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克毡房
(2010-08-10 15:2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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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哈萨克毡房
世上路走得最多的是哈萨克人,世上搬家最勤的是哈萨克人,
哈萨克人的历史就是在转场中谱写,哈萨克人的繁荣就是在迁居中诞生。
文、图
逐水草而居的哈萨克牧民每年按照春、夏、秋、冬四季,依海拔由下而上再下地循环迁徙,他们赶着牛羊、马匹和骆驼等牲畜,背负着生活物资,领着全家老少,依次转换放牧区域,此过程称作“转场”,每次转场到达目的地后,周而复始地再次搭建毡房就成了寻常的生活内容。
在城市生活中,哈萨克毡房的样貌一般只能通过摄影图片或影像才能看到,而哈萨毡房的搭建过程更是比较难以了解,这个夏季我来到伊犁特克斯县的喀拉峻大草原,寻寻觅觅牧民们精湛的“筑巢”手艺。
喀拉峻在哈萨克语中的意思是“山脊上的莽原”,它位于海拔2000-2800米之间,属于高山草甸草场,资料显示其南北宽约3-6公里,东西长约40公里,是东西走向的天然优质牧场。每年从6月开始,附近的牧民就会沿着固定的路线陆续转场到这里让牲畜抓膘增壮。
远处山峦起伏,山顶上的积雪犹如大片大片诱人的冰淇淋在伊犁的骄阳下勾起人凉爽的味觉,苍茫的灰绿色山体匍匐着蜿蜒伸向视线的尽端,一只、两只,苍鹰在头顶上吁地掠过,油孜孜滴翠的草场上飞扑过来几匹头骨庞大的牧羊犬。
站上高坡环视着脚下的土地,云朵下白色毡房的上空光影飘逸,明暗间瞬息转换着草场上万物的色泽。一个转身,百米外有马蹄和牛犄角映射在眼眸中,由远及近,夹杂着青草和羊粪的空气中,叮零当,叮零当的铃声涌进耳膜,牛犄角后小山似耸立着的驮包晃晃悠悠地移动过来了。
曾经看到过这样一首诗歌:世上路走得最多的是哈萨克人,世上搬家最勤的是哈萨克人,哈萨克人的历史就是在转场中谱写,哈萨克人的繁荣就是在迁居中诞生。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心情开始躁动起来,内心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快去吧,哈萨克游牧史的大门向你打开了。
今年春天雨水丰沛,草场中牧草长势特别旺盛,转场的牧人在牛脖铃铛的脆音声中打着兴奋的响哨,伴随着得得的马蹄,一队队急促地赶往夏季家园。
别看牛儿驮着一座小山行进,当它撒开腿往前急颠的时候,我的两只脚是跟不上它的,紧忙跳进吉普,赶上前去。
草场上已经三三两两地竖起了烤馕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哈萨女人忙着为担负着转场重任的男丁们做起了馕饼。穿行过袅袅炊烟,为奔波的汉子和他们的搬家伙伴留下影像后,我在一处刚开始搭建的毡房前停顿下来。
这是一家四口转场后在搭建毡房,父母带着两个娃娃,妹妹从附近的草场赶来帮忙。
哈萨克自住毡房基本都由家家户户亲手搭建,毡房大小是根据家庭人口和经济条件决定的,面积的计算按照房墙的块数决定。毡房一般有四种形式:简易的小毡房和四块、六块、八块房墙的毡房。
简易的小毡房一般是用于临时性居住或野外休息用途,没有房墙。而从四块起由房墙作为支撑主体的毡房是典型的哈萨克住宅,毡房由围墙、房杆、顶圈、房毡、门组合而成,分为上下两部分。下部为圆柱形,上部为穹形。这户人家今天搭建的就是这样的毡房。
搭建毡房以前,所有使用材料都按照搭建步骤有条不紊地摆开阵势,360度围绕一圈整齐地摆放在草地上,这些家什大多都是草原上就地取材而来。仔细观察那些长长的木杆,主人介绍说这是红柳木材质的。红柳木取自戈壁,被工匠按照标准尺度做成前直后勾的圆形木杆,这些木杆就是撑起毡房屋顶的重要构件“房杆”。
