人在广场上玩雪,一片欢笑喧闹声,一副动漫雪景图。
奶奶和盲童也观雪景来了。祖孙伫立在寒风中,奶奶银发飘拂,观看玩雪的大人小孩;盲童拄棍在旁,目视前方,侧耳倾听欢笑声。祖孙俩像雪地里一座雕塑。
寒风冷冽,如针刺肤。人生百态,祖孙命苦。
3、夜读
从车站北路口、靠近烈士公园东门的四姐家出来后,夜已经较晚,但街上仍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步行一公里到火车站,火车站更是人山人海,灯光如昼,不夜城的星城。
等了一会儿,再搭乘118返河西西子园。公交车上人很多。突然,人丛中伸出一只手来拉我的衣服,我惊愕!以为是扒手,回头一看,原来有人给我让座,我谢谢他的好意,又把座位让给了在我前面的娭毑,娭毑又感谢我,感谢在一波波传递。
人稀少了一些,我观察到了给我让座的是一位中学生,穿着校服。平时让座的大多是年轻的上班一族或大学生。
车上橘子洲大桥,两岸灯火辉煌,江水波光粼粼;霓虹彩灯闪烁,车灯如流星飘逸,把城市的夜晚搞得色彩斑斓,好一幅星城夜景图!
下车步行到小区门口已经很晚了。门卫小李坐在门口岗亭就着灯光看书。我问他看什么书,他把书的封面给我看,是一本《社区管理学》。
“这么用功?”我说。“晚上安静些,随便翻翻。”小李回答。
远处那栋大楼上的霓虹灯闪烁流动,像一条条五颜六色的彩鞭在不停地甩动。
小区高楼里的灯光有些已熄灭,小区要入睡了,但有些窗户还亮着。灯下人在夜读,在用功?
4、苦读出来的孩子
我在星城遇到两位学生,尹曙民和李颂光,邀我到咸嘉新村湘西部落吃饭。
上世纪八十年代,李颂光和尹曙民两人初中毕业后都考上了中专,那时候农村学生考中专是很难的,百里挑一。颂光在娄底农校毕业后在乡镇当了几年干部,又励志考上了中国政法大学。毕业后于2000年来到长沙,开办了律师事务所,有三十来个员工,年上缴税费三十万。颂光还在职读博。
曙民中专毕业后在北方的一个鐡路部门做技术工作,年初来长应聘,现就职于长沙先导产业区,负责工程技术工作。他边工作边学习,拿到了本科文凭,也在职读博。
他们虽未囊萤映雪,但他们总挑灯夜读;他们虽未头悬梁锥刺股,但他们锲而不舍艰苦奋进。
昔日农家少年,如今事业有成。
想起了另一件事:我去咸嘉新村菜市场买菜,常见一对年轻夫妇坐麻将馆,或夫妻双双上战场,或一人鏖战一人站在背后主张。
据说,他们是咸嘉湖的原居民,得到了一笔可观的土地征收费,每年还有分红,家里有楼有车有存款。不找工作,与麻将为伍,过得潇洒自如。这种农民转市民现象,是不是印证了“天时不如地利”?
人是家庭的一员,家庭是社会的一分子。人上进,则家庭上进;家庭上进,则社会上进。人强,则家庭强;家庭强,则国家强。人要有一点精神,这精神从学习中来从工作中来。
守田不贫,读书不贱。还是多读点书好。
5、“袋鼠妈妈”
我每天早晨出西子园去咸嘉新村西乘公交,总在小区门口碰到一个三十多岁的漂亮女子骑着一辆摩托车,平稳、较慢地从西子园小区的门前经过,很准时,上下不差几分钟。
女子怀中布兜里睡着一个小孩,像小袋鼠躺在妈妈怀里,睡得平稳、安静,像他(她)妈妈开摩托车那么安稳。有时候,小孩醒着,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看着妈妈那认真驾车的模样,咯咯笑了,小脸上现出漂亮的小酒窝。这时,母子对视而笑。一会儿,妈妈又全神贯注开车了……女子本柔弱,为母则刚强。
就业仍是稀缺资源,竞争还相当激烈,经济危机尚未缓解,这对于目前的女同胞尤其是带小孩的女同胞来说是比较严峻的考验。但愿这种考验不会长久,但愿她的孩子长大以后不像母亲这样劳累奔波,生活安稳、幸福。我祈祷。
望着“袋鼠妈妈”渐行渐远的背影。她作保洁?钟点工?菜市场摆摊……可敬的母亲,伟大的母爱。
6、保安
清早,星城热闹繁忙起来,人来人往,声音鼎沸;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我去咸嘉新村西搭乘109路公交车,在咸嘉广场迎面碰到一队雄赳赳气昂昂的保安,大步流星去上班,人手拿着早点边走边吃。“落伍”的两个保安手捏包子,面满脸春风、一路歌声追了上去。
