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多舛的《阴山背后》

原载8月13日《今晚报》副刊署名：侯福志

今年3月份，笔者淘到一册天津报人吴云心的《阴山背后》。这部小说仿效张南庄《何典》笔法，以阴山背后（指沦陷区）的鬼蜮世界为背景，通过主人公“草鸡大王”由地痞流氓到电影明星的发迹史，影射揭露了洋鬼子治下的社会乱象。

关于这部小说的写作目的，作者在“自序”中是这样说的：“去年春天（1938年），我写了一部小说，叫作《阴山背后》。在初写的时候，只是一时高兴，无心写成长篇。后来写得走了手，也就无事生非，乱造一阵。近来有人劝我出版，以资换钱。看在钱的面上，我又续写了几段，凑成这么一个薄薄的本子。”作者还信誓旦旦地说：“若人人问我：‘你这故事是真有其事么？’那才是傻瓜！我是在说鬼话，那里会有真事！”

一般的读者也许相信了作者的表白，但有心人一看便知，这部小说并非“鬼话”，而是影射现实的。为什么呢？作者用“装羊”（即“装洋”）影射奴才媚外。小说多次出现“洋鬼子”一词，如“后来洋鬼子来了，便在望乡台下开了许多买卖。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买卖越来越好，望乡台这块地方一天比一天弄得兴旺起来”。又如，黄泉大道是阴山背后的一条要路，“阎王听信豆腐西施枕头底下的话，借了一批外债，叫洋鬼子修了一条铁道，每天不断的有一条打死长虫似的火车，跑来跑去”。

这部小说描写的鬼蜮世界与人世间并无二致。草鸡大王原本是恶狗村的一名恶鬼，村里有一位老学究，与草鸡大王交好。他认为，“城里的都是绸缎眼睛，只要你穿章讲究，气派大方，便可以蒙吃蒙喝。若凭真本领，管保受一辈子穷”。草鸡大王穿着洋服，说着洋话，“三句话里可以夹上一个洋字，叽里咕噜，朗朗上口”，到了酆都城，不久阴差阳错成了电影明星。发迹之后，他过起花天酒地的生活，但终因陷害电影公司经理，而被“无常大鬼”杀死，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据崔志远《吴云心年谱》，《阴山背后》先经《银线画报》连载，1939年5月由天津大业书局出版，“该书明写鬼蜮世界，暗喻当时现实，出版不久即被日伪当局查禁。”

《阴山背后》先是被禁，未出厂者七八月份又遭水灾，可谓命运多舛，这件事恐怕作者当时也未必清楚。1939年9月16日《立言画刊》中《大水中之天津文化界》一文写道：“天津此次水灾，各业损失奇重。文化界之损失亦甚大……如《处世奇术》译者之《讲演术》，漫画家朋弟之《老夫子》画集，出版不久即遭水厄。李又易有《简易健身术》，已印刷完后，附有色铜版纸之挂图，未及出版亦遇此劫。又闻今春出版之萧仲讷（吴云心笔名）作《阴山背后》，其时销路颇旺，经此大水，亦与《老夫子》及《讲演术》陷入同一运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