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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菸炉(原创)

(2013-01-10 16:0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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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休闲

上菸炉(原创)

/李良智

上世纪七十年代,属于齐鲁农村的我的家乡,农村人的经济作物是黄菸,偶尔种点棉花。其他就是粮食作物玉米、小麦、地瓜以及小杂粮高粱、谷子、大豆等。

家庭的主要经济收入除了鸡屁股银行外,主要靠黄菸的烤制。

“上菸炉”就成了抹不去的记忆。

此处的“上”是动词,是装上的意思。上菸炉就是把新鲜的菸叶系在菸杆上后,把一根一根的菸杆悬挂在菸炉里的过程。这是一个“系统工程”,要经过卸炉、解菸、掰菸、系菸、上炉、看炉等诸多环节。农事多艰,一分钱来得也不容易。

少时贪睡,往往是夜半时分,我就被叫醒了。天上星星点点,到处黑魆魆怕人。生产队长敲着各家的山墙,喊一声:“卸炉啦——”,家家于是都去解菸。小孩子们,大多跟了父母,提了保险灯,出门一块去干活。打麦场上,明亮的汽灯“吱吱”地响着,蚂蚱、蛾子等小飞虫围着汽灯的光晕飞舞。家家都出来了,人头攒动,各家自己带了凳子,找个地方坐下来,把烤制好的菸杆子摆放在面前,开始解菸叶。

在此之前,生产队里找了懂得卸炉的人员,从热气尚存的菸炉里,把烤制好的菸杆子,全部卸了出来,以次摆放在打麦场上,摆放的面积很大,占了半个麦场,目的是为了迅速晾凉。新烤制的菸叶的香味,在场院里恣意飘散。吸一口,好香!虽然并不抽烟。当然,抽烟的成人们,也趁机揩点生产队的油,摸摸索索从衣袋里拿出早就裁好的半个巴掌见方的有光纸,专门取了蜡黄蜡黄的菸叶,卷成喇叭筒,“嘘——”,深深吸一口,看上去香极了。喇叭筒火光明灭,映衬着天上明月和点点繁星。女人们瞪一眼,男人便迅速得吸两口解解馋,趁势把烟蒂扔了,踩一下,开始闷头干活。

菸叶是用较粗的棉线系在菸杆子上的。那比今天的缝衣线要粗很多的看似现在装订线的线,当时老百姓直接叫它为“菸杆子线”。生产队里按照每家每户的解菸数量计分,方法是数解完菸的杆子。所以,为了多挣点工分,人人低头不语,解了一杆又一杆,已经烤制好的菸叶在被解开中,发出刷刷的声响,像春蚕吃桑叶,也像夏夜的风掠过麦浪。

解下的菸叶,要整齐的摆放好,以备日后选菸时好用。选菸,就是把烤制好的菸叶,按照收购的标准分类。当时菸叶的标准有:一黄、二黄、三黄、一青、二青、三青、一红、二红、三红等。一黄等级最好,但一年鲜有卖出,卖个二黄就能得到很好的收成。青菸是往往烧炉时温度赶得太急,菸叶还没变黄,就青青地干掉了,价格不高。红菸,往往是从春天开烤的菸叶到了秋天后,菸叶的干物质变多,烤出的菸叶黄中带红。红菸的价格也不菲,但比相同等级的黄菸低一些。

生产集体的年代,有些人难免钻些小空子,耍些小聪明,因为是论杆子数计酬,所以有的人为了解得快些,便偷着采用掰断菸蒂的办法解菸,速度快是快了,但没了菸蒂,分量就不足了,显然这是不负责任的做法。对这事,父母深恶痛绝,教育我干活得本分,千万不能学人家偷懒,慢点就慢点,也绝对不能亏了良心。

菸叶这东西,闻起来还挺香的,但真拉到面前,大把大把的菸叶在自己面前飞舞,飞舞的菸屑,浓重的气味,还是很呛人的。又加上犯困,往往干着干着就犯困得眯眼低头,等到头磕在烟杆上,惊醒,揉揉眼,菸叶屑弄得眼睛流泪。同时,下半夜的蚊虫虽然不再肆虐,但依然充满活力,时不时还要被蚊子咬一口,时不时还要被飞舞的我们叫做“瞎撞子”的夜飞虫碰下脸。睡晕了的蚂蚱,也往往见到灯光,颠倒了日夜,扑棱一下子飞过来,小孩子们将它们逮个正着,准备回家用油煎了吃。有种叫双马甲的蚂蚱,肥肥的,肚子里满是籽。

困也罢,累也罢,但也必须得干农活,能为父母帮点就帮点。哪怕明日上课犯困。那时有个好处,就是课业负担不高,但劳动的实践教育机会不少,在艰难的劳动中,我们更懂了好好学习以期改变命运的道理。近日,我在学习《弟子规》,“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觉得这道理,用在当下依然很有必要。“余力学文”的观点值得借鉴和发扬。做为弟子,也就是小孩子,得首先做好孝、悌、谨、信、爱、仁后,有“余力”,再去学习文化,才是正理。而不是只去学点文化,啥都不顾了,这是颠倒的,是倒置的。

薄明时分,打麦场上的解菸工作,宣告结束。

跟父母草草回家吃点饭,为了赶时间,不能开火做新饭。饭是头天晚上的剩饭,喝点热水,就点疙瘩咸菜,饱了。大哥已经推出了小推车,独轮的那种,车子的四边绑上了边杠,这是为了承载得更多。