地上还有草席和彩色长帘子,那些是毡房结构搭建完成后包裹在外围的墙篱,是用芨芨草编制的。这些墙篱一般用长短粗细一致的红、绿、蓝、黄、白、黑等彩色毛线编织而成,图案明快鲜艳,可以使毡房内部显得美观漂亮。据说一座毡房要消耗数千根芨芨草,把它们收拢编织起来就是一项大功夫。墙篱需要用毛绳拦腰扎紧在房墙外固定。
包裹在墙篱外的灰米色毡子大多是羊毛毡,羊毛毡大多由哈萨克族妇女手工制作而成。制作毛毡时,先用木棍将羊毛敲打松散,洒水打湿,铺在平整的地上压实,再由多人反复卷压而成。每座毡房都离不开避寒隔热的羊毛毡子。
彩色的月牙型毡子是覆盖屋顶的羊毛篷毡,仰望屋顶时色彩斑斓的吉祥图案能带给人视觉享受。
毡房圆形的主体结构“房墙”是用方形细红柳木杆横竖交错而成菱形栅栏构成的。我目测每块栅栏高约1.6左右,交接处用牛皮绳捆扎,这样秋天拆迁搬走时方便收拢携带。从上俯视这个圆形结构,由于透视关系,整个房墙就似伊犁草原上盛开的一朵娇艳的红花,分外饱满漂亮。
房墙搭建牢固的另一个关键部位是房门,由于房门使用频率很高,所以房门的横平竖直及牢固不晃动是今后使用功能中的重点之一。
在拼接完房墙板块后,夫妇俩齐心协力地固定着门框。门框和双扇门板为松木材质,门板上绘有朱红底色,湖蓝勾边的简洁图案。为防狂风严寒,哈萨克毡房的房门都比较小,另外为防止积雪堆积影响开启,房门底部均有门槛,房门与房墙栅栏等高,宽大约在0.8米左右,门多开向东南,以避北风。门框与房墙之间用毛绳绑扎固定。
房墙与房门固定完毕后,接着就是毡房骨架穹形“顶圈”的搭建。顶圈犹如一顶哈萨克男人的帽子,由6根细圆木拱型交叉窝成半圆形,嵌在圆形木圈底座的顶上,顶圈覆盖在毡房房杆顶部呈锅底朝天状,圆形底座边框上有很多孔眼,是与房杆连接的构造。房杆长度约3米左右,靠毡房墙篱的一头弯曲,接近顶棚的一端则笔直细圆,仔细往上观望,房杆顶端插入直径1米左右的圆形圈顶边框的孔眼内,用房杆固定住顶圈的四个支点,然后就可以开始一根一根地穿插绑接房杆了,房杆的下端用细毛绳捆扎固定在房墙的栅栏顶端。
经过数小时搭接绑扎后,66根房杆共同撑起了这组穹形屋顶框架。绑扎过程中使用了大量的细毛绳搭接房杆和房墙的交接处,中间没有使用一枚钉子或其它金属件。
看着眼前的这个红色骨骼,分明就是一件艺术品,线条简练而优美,内容直接而无赘述,所有的一木一绳都起到了应有的作用,毫无多余堆砌的成分,毡房就是哈萨克人智慧的结晶,是游牧民族千百年来文明发展史上的精彩篇章。
站在已经搭建而成的毡房结构内部,仰望天空,透过放射状的线条看到伊犁草原的蓝天是那么的清澈,白云是那么的祥和,感叹生活在这一刻是如此的美好,家就在上苍的注视下被这样定义了。
草原上的孩子在这个时候是最开心的,父母忙碌着搭建毡房的活计,他们也没闲着,两个皮娃娃互相追逐嬉闹,翻滚雀跃,逗得家养的小狗都跟着激动起来,连声的稚嫩吠叫引得小主人一把抄起小狗肥嘟嘟的肚子抱入怀中。这就是哈萨克的草原,哈萨克的生活。
在随后的行程中,我经常出入哈萨克毡房。每天太阳刚爬上山坡的当口,哈萨克女人们就会用长长的木杆顶起毡房圈顶上的毡子为屋子通风采光,房中的老奶奶顺手点燃一支香烟,无声无语安静的坐着,似乎在默默地回顾着她的青春年华;娃娃们蹒跚地抓起奶饼,咕嘟着奶茶,悄然地在屋顶下茁壮成长;男人们弹起悠扬的冬不拉,唱起激昂的哈萨民歌;女人们为心爱的家人端上喷香的羊排和抓饭,哈萨克的游牧血脉在毡房中就这样顽强地流淌着。
远方的客人呦,你莫走,马奶酒中有我们的爱和泪水呦。悠悠的曲调牵动着人们的心房,当毡房中第一缕晨光亲吻在孩子天真无邪的脸庞上的一瞬,哈萨克的幸福生活又将轮回延续。
哈萨克毡房的历史根据史料记载至今已经有数千年的历史,远在西汉时,远嫁乌孙的细君公主就过着“穹庐为室兮旃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生活方式,穹庐就是指的毡房。
设想只要哈萨克民族继续放牧的生活状态,那么这一座能够抵御草原严酷风寒,让牧归的人们有个心灵与肉体都得到温暖庇护的毡房就会一直留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