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茶子”即李庆辰。据张振国先生《李庆辰生平及著述考证》一文,李庆辰(1838—1897),字筱筠,别号醉茶子,是晚清时期寓居天津的文言小说家、诗人。“襟怀旷逸,力学安贫”
(《天津新县志》)。与津门诗人梅小树、杨光仪等诗界名流多有往还。著有《醉茶志怪》(又名《醉茶说怪》)、《醉茶吟草》、《獭祭篇》(未刊稿)等。
《醉茶志怪》成书于1892年,共4卷346篇,是醉茶子晚年的一部笔记体小说集。关于本书内容,他在自序中说得很明白:“二三良朋,时来蜗居,此谈异说,彼述奇闻。”另据杨光仪《醉茶志怪·序》:“余有句云,事有难言聊志怪,人非吾与更搜神。窃谓著述家之有说部,诚以蕴蓄于中者,既富且久,而长此寂寐,无以自达,不得已寄情儿女,托兴鬼狐,子虚乌有,感触万端,其志亦可悲矣。”《醉茶志怪》“首引蒲留仙《志异》,文达公五种,是盖合二书之体例而为之者。读者不仅以怪视之,庶可得作者之大旨焉。其志怪也,殆犹是不语怪之义也。”表明作者仿照蒲松龄、纪晓岚“寄情儿女,托兴鬼狐”笔法,撰写了《醉茶志怪》,以期表达自己对黑暗现实的鞭挞,“犹如当头棒喝,发人猛省”。
经笔者检阅,发现《醉茶志怪》有三分之一左右的篇目与天津有关。涉及今市区、西青区、北辰区、津南区、武清区、静海县、宁河县等。概括来说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一是记述民间鬼狐传说。如《白衣妇》、《蛇精》、《神妖》等诸篇,这类作品纯为民间附会虚构,迷信色彩较浓,故文化意义不大。二是记载天津地方历史事件,如《冤魂》、《粥厂灾异》记录了曾经发生在天津女粥厂、保生所等难民收容机构火灾的情况,由于这类记述文字与正史多有吻合之处,故可作信史补正史之不足。三是反映津沽地理特点,如《潮异》载:“邑有‘潮不过杨’之说,事亦甚奇。每潮溢时,御河潮至杨柳青止。北河潮到杨村止。西潮至杨汾港止。过此无潮。”也就是说,渤海湾的潮水自三岔口溯河而上,南运河不过杨柳青,北运河不过杨村,子牙河不过杨汾港(今属霸州市)。这个说法在正史上也有记载,由于解放后修建了海河船闸,将海水阻隔在海河入海口,故“潮不过杨”之说便早已不闻了。四是记录天津风物特产。如《蛤珠》记载:“西淀渔人,每夜渔,辄见水上有光荧然……一夕,于放光处网得一大蛤……壳中得一大珠,如指顶。”历史上,天津海河曾产珍珠,明朝时在天津还设有专事采珠的官吏,以供转运朝廷使用。西淀位于武清县西南部和北辰区南部,最大水面方圆二百里,因此该水面产珍珠亦是可能的,《蛤珠》恰恰记录了这一史实,因之对于研究天津风物史具有一定价值。五是描写天津独特民俗。如《泥娃》便有一则民间拴娃娃习俗的记载:“津中风俗,妇人乏嗣者,向寺中抱一泥娃归。令塑公捏成小像,如婴儿,谓之压子。有某家妇获一泥娃,日共餐馔,如生人等。妇偶归宁,闭娃于室。缺其供给,辄闻室中儿啼声,甚厉。穴窗窥之,乃泥娃也。”六是记录地名变迁史料。如《黄叶村》一文:“西沽旧名黄叶村。老人犹有知者。近日莫传也。道光间有乩仙诗云:‘僧归黄叶村中寺,人唤斜阳渡口船。’自注云,黄叶村即西沽。”
七是描绘一些特殊天象。如《城南三则》中记载:“邑城南三里许,名黑牛城。地旷野,每露天,辄有城郭、雉堞、敌楼俱备,天晴即杳。或云辽萧太后故址。未可考也。我津去海非远,或者即海市山市之类。”
据史载,位于北辰、武清一带的塌河淀、三角淀等洼淀均出现过海市蜃楼的特殊天象,而在黑牛城一带出现海市则为该书首次披露,这也反映出这一带洼淀遍布、水草丛生的地貌形态。八是记录风物传说。如《鼓楼二则》之二记载:“邑王叟,监守鼓楼匙钥。一夕,登楼击钟。有黑狐醉眠钟侧。叟缚而要之曰:赠我一裘则释汝。否则不汝活也。佯欲加刃,狐作人语曰:尔无福命,不敢妄赐财贿。如必欲强求,得钱十千,当受十杖,裘更难望也。叟苦哀求。狐曰:明日以轻裘相赠。释之,转眄不见。次日于钟畔得貂裘一领。毛毳(cui,当“寒毛”讲)蒙茸,欣然披服。忽为捕所擒。执送镇署。是夕,镇宪失一貂褂,即叟所得者也。”鼓楼黑狐的传闻,给这座古老建筑平添了一些神秘色彩,亦为天津这座六百年文化古城增色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