菸地在西坡里,和小孩子一般高的黄菸生长得灿烂活泼,翠绿青葱,一望无际。独轮小推车停放在地头上,父母和兄长开始掰菸叶,每人负责两行,从地头开始向里进发。每棵菸也就是掰两三片叶子,得选稍微黄熟的那种叶子掰。如果掰的叶子太嫩,烤制出来就一般不是黄色,往往不是青色,就是黑褐色,这样就瞎了功夫,浪费了烟火,卖不出好价钱。所以,掰菸是有技巧的,像我等小孩子,是不能参与的。

不能参与掰菸,那跟着干啥?抱菸。大人们掰菸,小孩子负责一抱一抱地往地头抱。菸与菸之间的行间距也就是半米多一些,人可以在其间轻松行走,但独轮车,特别是加了边杠的独轮车,压根推不进去,只能停放在地头。就是能推进去,也不行,会碰坏了菸棵子不说,那地太松软,压根推不动的。只好由小孩子们把掰好的菸叶抱到地头上,再装车运输。

夏日的早上,露水很大。露水凝结在菸叶上,骨碌骨碌滚动,大人们掰菸的时候,露水飞溅,沾湿衣服。小孩子抱菸,就更惨。当横躺在地上的菸叶,被小孩子竖着满载合抱在小肚子小胸脯前,露水顺着竖立的菸叶,滴滴答答下落了,顺着肚子,下流,裤子湿湿的,腿水光光的,鞋子里灌满了水,溢出来,溅落到鞋子外的泥土里,泥土变成了泥巴,粘在鞋子上,小小的单鞋,变成了重重的泥疙瘩。

淌在身上的只是泥水也就罢了,关键还粘粘的,带着菸叶的怪味道。为啥粘粘的?多是因为菸叶容易招惹青虫和蚜虫所致。种菸要打农药的,蚜虫肆虐过的菸叶,那些蚜虫的分泌物,粘粘的,下雨也冲不了去。这粘粘的成分里,还带有菸叶的怪味,粘在身上,用手一抹,变黑,难以洗去,得用香胰子才行。大人舍不得用香皂,就捏点洗衣粉才能洗净。

当掰好的青翠的菸叶运送到打麦场的时候,已经是过了中午时分。

菸叶暂时放在打麦场边上的大槐树底下的树荫里,一家人先回家再次填充肚子那个无底洞。依然是草草开始,草草收兵。

打麦场上很快又聚满了和半夜一样多的人,举家出战,开始系菸叶,有点沙场秋点兵的气势:人散落着星罗棋布排开,若布好的兵阵;青翠的菸叶一堆一堆,像战场上的一个个掩体;那早上解好的菸杆子一排一排,像战士刚擦好的钢枪。一场人民会战就开始了。系菸并不难,起码我就是一个系菸的好手。所以,战场上散落了不少娃娃兵,当然这是指周末或者放假时才这样,平日孩子们还要上学的,那时只能由成人们孤军作战。

系菸的过程是这样的:取过光溜溜的菸杆子,最好选向日葵竿做的或者轻快的梧桐杆做的那种,比用高粱秸捆扎的那种轻便好用,取了杆子,再把缠在杆子上的菸杆子线抖落开,小心别把线缠成死疙瘩,那会严重影响速度的。然后在小马扎上坐好,当然坐块砖头也可以,前面也最好摆上个小马扎或者砖头垫着菸杆子的头。开始系了,左手把好线,右手去取菸叶,一般两片叶子一组,在线上做个环绕,一组系好了,放在杆子的一侧,再系另一组,放在另一侧。这样,两片叶子一组,左边,右边,左边,右边,循环往复,直到系到杆子的另一端,缠好线头,一杆告罄。再取一杆,重新开始。

日头偏西,菸叶系完了,酷暑将刚刚系好的菸叶晒得蔫蔫的,酷暑,少食,连轴的劳作,也把人累得蔫蔫的。小孩子解放了,依旧不知疲倦地在打麦场里蹦跳追逐,大人们还要完成上炉这重要工作。像传皮球一样,人们排成一队,像传输带,一杆一杆往烤菸炉里传递。菸炉里依旧余温尚存,热的很,年轻的后生,赤膊上阵,两腿叉开,站在菸炉的堂梁上,一杆一杆把传进来的菸杆子排好,汗珠子噼噼啪啪,像断线的珠子,跌落到菸炉最底层的炉洞子上。菸炉里布满了层层的堂梁,菸杆子也一层一层地排列在上面。我当时想:大约新疆吐鲁番的葡萄干也是这样做出来的吧。

炉上好了,关了菸炉的门,上锁,大家松口气。掉下的活,就是富有经验的几个人烧炉看炉了。菸炉的一端,挖有深深的炉坑,需要专门的有经验的人点火开炉,烧的是粉状的煤炭,要按时间烧出大火、小火之类的不同火候,完成蒸馏、变黄、定型、定片、烘干等不同的技术阶段。一炉好菸,关键是需要好的看炉烧炉人。这是技术活,他们的工分也格外高。

晚上,人人回家,家家团聚,好好歇歇,吃顿热饭,在期冀中等待那炉菸叶化作家家户户丰盈的收成。

随着岁月的流逝,家乡人的经济作物开始转向瓜菜种植。黄菸没人种了,周围的菸叶收购站也都淡出了历史风云,抽烟的人也少了,大家开始着眼健康的生活方式,但上菸炉的记忆,却在脑海里打了烙印,在自己人生的岁月中刻上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2013.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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