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罗公

                          ——罗哲文与方城楚长城的情结与遗憾

                               方城县文物局 李迎年

        罗老五十年前就断言楚长城确实存在，并在《长城》一书中予以记述。而我们与罗公相识，就缘起楚长城。2010年底，长城研究会会长成大林到方城考察楚长城，期间成老师到方城县博物馆参观楚长城出土文物，当时博物馆刚刚修葺一新，想找名人题个馆名，于是，就想到罗公，又知成老师与罗公交往甚密，就请成老师帮忙。求“方城县博物馆”几个字，成老师欣然应允。

成老师回北京后，没几天，就来电告诉我，罗老已经题好了。为了尽快拿到罗老的墨宝，也为了近距离接触这位德高望重的文物界前辈，我与文广新局局长贺志斌一起，带着家乡的土特产，怀着诚惶诚恐的心情，于2011年1月2日下午来到了罗老家。

罗老住在一座普通小楼的二层，房子看上去很旧，像是80年代所盖，房间不大，加上满屋的书籍，以至于我们到罗老的书房时，要侧身而过。书房书籍更多，显得非常杂乱，一张小桌、一把椅子是罗老看书工作的地方，一个一米见方的老式单人沙发，是来客唯一能坐的地方，其他人只好站在书堆里了。

罗老穿着朴实、精神矍铄、风趣幽默，他指着沙发说：“这是市长来看我时坐过的，大林您坐吧，他们俩年轻，只好站着了。”一句话，把我们拉到了非常祥和的氛围里，几句寒暄，我们邀罗老吃饭，罗老说：“附近有个烤鸭馆，我们到那里吃吧。”一个普通的烤鸭店“一鸭两吃”，六个小菜一瓶糊涂仙，罗老和夫人杨静华女士、成大林、贺志斌我们五个，边吃边聊，气氛十分热烈融洽。我们从梁思成到营造学社，从爱好到取得的成果，从楚长城到明代长城，我们开怀畅谈。特别是我们向罗老汇报多年来我们一直在关注研究楚长城，方城县楚长城现已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我们正在组织专题调查组对楚长城进行调查，现已查清人工土筑楚长城二十多公里时，罗老非常高兴，他说：“太好了！太好了！这是一个重大的科研成果，随了我五十多年楚长城必然存在的心愿！也是新的一年我收到的最好礼物！”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为了记住这段美好的时光，罗老连夜撰写了《闻河南方城县发现楚长城即兴》一文并赋诗：“闻说方城现楚垣，遥看北塞望南天。千年疑案今终断，爱我长城不朽篇。”同时，他还挥毫题写“天下第一古长城”，我们甚至约好了在罗老八十岁生日之际，到楚长城上过生日（因罗老工作繁忙，我们就结合他的生日时间，暂定五月中旬）。

回到方城后，我们把见到罗老的经过向当时的常务副县长白振国做了详细汇报，白振国非常重视历史文化工作，到方城后即成立了方城历史文化研究的七个课题小组，楚长城研究是内容之一。结合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我们县成立了方城楚长城调查队，研究内容包括：一、楚长城全线徒步调查，二、邀请省文物研究所发掘一段楚长城、发掘一座烽火台，三、邀请全国长城专家组织一次研讨会，最终形成对楚长城比较统一的意见，做到调查详实、数据准确、结论科学。

4月30日，我和白县长再次拜会罗老，就楚长城研究会的具体细节向他汇报，邀请罗老出席。不巧，研讨会的日期与罗老工作发生冲突，他正准备去台湾，尽管不能参加研讨会，他还是嘱咐我们要邀请哪些人，并一再叮嘱我们一定要开好这次会。还答应从台湾回来后，由他出面，再约一批专家到楚长城考察。有感于罗老对楚长城的关心，对事业的执着，对我国文博工作所做的贡献，白县长在组织完研讨会之后，即成《文化的力量——访罗公小记》一文，发表于《南阳日报》上。

研究会召开在即，各项工作也进入关键时刻，特别是楚长城烽燧的发掘到了最后阶段。出土了一大批有价值的、为楚长城断代提供依据的文物，令人振奋。为了把这些信息及时传给罗公，我总是第一时间给罗老打电话，汇报出土文物的情况。一次晚上九点多，我又给罗老打电话，汇报出土铜镞的情况，由于电话打得时间晚了，我表示了歉意。罗老却说：“给你我的手机号码，就是让你打的，只要有发掘的好消息，就是再晚我也高兴。”在罗老的关怀和指导下，研究会如期进行。来自全国的二十多位的长城专家对楚长城进行了为期两天的实地考察，并形成了纪要：“一、方城楚长城确实存在。虽然经过两千多年的风雨剥蚀、人为破坏，方城楚长城基本走向仍然轮廓明显，遗迹清楚，符合文献‘有土之处，夯土筑墙，无土之处，累石为固”的记载，与山险、水险构成军事攻防体系。二、方法楚长城为我国现存最早的长城之一。根据考古发掘和出土文物印证，方城楚长城的始建和废弃，大体在春秋晚期至战国中期。三、方城县四里店乡米家庄村南烽燧发掘十分重要，与楚长城时代基本一致。以方城烽燧为代表的楚长城烽燧的调查、发掘、研究，可以确定楚长城的防御体系和防御框架，填补了史书记载的空白。四、楚长城涉及行政区域多、跨度大，建议长城沿线所在地的各级政府，特别是文物主管部门，继续寻找楚长城存在的更早的科学证据，加大研究保护力度，使这一古老的历史文化遗产发挥更多更大的作用。”

后来，我和白县长准备把楚长城的有关资料汇集成册，出版《方城——天下第一古长城》一书，想邀罗公做总顾问，并为此书作序时，得知罗公病了，不忍心打扰，就没联系。罗老出院后，电话手机都联系不上，但从他的好友郭旃、成大林、郑严等处，经常得到罗老的消息，甚是担忧。想等罗老康复后再邀他到楚长城走一走、看一看。没想最终等来的却是罗老去世的消息，他亲临楚长城考察的夙愿终究未能实现，楚长城庆生的约定亦成了我们不忍提及的空谈。值《长城》杂志为罗老出版悼念专刊、值《方城——天下第一古长城》出版之时，千言万语，用《方城——天下第一古长城》前言补记中的最后两句话作为收尾：岁月无情。竟至如次！脚踢手拨拉，印出此书。权作向罗老敬送的一束小花。罗老，拜托您在天之灵闪烁着灵光，照耀着天下第一古长城楚长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