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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应该怎样活着才能死而无憾

——于娟、道和安息日

文/王当歌（我的儿子，19岁，复旦大学药学院二年级学生）

于娟，出生于1979年，上海复旦大学青年教师，2009年12月确诊患乳腺癌后，写下一年多病中日记，在日记中反思生活细节，并发出“买车买房买不来健康”的感叹，引起网友关注和热议。2011年4月19日凌晨三时许，于娟辞世。

古往今来，无论是西方人还是东方人都在以各样的方式，执着地追寻着生命的刻度和生活的快乐幸福，即生命的精神家园，但精神的家园似乎一直是一塌糊涂，遥不可及。那么，我们真正想要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人究竟应该怎样活着才算有刻度？才算快乐和幸福？我很早就想写一篇这样的文章，但知道是不能写好的。

于娟去世，生命就此停止。很多人不知道她是谁，又有什么作为，碌碌者自有碌碌，每天都有那么多生命离开这个世界，谁有那么多空闲关注这一切？

思考不会停止，生命在于折腾。“幸福，也许终究是一个终极象征，并不带来解脱。”安妮宝贝在她的一篇作品里如是说。

至少你我正常人不可能比她更接近死亡。而于娟最后所做的在我看来却是对先前自我生活和生命的巨大否定，是对这个社会的无声控诉。我认为她是最真实的悲观主义者，在她的悲观之中，所有的坚强和抗争显得如此无力。这就是“命”。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何人不畏天命，何人又畏天命？现在流行什么，流行的是人本主义，技术理性，空间崇拜。大地震核辐射以及战争所带来的生命思考和生存探索随着时间的前进再也无人理会，仅仅幻化成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于娟记录到，“在生死临界点的时候，你会发现，任何的加班，给自己太多的压力，买房买车的需求，这些都是浮云，如果有时间，好好陪陪你的孩子，把买车的钱给父母亲买双鞋子，不要拼命去换什么大房子，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蜗居也温暖。”从她的文字中，我们可以判定，假如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只有32年，那她还会像先前那样度过自己的一生吗？答案显而易见。这难道不是对先前生活或者生命的巨大否定吗？可以分两个方面来看：一，她的生活组成的大部分并不是她所想要的；二，她许多想做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做，而生前她不想做或并不喜欢的事占据她大量生命的时间。多好的一个讽刺，我们的社会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畸形，生活又是如何在空间崇拜的压迫下让人抬不起头？忙碌的忙碌，忙碌的忙碌，凡事都是忙碌。我们忙碌到从来不花时间去思考，我们在无穷尽的GRE单词中消耗掉我们卧谈的时间，斩断我们对人生感悟的交流。停下你的脚步问一下自己，我现在的所做是我现在所想要的生活？不要再以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你在拼搏明天，我们今天晚上脱下的鞋明天不一定能再穿上。人总是嘎嘣一下，没了。

满打满算的生命中的不确定性是人类悲哀的源泉。而我们唯一能确定的却是这种不确定性一定存在，这种不确定也必定会发生。

世界在日光之下是虚空的，生存也是虚空的。于娟最后把这种虚空归结为“名利权情钱，什么都不重要。”《传道书》中也把虚空分为五类：即为“智慧、享乐、权利富足、服务他人、宗教”所做的五种努力。“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人一切的劳碌，就是他在日光之下的劳碌，有什么益处呢？”是啊，既然一切都是虚空，那人一切的忙碌，又有什么益处呢？难道人可以在“不思考”中寻得精神家园吗？

寻求精神家园的目的便是在自我超越中相遇永恒。将物质层面的存在与时间建立联系。无穷尽的苦难将我们引向的便是“我和你相遇”。

时间才是最伟大的造物者。即便是神，也没有创造时间。而时间却决定着神所创造的一切。

《创世纪》中讲：“神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神称光为昼，称暗为夜。有晚上，有早晨，这是头一日。”可以了解神在此只是一个钟表匠，因为他只创造了“钟表”。那究竟是先存在神，还是先存在时间？那我就大胆提出一个维持这个宗教框架的合理解释：神即时间。

好了，再回过头来看看我们老祖宗的文化，“道”究竟是什么？先“道”而生的是“时间”吗？“道”和“时间”属性上的相似又有多少？前兆亿分之一时间的“道”和现在的“道”已经是不同的“道”了，“道”是不断变化的，维系整个世界体系便是这无穷多个“道”。假想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时间，从四维变成三维，那这个世界体系是否会瞬间崩塌？好吧，让疯狂的技术理性来解释这个问题吧！我所想表达仅仅是：道即时间。

虽然在这里用一个“即”字很不合适，但我也想不出一个更好的表达方法。但不可否认的是，无论是“道”、“神”、还是时间，都是一种高于人的存在。

西方文明和东方文明就在此沟通了，我们以不同的方式所探求的却是相同的。人如何才能和“时间”建立“约”的关系？

“约”的记号便是“安息日”。

“天地万物都造齐了。到第七日，神造物的工已经完毕。就在第七日歇了他一切的工，安息了。神赐福给第七日，定为圣日，因为在这日，神歇了他一切创造的工，就安息了。”

“当纪念安息日，守为圣日。六日要劳碌做你一切的工，但第七日是向耶和华你神当守的安息日。这一日你和你的儿女、仆婢、牲畜，并你城里寄居的旅客，无论何工都不可做，因为六日之内，耶和华造天、地、海和其中的万物，第七日便安息，所以耶和华赐福给安息日，定位圣日。”

让我们从“时间胜利法”中解脱出来吧。我们用有限的时间换取物质上的极大富足，用物质的富足来填充空虚的灵魂。我们把别人当做工具来使用，又在被别人使用中实现自我的人生价值。我们爱名车，我们爱美女，我们爱豪宅，我们爱珠宝，我们爱受人敬仰高高在上，我们爱被人依赖不可或缺。用这些目标的实现来鼓励自己承受现在所受的苦，而一旦达到又觉得索然无味空虚无聊。自以为承受着外界的巨大压力，熟不知究竟是谁需要你来承受这些压力。在这些忙碌中让韶光易逝，在这些忙碌中更加理性冷漠。那好，如果不这样做，我们仅仅是拥有时间，不是吗？

好，有了时间，然后我被告知，我还有24小时的生命，看来时间不多了。虽然我无法真切的体会和想象我会用这24小时来做什么。但我知道，别了，我的GRE单词；别了，麻烦的科学文化知识。我要用我真正乐意真正想做的事情替代这些所谓的“为了下一代工程”和未来。

这下就知道了“安息日”我们应该做什么了，这一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平等的，是从心所欲不逾矩的。这一天，不会因为少背许多单词，少学许多知识而心怀愧疚。这一天不会因为没有为目标奋斗，辜负了他人的期望而诚惶诚恐。在这一天，即便是有纵欲思想，我还是要说“活在当下，及时行乐”。把这一天当做最后一天来过，去做你真正乐意真正想做的事情。假如在第二天早上告诉你，生命即将终止，你不会惶恐，不会叹息，不会后悔，因为你有许多日子都是自己所乐意过的，那你就真的安息了。

那什么时候工作呢？又什么时候安息呢？那我只好告诉你一个比例：  6:1 （更好是5:2），因为六日之内，耶和华造天、地、海和其中的万物，第七日便安息。