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侯福志先生新作《刘云若生于辛丑年》杂感
看了福志兄新近刊发的《刘云若生于辛丑年》,有些体会,但也不知说些什么更贴切。先拉杂一些,有待以后再捋捋清楚。
我好几年来都对考证的文章高看一眼,因为这里有积淀、内化、升华和巧思,是对某个课题细节的深入剖析。与一般作者的思路不大容易撞车,往往是别人难以想到的。
一篇比较让人看上眼的考证性文章,含着很大的功夫和周折。从立意和铺陈到结论,不知反复过多少次考量,灵光闪现、绞尽脑汁的同时是掂量,这样合适不合适、那样合理不合理,露怯与否,能否站得住脚?这样揉熟的稿子,没有价值才怪,也许别人不爱看,然别人一定都会尊重这个脱胎的过程。
考据的文字,有生命力,我罗列过上百个条目,只是智识难以企及,估计如今也就粗浅考证了10多个吧。
深陷其间,意趣盎然,如被反驳,亦为乐事,可引起关注,有利于深入研究。
可是,考据不容易把文字写活、写轻松。况须占有大量资料来比对和分析。少有人还下这笨功夫。那次,振良在天津卫复刊的会上,提出的趣味性考证,我认为很值得探讨。文章毕竟是给人家看的,太生涩,确影响刊发,但其中的见解又往往是独到的,不发可惜。这就需要在学术研究的思路和报刊文章的写法上稍加结合,写得有点意思。
所以,涉及文史的文章甚至是书籍,其实很多并未上升到文史研究层面。文史研究和学院派的历史学术研究到底有何实质性的区别,注释和关键词不都是形式么?骨子里其实是相通的,只是站的角度不一样和写法有异而已罢。
我跟国庆兄探讨过,口述和口述史不是一回事。口述史是研究,口述只是记录,得理性思考和辨析,才能上升为口述史研究范畴。可是,我们对文史的理解还不深,误以为文史文章就是文史研究,这其实是矮化了文史。我在文史委混了不少年,深感文史工作要创新,摆脱简单的记录和“攒稿子”是大势所趋,挖掘鲜为人知的史料和贴近学术性的研究是必然,早晚得去实践。去学术性和弱学术性都不是方向,没有学术性的东西,怎么有生命力呢?学术性不就是思想性么?小文章一样也有学术性,甚至是散文也不乏含着学术性吧。
这涉及到人们对学术性的理解,难道生涩、迂腐、冗长、看不懂的才叫学术性?诧异。
拙劣的“攒稿子”、“攒书”只是生吞活剥的拼凑,最要不得,简直就是明目张胆、自欺欺人、糊弄别人。口水文章,时间长了,也不会留下痕迹。
高级的“攒稿子”,虽然也是攒,但就有了学术性,取舍、观点、角度、摆布、拿捏、到位,统统跃然纸上。当然,高级的“攒稿子”绝不是只参考一两种资料,也不赤裸裸地引用别人的叙述性语言,好不顾忌。因为,善于引用原文有很多前提,一,看过原文,二、分析过原文,三、运用原文得当。只有这样,文史研究才能与专家、教授、研究员什么的思维同步、起跑线不输。
搞文史的有不少怪现象,其中,生生把一种资料改头换面的情况,没少看见。但这个圈子相对宽松,包容性强,不算学术腐败。抄抄不算嘛,学术打假怎么折腾,但也打不到文史界。个中缘由不言自明,利益冲突小,没有评职称的压力、无需申请课题经费(当然也没地儿申请),稿费也低,没人怎么计较。最多也就是被无端伤害者喝酒时发发牢骚。
矮化了文史,糟蹋了公序良俗和一般性的规矩,也就让大家怀疑了——文史圈子出的东西是否拿得出手?
文史还在不断出东西,要让文史圈子出来的东西站得住、不蒙人、不似曾相识,有咂摸滋味,让学院派看了也不得不说是这么回事(这些家伙一贯看不起搞文史的和热衷给报刊写文章的大家伙儿),文史就得创新,咱都得自强,珍惜名声。文史早就不是老先生的代名词了,文史也不再是一个封闭的小圈子了。咱天津搞文史的思维活跃的中青年人也不少了嘛,自然要有些让人们仰视的风范。
所以,写文史稿子,尽量不写别人系统写过的内容(除非有新的心得),炒冷饭、简单机械地重复、投机取巧,一两回行,长了,自觉没趣矣,人心一杆秤,背后分得清。
多写鲜为人知的,近三十年也就是各级文史资料里的资料少引用,尤其是切忌大段引用(文史资料最不让人放心,可参考,引用要慎重),把功夫放到挖掘原始资料、补白上,不怕视野小、观察细,一定要挖的深、刁钻。同时把功夫放在对史料的辨析上。要写就写福志兄这样有见地、有思考、长期积累、偶然得之的精品。
考证可以大胆设想、小心求证,甚至无所顾忌,甭管是大家还是前辈,只要觉得对。当然,得搂得住,对事不对人,既要分析自己的主张如何对,也要分析对方怎么错了,为什么值得怀疑,掰开揉碎,心态平和,切记走入误区。我订的几种历史学术刊物,这几年没少见在里面打架的,但仔细分析,急于把别人的观点砸泥儿里去,难免露出马脚。这是个问题,探讨的度,确也不好把握。但是正常的学术批评,看了确实过瘾,让人服气,佩服人家的广博和缜密。
以上,我是否能按照我勾勒和批判的做到了、做得到呢?还真不敢说,谁都别说的太绝对,常在河边走。不湿鞋,是小概率事件。
不保裉的话,公开说了,好比堵退路。但是我敢说我有信心远离“超近儿”、“炒冷饭”这些诸贤兄和前辈们常用的词儿。比如,对某个题目,不认真看过三五种正经的资料,不动笔。我想,达到这个标准,并不难,我有这个积累和条件,让这根弦绷得住,才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