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看尤里斯·伊文思的纪录片《雨》*

它给予了我们这样的认识：

雨真的很美，这1939年阿姆斯特丹的雨，

特别美甚至美于我们的想象。

雨会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落下，

既特别短暂又十分漫长，

如同这部十二分钟的纪录片雨也会永远。

此刻，在尤里斯·伊文思的

纪录片中，雨仍然在降落，

伴随着音乐，由这场雨与另一场雨

以及所有的雨累积而成的

影像相似又不同，真实又不真实。

那些雨中的影像正在我们

的眼前浮现：骚动不安的水面，

黑色的屋顶，轮船驶过，

汽车驶过，车轮转动似乎很急切。

人们走在街上，树梢摇晃，

飞机在空中向着某个方向飞去。

乌云笼罩，某种事情似乎

将要发生因为悬挂在杆子上的衣物

飘飘欲飞，而那些水中楼房

的倒影也在骚动，仿佛预示着什么。

是的这是荷兰阿姆斯特丹，

终于，雨落下来了，这是1939年的雨，

一只飞鸟惊起，一个戴礼帽

的男人试着用手接了一下冰凉的雨滴。

人们开始撑开雨伞，汽车仍然行驶，

街道湿漉漉的，一匹马的腿，

以及行人们的脚纷纷从雨水中走过，

或站立，自行车轮子在水中

滚动并且留下了它的驾驶者的模糊身影。

雨水仍然在街上奔流，在铁丝上

或木杆上，阴郁而晶莹的

身影，像珍珠或大颗的豆粒，

汽车仍然驶过，另一辆有轨电车

载着更多雨中的乘客。

雨滴滴下，缓缓划过玻璃窗，

（在摄影教材中被阐释为

体现了某种情绪）一辆马车驶来，

一群鸽子在飞，雨落在汽油桶上，

被雨水淋湿的石头马路

发出微光，上面有树木与建筑

凌乱的倒影。男人领着孩子，

一只狗在雨中奔跑，仍然有一辆

又一辆汽车从雨中驶过，

从雨水的车窗上，仍然可以看见

阴郁而骚动的阿姆斯特丹。

是的某种变故正发生在这个城市，

人们撑着雨伞，满街的人

都撑着雨伞，黑色的蘑菇，在雨中生长，

让我永远不会忘记的是车窗中

这些雨中行走的人，在慢慢走远，

然后是另一些人以及这个城市，

他们渐渐在雨中变得模糊

然后消失，而诗中叙述的美妙时刻

将在雨中再次重现如同一场梦。

               2018.4.13晚

 *尤里斯·伊文思Joris Ivens（1898—1989）,生于荷兰，世界纪录电影大师，有“先锋电影诗人”之美誉。1929年，他用3个月在阿姆斯特丹完成了短纪录片《雨》，这部纪录片是尤里斯·伊文思“城市电影”中最富诗意的一部作品，以其深邃的诗意和清新的风格被公认为欧洲先锋电影的代表作。

http://s2/mw690/001IZcpCzy7jJC3XDLr71&6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