“有什么高兴的事儿?这么开怀,这么歌声嘹亮。”同伴问。
“开心呗,有班上,又吃肉包子,还不高兴,还不唱歌。”“我昨天才从家里来,今天就上班了,能不高兴?”另一个保安说。
别人看来是极其平常不足挂齿的微末小事,自己看作是高兴开心的事,这种容易满足的心境是难以获得的。能够有这样一种心态的人,如果事业不很顺就,如果生活的道路比较坎坷,他也不会因此而沮丧,仍会在生活的路上奔走不停。
给自己定一个比较低的起点,干起事来会有一个好的心情;给路的远方安置一个梦想,脚步才会变得轻快。
脸上常现笑容,心态肯定阳光。
7、让座
在长沙的公共汽车上,我接受过年轻人的让座。坐在让出来的座位上,我肢体舒服舒适,心情更加舒坦舒畅。
早几天,我在168路公共汽车上目睹一个小伙子连续两次让座。旁人可能没注意,我却很受感动。
在烈士公园南门站,我刷卡上车,在这个小伙子旁边唯一的空位上坐下。车到烈士公园西门站,上来很多乘客,其中有一位老态龙钟的娭毑艰难地爬上车,那个小伙子马上站起来扶住老娭毑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他站在旁边护着。老人连连致谢。
小伙子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黝黑的皮肤,粗糙的手掌,理着分头,浅浅的胡须,嘴角微翘。他穿着一身迷彩服,系着宽宽的皮带,上面别着一些小修理工具,还挂着一个拉链小包。
他是技工?进城搞建筑的农民工?我揣摩着。
车到湘雅医院站,老娭毑要下车了,把座位让回给年轻人,年轻人来扶持,另一个下车的乘客搀扶老娭毑下了车。
过了一站,又上来几位乘客,那青年又把座位让给了一位老年人。那老者只坐了一站就下车了,而座位被另外一个乘客坐了。那青年一直站着,我在咸嘉新村西站下车,他还站着。
在这趟车上,我也看到了小靓车闯红灯的事,和这个年轻人相比,虽然这两件事是否具有可比性(当别论)?但闯红灯者起码是有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8、公交车上众生相
早晨,我乘109路公交车上班,一路耳闻目睹,满车凡人趣事。
在湘雅三医院,有两位老人挤公交,女的腿脚不方便,拄着拐杖;男的须发皆白、老态龙钟,还拖着个购物车。俩老艰难地爬上车,有年轻人连忙给他俩让座。到了桐梓坡站,俩老又艰难地下车了,女的一瘸一拐,男的巍巍巅巅。
我的旁座轻声地说:“至于吗,这么拥挤,仅搭一站路。”我想也是:三百米路程,车里这么拥挤,上下车又那么不方便,就走一走,权当晨练嘛。
车到“预制场”,上来大拨人马,后面还有两位美女,穿着高跟鞋,踩着凌波碎步向109款款跑来。公交车后面喇叭声不断,催得紧。司机大声催促:“快点快点,快点撒!后面堵车了!”车厢内也有人焦急地叫喊:“快一点啰,要迟到了。”两美女腕挂挎包,手拈兰花指,不忘摆她们的美姿。
到了望月湖,车厢内更拥挤了。一男子汉没打票就从后门冲挤上来。乘客上车完毕,司机把前后门关了。车厢内人挤人,成了码人的货车。
“后面上来的那位把钱递过来撒!”司机连喊两声。“我去上班嘛……”后面一长串是方言,听不懂,但口气很大且强硬。司机也犟上了,欲停车不开。急得车内的妹坨叫喊不断,司机才无奈驱车前行。我想:“这车上又有几个不是上班的呢?”
过了湘江一桥,车到太平街口,下了一拨乘客,车厢内松了许多。从后门上来一个显然是农民工的年轻人,扛着一个长木柄的大铁锤,肩挂一个白色的沉重的帆布袋。他轻轻放下家什,袋子里有铁器碰撞的声音。小伙子侧着身子去前面投币。
车到五一广场,又有不少人搭乘109。后门上来一个送货的女士,斜背挎包,双手不空,提着两摞齐腰高的纸盒,是皮鞋什么的吧。她上车时就高声向司机打招呼:“师傅,我等一下子过来刷卡。”
家乡有句俗语:人上一百,武艺俱全。今晨所见却是:人上一百,杂相俱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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